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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我還愛他(1)

01

        你不是完美,是太特別。讓我以為,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吵雜的鬧鈴聲中夾雜一陣清脆的通知鈴聲,映入眼簾的文字又一次揚起漣漪。

        一陣難受壓在胸口,喉嚨中哽著已經疲憊的哭喊。

        「新的學期,新的學校,新的…   …人嗎?」我喃喃。

無力的躺在床上,視線從白發發的天花板飄到掛在床邊的學校制服上。

第二志願的高中,全新的世界,有熟悉的人,而更多的是陌生。最大的不同,就是那間學校裡少了他。

        我低頭看著一大早就收到的簡訊,不曉得應該要有什麼反應才好。

       

        恭喜妳上了目標的學校,新學期新氣象,和新朋友相處,加油!     鄭禹辰

        簡單的文字落在手機螢幕上,本是該像言情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甜甜的揚起嘴角,一臉幸福的笑著。但很可惜,我不是。手裡輕輕握著手機,一手放在額頭上。

        「禹辰…   …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

        腦海裡面還殘留著那些日子裡面,和他相處的記憶。很珍貴,卻狠狠在心裡劃上一道道的刀痕。

        「欸,林子涵,下來吃早餐。」敲門的聲音傳來,伴隨穩重的聲音。

        我的眼神飄到傳來聲音的房門,懶洋洋的一喊:「知道了。」

語落,我又讓視線回到頭頂的天花板上,無神的看著。等待門外的腳步聲漸遠,才拉開身上的被子,下床到浴室裡盥洗。

        經過浴室的瞬間,我在那套高中制服的面前停頓下來,認真的看了它幾秒。不知怎地,心裡總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我蹙起眉宇。

        「欸,林子夏。」我看著桌上的三明治擰眉:「今天怎麼又是鮪魚三明治?不能換一下口味嗎?今天是新學期第一天欸!」抬眸,看著站在廚房工作台前的少年背影。

他轉身,我正期待他給我一些回應,卻立刻看到一股憤恨的視線投射過來。

        「林子涵,別太過分了。」他不耐煩的說著,端了一杯剛剛溫好的熱牛奶到我的面前。「我做早餐還讓你嫌喔?」

        「哎呀呀!生氣了?」看著自家弟弟生氣的模樣,我開心的勾起嘴角。「不要那麼容易生氣,這樣對身體不好!」拿起在桌上的牛奶,輕輕的啜了一口。

        「也不想想是誰講話惹人生氣。」他低聲嘟噥。

        頭也不回的轉過身子把他的早餐端到餐桌上來,悠閒的坐下來,打開單字本邊吃邊讀。

        關掉原本滑動的手機螢幕,嘴裡咬著三明治,視線不自覺的飄到眼前的少年身上。看著原本那個調皮搗蛋的小男孩,現在竟然已經是國中三年級,已經懂得怎麼照顧自己。過去那個稚嫩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換上一副冷峻王子的模樣。一個不小心,我竟懷念起以前的光陰。

        以往像現在的開學日,是我在他的房門外叫他起床吃飯,在廚房裡面東忙西忙的準備早餐。

        『姊,你的蛋太鹹了啦!』他拗著臉抱怨著。

        『做早餐給你吃竟然還嫌棄!』伸手推推他的額頭。『真是的,我的跟你換不就得了?』

        我總是一邊念,一邊無奈的把自己的份跟他交換。然後一起吃完早餐,一起走路去學校上課。

        這傢伙,有多久沒有喊我「姊姊」了呢?

        我不禁這樣想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當初那個小男孩已經長大。不會在自己的身後努力想跟上腳步,喊著姊姊,也換成我在抱怨他做的早餐。

心裡,除了對他的成長感到欣慰外,多了一份無法言喻的濃濃酸意。總有點捨不得,這種改變。

        「…   …林子涵!林子涵!」

        成熟穩重的聲音喚著我的名字,他的手掌突然在視線中揮來揮去。

        半晌,我才反應過來:「阿?幹嘛!」

        「在想什麼阿?快吃!等一下遲到不要叫我騎腳踏車載你!」他蹙眉,沒好氣的說著。

        聞言,我放下手中的牛奶,開口:「我說你阿,林子涵、林子涵的叫,我是你姊欸!」

        一邊對他抱怨,我看了看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清晰的寫著:

