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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健忘大王與收集記憶的少女

      鈴鈴鈴鈴鈴鈴──

      鬧鐘鈴聲大作,連對面的阿伯都被叫起床了,偏偏這邊床上該起床的人卻毫無動靜。

      磅、磅、磅……

      樓梯傳來沉重又急促的腳步聲,似乎不太高興。

      那人是媽媽,她打開房門,走到床邊。

      「起來啦,懶蟲,隔壁的老王已經對你很不爽啦!」

      她一手拿著冰水,一手拉開棉被,而棉被下的葛志清,依然連眼皮都沒睜開。

      「我昨天已經警告過你囉,別怪我不客氣。」

      媽媽將冰水直接倒在葛志清的胯下部位,一瞬間就把他給冷得從床上跳起來。

      「噢!……,妳不怕會沒孫子哦?」

      「哼,你都不怕沒兒子了我還怕什麼啊?起床上課了。」

      揉著惺忪睡眼,頂著一頭亂髮,還穿著濕內褲就走下樓來;桌上的吐司,除了一顆熟透的荷包蛋之外,即使連胡椒鹽都沒放,他也一樣照吃不誤。

      一切毫不在乎,毫不計較,讓他比別人的兒子好養多了,這是媽媽對他唯一的感想。

      走在上學的路上,跟著人流前進,搭捷運,在上課鐘響前準時到達,生活的一切有如流水帳般,令人不值得在意。

      只不過,這樣的生活態度,難免有人看不過去……。

      「葛志清!」

      老師強烈的吼聲,劃破了教室原本的寧靜,全班的學生都在伏案疾書,唯獨一個人正望著天花板發呆。

      「志清,老師在叫你啊。」

      旁邊的同學急忙搖醒還在發呆的葛志清,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在鬼老子的課堂上出包了,但他依然故我。

「嗯?呃……老師有事嗎?」

『事情大條啦!同學。』班上每個人心裡都這樣吶喊著,可是每次當事人都沒感覺。

「站起來,解釋一下這段課文。」

鬼老子的眉頭開始顫抖,比較細心的同學都知道,這是有人快出事的徵兆,有些好心的同學,悄悄地拿出佛珠開始為他祈求冥福。

葛志清除了整天發呆之外,跟同學的關係其實還不錯,只是鬼老子就是跟他不對盤,專找他的麻煩。

「嗯……。」

葛志清看著課本,抓了抓頭,又看了一下鬼老子快抓狂的臉。

「忘了。」

啪!佛珠應聲斷裂!

「葛~志~清!剛上完的你就忘了,我上過的課你到底記得多少啊!」

鬼老子馬上開始劈哩啪啦地狂罵起來,只要他開始修理葛志清,通常這堂課都不會有新的進度了。

      這也表示考試的範圍都沒辦法太多,所以班上的同學都十分感念葛志清的『義舉』,每年清明節前都會請他吃東西犒賞一下他一整年無私的犧牲。

      有免費的東西可以吃,葛志清當然是不會客氣的。

      鬼老子也是一樣,每次校務會議,只要他脾氣一來,馬上就成了他的個人舞台,口沫橫飛地大罵葛志清,當然,也有老師事後跟葛志清『約談』。

      『反正只要不是在校務會議把我拉進去罵,浪費我的時間,老子隨你罵啦,就當我是做功德,幫你消消火。』他的心裡只有這樣想。

「明明知道我沒聽課還點我起來,你這老師還真閒啊。」

葛志清心裡這樣嘀咕著,只要是鬼老子的課,這一幕都一定會出現,他覺得不過就是沒記起來上課的內容,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幹嘛這麼生氣啊?

