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未署名的便當

(1)

林蝕發現韓煜有個詭異的習慣——每天午休,他都會把便當盒原封不動地塞回書包。

第一次注意到這件事,是在圖書館的角落。韓煜面前攤著厚重的英文原版書,左手無意識地轉著鋼筆,右手在草稿紙上演算複雜的公式。那個印著暗紋的黑色便當盒,始終安靜地躺在桌角,連包裝絲帶都沒解開。

「喂。」林蝕用筆戳了戳他的手臂,「飯裡有毒?」

韓煜筆尖一頓,抬眼看他:「什麼?」

「你打算修仙?」林蝕指了指便當盒,「這都第三天了。」

韓煜垂下眼簾,把便當盒往書包裡推了推:「不餓。」

林蝕盯著他蒼白的臉色,突然站起身。

(2)

十分鐘後,韓煜的桌上多了一個塑料飯盒。

炸雞塊堆成小山,玉子燒擠在角落,底下還壓著張字條:【過期食品處理處】。

韓煜抬頭,正對上林蝕挑釁的眼神:「今天便利店便當買一送一,難吃死了,幫我解決掉。」

「我不……」

「敢剩下一粒米你就死定了。」

韓煜握著筷子的手懸在半空,突然發現林蝕的耳尖有點紅。

(3)

這場便當攻防戰持續了整整兩週。

有時是塞滿章魚小丸子的餐盒,有時是裹著番茄醬的蛋包飯。林蝕總能找到各種離譜的理由:「店員多給了」「打遊戲輸的賭注」「昨天拜土地公供品」。

直到某個雨天,韓煜在空教室撞見林蝕往飯盒裡塞溏心蛋——那人笨拙地撕著海苔包裝,指尖沾著飯粒,嘴裡還嘟囔著「這次應該不會散架」。

韓煜站在後門,突然覺得便當盒燙得握不住。

(4)

作為「飯錢」,韓煜開始給林蝕補課。

他們約在放學後的美術教室,夕陽把石膏像染成蜜糖色。林蝕咬著筆帽,看韓煜在草稿紙上畫受力分析圖。

「這裡。」韓煜的筆尖停在某個節點,「你上次用磚頭砸人時,如果角度再偏15度……」

「等等!」林蝕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我上週打架的事?」

韓煜沒抬頭,繼續畫輔助線:「你手肘有新的淤青。」

林蝕下意識捂住手臂,突然發現韓煜的睫毛很長,眨眼時像蝴蝶掠過水面。

(5)

轉折發生在某個悶熱的午後。

林蝕強行把韓煜拽到天台,卻撞見他在畫本上塗鴉。那是一棟玻璃穹頂建築,光線穿透層層結構,在紙上流淌成光的瀑布。

「我靠!」林蝕奪過畫本,「你畫的?這都能參賽了吧?」

韓煜伸手要搶:「還我。」

「這麼厲害幹嘛藏著?」林蝕高舉畫本後退,突然踩到鬆動的水管。

畫紙雪花般散落,韓煜撲過去接,卻被林蝕攔腰抱住。兩人重重摔在地上,鼻尖相距不到五厘米。

蟬鳴震耳欲聾。

林蝕先聞到韓煜校服上的薄荷香,接著看到他後頸未癒的淤痕。

(6)

那晚暴雨突至,林蝕舉著傘在校門口逮到沒帶雨具的韓煜。

「送你。」他把傘柄塞過去。

「不用。」

「要麼一起走,要麼我淋雨跟著你。」

韓煜沉默著往傘下挪了半步。

雨水在傘面敲出密集的鼓點,林蝕的右肩很快濕透。他偷瞄韓煜的側臉,發現對方正盯著路邊積水裡的彩虹油污。

「喂。」林蝕用胳膊肘碰他,「以後我當你建築設計的第一個客戶怎麼樣?給我蓋個帶露天籃球場的房子。」

韓煜腳步微頓:「……好。」

(7)

送到某棟高級公寓樓下時,電子門突然打開。

穿定制西裝的中年男人皺眉打量渾身濕透的兩人,目光掃過林蝕破洞牛仔褲時,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小煜,這是你同學?」

韓煜整個人瞬間繃緊,像被冰封的雕塑:「父親。」

林蝕突然明白那些未拆封的便當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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