        7:03

        「阿!慘了慘了!不曉得趕不趕的上公車!」一聲驚呼,連忙把三明治塞入口中,很著急的要要把熱牛奶快速喝完。

        無奈,林子夏真的太替他姊姊著想,熱牛奶加熱的很澈底,害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在吹涼牛奶上。

        「就跟你說了,還不聽!」林子夏一臉悠閒的喝著他的巧克力。「明明都高中生了,一點都不穩重!難怪禹辰哥要跟你分手。」

        下一秒,他連忙噤口,楞怔地看著我,然後尷尬的撇過視線。

        原本處在一陣急忙中的我也停下動作,把牛奶放下。靜靜的垂著頭,看著杯子。沉默,籠罩著我們。

        悲傷的情緒散佈在空氣中,藉由呼吸滲入我的體內,惹得我心頭一陣酸。

        「我出門了。」

        良久,我才開口,提起身旁的書包,轉身往玄關走去。

        「欸--」他喚。但,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靜靜看著我頭也不回的走出廚房,聽見玄關的門被打開又關上。

        那一剎那,我感覺自己的心,又被上了新的鎖。

        走到學校的路途中,很多畫面在我的腦海裡面重複的播放又播放。我的表情是淡漠的,但心,卻感到異常的煩躁。

        從早上開始就是,那封禹辰傳的簡訊。身上這套全新的制服,還有方才子夏的話。

        「明明是高中生了,一點都不穩重!難怪禹辰哥跟你分手。」

        或許,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我就是不穩重,總是這樣迷迷糊糊的,連我自己怎麼在未來這個傳說中第二志願的學校生存,一點想法也沒有。

        禹辰和我不一樣,是那麼細心,未來想怎麼走都很清楚,已經選擇好自己想要的路。我,是配不上他的。

        心,突然地縮的更緊。

        走進陌生的校門,這個偌大的校區,整個暑假才來過兩三次。在這個陌生的環境,我站在玄關努力想看懂公告欄上的教室分配位置。

        「一年八班…   …一年八班…   …」手指依著紙上的班級順序尋找。

        半晌,「高中部一年八班」,這行文字印入眼簾,我開心的勾起嘴角。

        「有了!」我說。「有了有了!」一抹陌生的聲音重疊。

        我的視線裡,多了另一個人的手和我一樣指著「高中部一年八班」的位置。

        楞楞地轉過頭,看著身邊的人。他的黑色雙眸映入我的眼簾,隔著薄薄的鏡片,我們看著彼此。兩個人之間洋溢著一種尷尬的氣氛。

        他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他黑色的髮絲被風微微吹動,比我高出一些的身高,身上穿著和我一樣的制服,眼神透露出一股嚴肅。

        「妳也是八班?」他開口,打破這場寧靜。

        「…   …阿?」聽見他的聲音,我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呃…   …對,我是一年八班!抱歉,剛剛恍神了。」羞怯的垂下眼眸,小聲的說。

        「緊張什麼?沒關係的,我不在意!」他說。「那,一起走嗎?」他稍微拉了自己的書包背帶,問著。

        「你知道教室怎麼走嗎?」聞言,我驚喜的喊了出來。

        只見他看到我的反應,有些楞住的睜大眼,看著我。

        「地圖很清楚阿!」他別過頭指著牆上的地圖。「該不會,妳不會看吧?」

        語落,我的心跳忽然漏了拍。丟臉的心情全數湧上,此時此刻,有多想要在地上挖個洞躲起來。

        誰要我是個超級路癡!

        「…   …嗯。」我小聲的說,輕輕的點頭。

        「那,就一起走囉?放心,我可以帶你到教室的!」他說。

        抬眸,看著他自信的笑容,想收回方才對他的第一眼評價。他給人的感覺,和第一眼對視時有些不同。當他開口的那一刻,眼裡的嚴肅被爽朗的笑容和取代,變得平易近人。

        「不了,我還在等同學。」我搖了搖頭,說了聲謝謝。之後,他從我的身邊走過,往校舍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揚起嘴角。感覺新同學,好像也不是那麼的難相處。在這個時刻,我處在一種重獲動力的喜悅中。