叮~咚~噹~咚~

下課鐘聲響起,班上的同學都鬆了一口氣,因為鬼老子雖然脾氣不好,但他下課可是最準時的。

「老師,下課了。」

葛志清的臉上露出逃過一劫的笑容,但鬼老子似乎還不想放過他。

「下課了是嗎?沒關係,你跟我到導師室,我要好好教敎你。」

「可是,老師,我要去掃地,等一下要放學了。」

「你不用掃,也不用放學了。」

「咦……?」

葛志清知道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只得苦著臉跟著鬼老子到導師室。

一路上,看到他跟鬼老子的人,都知道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有人竊竊私語,也有人直接當他的面就笑出來了,一般高中生要是遇到這樣的情況,一定難受得不得了,不過,葛志清除外。

到了導師室,鬼老子快速地翻閱聯絡簿,很快就找到了葛志清的媽媽的聯絡電話,接著便直接撥打過去,還刻意地把擴音功能打開,要給現場其他老師一起聽。葛志清只得像根棒槌一樣站在一旁,不知道要幹嘛。

「嘟………嘟……,喂,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了葛志清熟悉的聲音。

「喂,您好,請問是葛志清的媽媽嗎?我是他的班導師,敝姓林。」

原來鬼老子還是他的班導師啊。

「哦,林老師哦,有事嗎?」

「妳兒子上課根本不曾認真過,還教過就忘,雖然說教育是老師的責任,但是希望家長也應該負起相對應的責任。」

「是哦?既然你說我兒子不曾認真過,就表示不是第一天這樣囉?」

「就是這樣我今天才會打電話啊。」

「那除了這個之外,他有幹其它壞事嗎?」

「這個……老實說沒有。」

「既然沒有的話,請你別浪費力氣在他身上,多管管那些流氓學生好嗎?」

「這話不是這麼說,他是妳兒子,難道他這樣……」

「他是我兒子還需要你說明嗎?兒子到這個年紀不找麻煩、不嗑藥、不搞大女生肚子、還記得晚上要回家,你知道有多難得嗎?」

「這……」

「那老師你還有甚麼好嫌的呢?請你先管好其他人吧。嘟……嘟……嘟……」

電話切斷了,辦公室一片寂靜。剛才的對話,全辦公室都聽到了。

「……你爸媽的教育真是失敗。」鬼老子悻悻然地說,似乎在幫自己找台階下。

「你爸媽也是。」雖然葛志清心裡這樣想,卻也知道不該說出口。

金黃色的夕陽,照耀著空盪的校門,葛志清能走到這裡,已經是放學過後一個小時了。

鬼老子從老媽那裡受了鳥氣,竟還不死心地打給葛志清他爸爸,雖然這次沒用擴音功能,但是從他的臉上表情看來,肯定是又被修理了。

結果,葛志清成了受氣包,沒差,反正他也聽過就忘了。

坐在淡水捷運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他依然習慣性的發呆。

『不重要的東西就忘了它』,也許正因為這樣的哲學,讓他跟那些斤斤計較的人比起來要好相處多了。

忽然間,他的背脊一陣發涼,動物般的本能似乎正在警告自己有甚麼東西正在靠近。

他用死魚眼快速了一下車廂裡的人,似乎也沒甚麼奇怪的,心想:會不會是自己多心了?但是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讓他渾身不自在。

沒多久,他看見一個長得像魟魚的奇怪玩具在那飄來飄去,而且還向自己移動過來,不一會兒,那個玩具移出了人群,這時他才看見,玩具底下還有一個奇裝異服的美少女。

      不過有點矮,胸部好像也還沒發育,是小學生嗎?

「居然有小學生在捷運玩COSPLAY?自宅警備隊的預備軍嗎?」

葛志清看著眼前這個美少女,現在又沒有同人誌活動,敢這樣穿出門的人還真是稀有動物啊。

才剛這樣想著,那個COS娘開始從車廂的另一頭,直直朝著志清走過來,不只這樣,兩個大眼睛還一直盯著他看,該不會剛才的奇怪感覺就是她吧?

