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壹、說我是怪人妳自己更怪。

      「妳真是個奇怪的人!」少女蹙起眉,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她,黑瞳裡盡是不解。

      「嘖。」短髮少女狼狽的站起身,粗魯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污血,冷冷地道:「莊曉儀,妳才是大怪胎,明明被欺負了還不還手。我好心救妳,不感謝我就算了,妳竟然還說我是怪人?」

      莊曉儀聳了聳肩,漫不經心的回答:「我又沒叫妳救我,每次都是妳雞婆。」

      「靠,沒遇過妳這麼莫名其妙的傢伙!」姜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就像剛才那幫人說的,我是個神經病、醜八怪,被教訓是活該。我都沒差了妳那麼激動幹麻。」

      「別管那群白癡說什麼,她們只是忌妒妳的長相跟成績,單純想找妳麻煩。」

      「她們以為自己有人撐腰就能夠為所欲為,我最看不起這種人了!」姜妍抬起下巴,冷哼了聲。「這已經是這禮拜的第幾次了?看她們平常那樣羞辱妳就令人火大。」

      「誰知道,反正都是同樣的技倆。」她彎下腰,撈起被丟進草叢裡的書包,翻了翻裡頭的東西,咕噥了幾聲。「我的作業好像又被她們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她們高興看妳被罵。」姜妍同樣撿起自己的書包,俐落地甩到肩上。「真幼稚。」

      「至少這次書包還在。」

      「妳還真平靜。」姜妍盯著她臉頰上不斷流出腥紅液體的傷口,「不會痛嗎?」

      「喔,」莊曉儀好像現在才發現,葇荑拂上自個兒的臉龐,毫不在意的回了句:「沒感覺。」

      「我看妳真的是自虐。」姜妍諷道。

      「因為習慣了。」她逕自轉過身,朝著社區走去。

      「欸欸,我跟妳回家。」姜妍提起腳,跟在莊曉怡身後。「妳一定會因為沒感覺而不敷藥了,真是不愛惜自己漂亮的臉蛋。」

      「別麻煩了,我家根本沒藥箱這種東西。」她平淡的說著。

      「……真、真的?」姜妍愣了愣,「妳平常都不做處理的嗎?」

      「沒必要,反正還會有新的。」

      「妳怎麼這樣想?」她蹙起眉,想起莊曉儀的傷,忍不住心疼。「還是妳到我家,我幫妳敷藥吧。」

      「謝了,我不需要。」

      「妳……」

      忽然,莊曉儀停下腳,讓跟得緊的姜妍險些撞上她。

      她側過臉,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

      「今天惡魔在家,我不趕快回去會死人的。」

      惡魔?

      「妳說惡魔是……」

      「我那個家的主宰者,」重新向前行,莊曉儀一邊輕輕的說著。「真正的瘋子。」

      姜妍只能凝視著她愈行愈遠的背影,遲遲無法消化她所說的話。

      夕陽西下,灑在逐漸忙碌起的街道。

      仲春的風微暖,吹過她,此刻卻覺得刺骨冰冷。

      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真正的惡魔。

      莊曉儀一跨進教室的門,座位上的人們覷了她一眼,便開始竊竊私語,他們的眼裡不是不屑,就是同情。

      而她習以為常的緩步走向自己的位置,還沒放下書包,幾個同學就靠過來,『關心關心』她。

      「喲,咱們班莊大小姐來學校囉。」其中一個留著厚重齊劉海,戴著藍色變色片的女孩開口,尖聲尖氣的諷道。「唉唷,這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紅紅黑黑的看起來真噁心。」

      「可是妳不覺得挺適合她的嗎,哈哈。」另一個長髮披肩,耳上穿了數個耳洞的女孩笑道。

      「醜疤痕配醜女人,剛剛好。」染著一頭誇張紅髮,褲管捲的老高的女孩掩著嘴,輕蔑的睨著她。「怎麼不多留幾條,說不定可以替妳那難看的臉加分。」

      不搭理他們幾個,莊曉儀把書包掛在桌邊,才剛拉開椅子,穿著很多耳洞的那個女孩便大叫一聲,誇張的嗔道:「唉耶,正想為什麼剛剛到教室時總聞到股臭味,原來是莊曉儀妳……」

      「噁心鬼!」紅髮女大喊。

      看了眼椅子上無聊人的『傑作』,她冷冷笑了笑。「看來班上有條狗吃壞肚子,借了我的椅子方便。」

      「胡說!班上哪有狗?」女孩瞪大戴著藍色隱眼的瞳,扠著腰,狠狠地像要瞪穿她。

      「有啊,或許還不只一條哦。」莊曉儀伸出手指,像是認真的在數著。「一條有藍色假眼的母狗,一條耳朵打了很多洞的母狗,一條滿身紅毛的母狗……」

      「夠了!」紅髮女氣紅了臉,踹了一腳她的桌子。「妳這個神經病,明明是自己不衛生還胡說八道!」

      「也許是沒有真狗。」她頓了頓。「但是有自以為是想欺負人的假狗。」

      「碰!」耳洞女踹開她的桌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啪!」

      再次。

      沒有任何人制止,沒有任何人想幫助她,沒有人願意為了她跟這幾個惡女作對。

      班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們都是冷眼看著這一切,看著她們羞辱她,看著她們破壞她的課桌椅,看著她們把她的書包課本向外丟,看著她們對她暴力相向。

      是啊,自己就是像這樣的存在。

      羞辱,毆打,謾罵,批評,嫁禍,栽贓。

      每天都是。

      ──『莊曉儀,妳才是大怪胎,明明被欺負了還不還手。』

      姜妍,這就是我的世界。

      就是這樣,單調無聊的世界。

      ──『妳這沒用的婊子!』

      「妳那是什麼表情?」紅髮女張開五指,眼睛微微瞇起。「看來是昨天給妳的教訓不夠是吧!」

      尖長的指甲狠狠地劃過臉頰,豆大的血珠滾滾流出。

      莊曉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淡淡的看著她弄開自己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

      好猙獰,好醜陋。

      這個世界,好醜陋。

     

      「喂!妳在幹麻!」

      驀地,一隻葇荑出現,拍掉紅髮女的手,一把推開那三人。

      「莊曉儀,妳真的是有病!」

      定睛一看,她勾起一抹毫無笑意的弧度。

      「早安,姜妍。」

      「靠!我都遲到了,你他媽的哪裡早了!」

      「妳們幾個在做什麼?」班導蹬著高跟鞋,鳳眼掃過眾人。

      「哼。」那三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晃回自己的位置。

      「老師,我帶莊曉儀去保健室。」

      不等老師回覆,她逕自拉著莊曉儀的手,走出教室。

      「會痛的話可以叫。」姜妍一邊替她擦碘酒,一邊盯著她皺眉。

      「沒感覺。」

      「就知道妳會這樣回答。」嘆了一口氣,她放下碘酒瓶,拿起一邊的紗布及透氣繃帶,輕輕地替她包紮。

      「為什麼要救我。」

      「哈?」

      「妳明明不需要這麼做的,妳可以像其他人一樣。」

      姜妍撇了撇唇。「我不認為應該自己要跟他們一樣。」

      「我完全無法理解她們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妳。」

      「妳是轉學生,所以妳不懂。」

      「我又不懂什麼了?」

      莊曉儀站起身,背過她。

      「曾經,我跟她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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