「奇怪,我不認識她,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啊?」

正當葛志清那悠閒的腦袋還在待機的狀態時,少女已經走到他面前。

她停了下來,兩人四目相對,眼前這個女孩雖然個子跟胸部都小了點,但還挺可愛的。

      畢竟他的屬性可是『隱性羅莉控』,貧乳算得上是他的『偏好』。

「唉……,想不到這傢伙居然會變成我的例行公事……。」

少女一臉不滿地看著葛志清,嘴上不住地開始抱怨。

『例行公事?什麼例行公事啊?這傢伙跟著我很久了嗎?』

少女說的那番話,引起了葛志清心中一陣嘀咕。

「這傢伙的產量大到讓前任地區負責人過勞住院,所以才會改派專任負責人啊,至少妳不用東奔西跑,只要盯著他,不是很輕鬆嗎?」

少女頭上那頂像魟魚的飄浮玩具不客氣地催促著她工作,要她別再唸東唸西。

『說……說話了!』

玩具居然說話了?是遙控玩具嗎?應該是用手機控制的那種吧?葛志清眼睛一亮,想不到這個COS蘿莉娘玩得還真徹底,連道具都是高科技。

      可是她到底是COS甚麼啊?怎麼沒印象有看過這個造型的呢?更奇怪的是,車廂裡其他人好像對她視若無睹,正常來想,應該已經有一堆閒閒沒事的人對這個貧乳娘拍照狂打FB才對,可是車廂裡卻毫無動靜……。

      還是……這已經是不流行的老梗了,所以沒人看?

「好、好,我做就是了。」

說著,少女將手伸進那個飄浮玩具的嘴裡,拉出一個像吸塵器的頭的道具,而且連結的軟管似乎延伸到玩具的肚子裡,看起來怪噁心的。

可是那麼丁點大的玩具,怎麼裝下這麼大的東西啊?簡直跟某怪貓的四次原口袋沒兩樣。

少女拿著吸塵器的頭,伸到葛志清的頭頂上,然後開動電源。

嗚咿咿咿~~~

「什、什麼!」

眼前的少女把吸塵器的頭放在自己的頭上,還開了電源,是想把頭髮吸光嗎?可是他的頭上卻完全感覺不到有被吸引的感覺。

「這傢伙果然又忘了一堆東西,真佩服這傢伙能忘得這麼快……天啊!又是一堆A片,重覆的片子我們吸了幾次啦?」

少女的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極為厭惡的表情,就像走在路上看到狗大便那樣。

聽到少女這樣說,葛志清抬頭一看,天啊!那個鬼吸塵器真的在吸東西,而且是從自己身上冒出來的,尤其是當他看見那些光碟片上似曾相識的純真女孩……。

為了她們,身為男人的葛志清,必須要有所行動!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個吸塵器的管子,還趁勢站了起來。

「喂!妳到底是誰啊?從剛才到現在妳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也許是剛才的A片的關係,讓他惱羞成怒了,另一方面,他也已經受不了神秘少女對自己所做出的不合常理舉動。

「咦?怎、怎麼會……你、你看得見我?」

少女的臉上充滿了驚訝,她急著想抽回被葛志清抓住的吸塵器管,但是葛志清不想放手。

「當然啊,還看得一清二楚呢,連那個奇怪玩具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葛志清說著,還指了指少女身旁的魟魚型飄浮玩具。

「奇…奇怪的玩具?」

魟魚玩具聽到自己被指成奇怪的東西,抗議似的拍動著雙翼。

「這怎麼可能,你應該看不見我才對啊?」

少女的表情彷彿像是活見鬼似的,臉色近乎慘白地看著葛志清。

「看不見?妳在說什麼傻話啊?」

這時捷運剛好到站,正好葛志清準備要下車,少女原本想趁機掙脫,但卻被他一把拉住就往車門走去。

「等一下……,你、你要做什麼啦?」

少女被他急忙地拉出車門,幾乎快要站不穩。

「好了,現在妳可以好好解釋一下,妳到底是誰了吧?還有妳那會說話的玩具,那是遙控玩具吧?」

葛志清手扠著腰,擺明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今天真是反常,居然會遇到這種事……。」

少女自顧自地整理衣服,完全無視葛志清的存在。

「這應該是我說的吧,還有,給我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嗯……算了,我叫普莉姆,這個會說話的東西是波奇。」

「嗯?妳說妳叫什麼?貧乳?」

葛志清只是習慣性地跟自己的嗜好聯想在一起,但話才剛脫口,立刻感覺到自己跨下受到強烈的衝擊,有如數百萬伏特電擊般的痛覺流竄全身,讓他整個人立刻跪倒在地上,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是普~莉~姆~,你敢再叫我貧乳,我一定要你好看!」

普莉姆滿臉怒容,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看來她非常介意『貧乳』這個形容詞。

「痛……痛死我了,這臭丫頭竟然踢我……,還這麼用力……。」

葛志清勉強地站起來,設法移動身體到最近能坐下來的地方休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漲紅著臉壓著蛋蛋止痛。更慘的是現場好像只有他看得見普莉姆,在旁人看來,他舉止異常還自言自語,就像是不知道哪間醫院沒關好的病人跑出來似的。

「那…那個貧……普莉姆,妳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跟在我身邊?」

葛志清好不容易從男子漢之痛中回復過來,他深刻體驗到,眼前這丫頭絕對是個暴力行動派,如果說話不小心點,他可能又要倒楣了。

「我?我是專門清理遺忘記憶的精靈。」

「……遺忘記憶?」

「嗯,其實每個人所看過、聽過的一切,都會記錄在大腦裡,但是每個人會真正想起來的只有一部分,所以清理這些碎片資訊就是我們的工作囉。」

「可是世界上的人那麼多,你們清得完嗎?」

「拜託,又不是每天都要清,一個人平均一年到兩年才需要清一次,當然也有些人會『過目不忘』,那種人幾乎十年才需要清一次。還有,每個精靈大概都負責兩萬人左右,別人只需要在空中開著吸塵器輕輕鬆鬆到處吸就可以收工了,不過,人類應該看不見我們才對,怎麼你會看得見我們呢?」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每天跟著他,讓他適應了我們的波長,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啊?」波奇拍著翅膀說。

「可是他之前不是都看不到我們嗎?」

普莉姆聳了聳肩,一臉無解的表情。

「等一下,妳們說你們每天跟著我,可是一個人不是一年只要清一次的嗎?」

「沒辦法,你是一個特例。」

「我?」

「沒錯,唯獨只有你,就是你這個豬頭的量居然多到需要個案處理,因為你忘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甚至過目就忘,每天都會產生一大堆記憶碎片,管理委員會還被你逼得不得不用專案的方式來負責你這大問題!不然你以為像我這樣的美少女,吃飽沒事幹嘛跟在你身邊啊?」

普莉姆說得嘴都嘟起來了,看來她對自己目前的工作似乎並不滿意。

「對啊,要不是因為普莉姆結訓考搞砸了,也不用受這種悶氣。」

波奇想為普莉姆抱不平,卻沒發現到自己說錯了話。  

「臭小子,你是不是嫌嘴太小了啊?」

普莉姆抓住波奇嘴邊的兩支觸角使力的拉扯,波奇被痛得眼淚直流,不停的哀號著「對不起……饒了我吧……」。

「兩位該適可而止了吧,剛才你們說你們的工作是清除記憶,對吧?」

「嗯,對啊。」

「也就是說,你們也算是偷走別人的記憶,對吧?」

「唔……如果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

「那……還我。」

「咦?」

「我的記憶。」

「你好像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啊。老兄,只有不再被想起的記憶才會被清除掉,就算把這些記憶還你也沒用啊。」

「那就讓我想起來啊,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屬於我的,對吧?」

「呃……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的,而且過程還很麻煩,還是不要比較好。」

普莉姆面露難色,想說服葛志清放棄這樣的想法,但是葛志清並不死心。

「就算沒有記起全部的記憶,那至少也應該讓我看一下我忘了哪些東西吧?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我也有權力想起來,對吧?」

對葛志清而言,雖然自己習慣把不重要的東西給忘了,但是自己究竟忘了哪些東西,反而引起了他的興趣,況且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人的遇得到,怎麼能輕易放手呢?

「可是……。」

「你不讓我看,以後我就不讓你清理我的記憶,反正我現在看得到妳。」

「你這是威脅我嗎?」

普莉姆臉上露出了不悅的表情,這可是她第一次,不,是所有的精靈有史以來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萬一上面知道了,她的不良紀錄又會多了一項。

「這是條件交換。」

葛志清難得意志堅決,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拗到底。

「我要看原本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沒什麼不對的。」

普莉姆區居下風,原本她想逃跑,可是她和這傢伙每天都要見面,萬一跟他鬧翻了,他不讓她辦正事的話,倒楣的還是普莉姆自己,看來目前只能先順著葛志清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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