        「欸?所以你遇到班上的人了?」甜美的聲音道。

        我點點頭回應身邊的舒瑜,繼續低頭看著她拿給我的校區地圖。

        「妳有問他名字嗎?」她問。

        倏然,我停下腳步,慢慢的抬頭望著舒瑜。

        「阿!我忘了啦!根本不記得要問他名字阿!」我一聲驚呼,在走廊上顯得特別惹人注目。

        感覺到旁人異樣的眼光,舒瑜連忙把手指放在嘴邊,對我比了個「噓」的手勢。我羞赧的別低下頭,繼續專注在那張地圖上。

        半晌,那些目光慢慢不再放在我們身上,兩個人快速的朝教室的方向前進。

        「真是的!」舒瑜跟上我的腳步:「怎麼還是這麼迷糊。」

        我沒有回話,繼續低著頭看地圖,然後更加快了步伐。

        心裡,被那股鬱悶的感覺,又一次束縛著。

        開學的第一天,在一場混亂和迷糊之中開始。剛剛什麼動力的,一瞬間全棄我而去。這種感覺,真的有點差勁。

        「那個,我是張凱楓,英文名字是Autumn,呃對…   …就是秋天的意思。平常最喜歡的事情…   …就打LOL吧!」早上遇見的他站在台上說著。

        「對,然後我還喜歡看動漫這樣。其他…   …就沒什麼特別的,請多指教!」

        我用手托著臉,靜靜的聽著他的自我介紹。很簡短,但總會不經意讓人勾起唇角,會心一笑。開口說話的他,和不說話的模樣,真的差太多了。

        總覺得,未來在這個班級,在這間「傳說中」是我的目標之一的學校,應該沒有想像中的差勁。

        看著他的身影從講台上走下來,我心裡暗自想著。

        輪到我的時候,帶著有點忐忑緊張的心情我走上台去。明明是從座位走到講台短短幾步,在這一刻,對我來說卻是一段漫長的時間。

        「大,大家好,我的名字是林子涵,Hanna。」我有些緊張的拿著麥克風:「嗯…   …我喜歡看小說和電影,還有,還有睡覺!」瞬間,一陣默然,大家睜大雙眼看著我。剎那的沉默,讓我感到不知所措,眼睛掃過台下好幾十雙的眼眸,心跳快的可怕起來。

        「我總是很迷糊,很容易丟三落四的,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下意識的逃避其他人的注視,緊張的彎下身子向大家敬了個禮,當做結束。

        緊接著,台下一陣掌聲和笑聲讓我耳根子紅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老師說了謝謝之後,快步的從台上走下來。

        走回位子的時候,經過張凱楓的身邊,不經意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察覺到我的視線,他快速的勾起嘴角向我一笑。

        「請多指教,子涵。」他小聲的說。

        那一瞬間,既緊張又帶點喜悅的心情掙扎著。我尷尬的微笑點頭,然後快步走回位子。

        在我之後,舒瑜也走上台向大家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聽了她會彈琴,媽媽是鋼琴老師這件事情後,每個人都對這個可愛的女孩驚呼連連。然後班上其他人,紛紛上了講台。

        在我之後,有不少女孩跟著說睡覺是她們的興趣。台下的我,看著這些即將相處一年的新同學,心裡感到有些複雜-一種既陌生又喜悅的心情。

        最後一個上台的男孩深深吸引我的注意,第一眼看到他,瞬間聯想到前陣子我很喜歡的一部電影。他的樣子、髮型,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像極電影裡的男主角,連聲音都是溫柔穩重的。一個不小心,讓我看的有些入迷。

        「大家好,我是黃閔宏,Tim這樣。」他說。

        「欸欸,子涵,我跟你說喔,那個黃閔宏阿,是去年的國語演講全市第一,英文作文佳作的人!」舒瑜靠近我的耳邊說著:「而且,聽說他文學方面也很厲害,還是學校吉他社的副社長!」

        「副社長?我們不是才高一嗎?」我疑惑。

        「他是被推甄上來的,聽說參加過很多吉他演奏比賽,一入學就被拱為副社長。」舒瑜對我解釋。

        聞言,我有些驚訝的看著舒瑜,又看了看台上的黃閔宏。溫柔王子形象的少年,十足的才子,這樣的人,原來真的存在。

        半晌,我環顧了班上所有的人。一個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他們身上散發著優秀才子的氣息。我不禁懷疑,這個班級,到底藏了多少高手?原本想要努力闖的勇氣,也在這一刻,被完全擊垮。

        怎麼辦,現在後悔好像有點太晚。這個班級,我當初是怎麼考上的阿?

        我捫心自問,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妳好,我是劉語帆。」一下課,身邊的女孩突然拍了我的肩。「妳是子涵吧?請多指教喔!」

她對著我,臉上掛著一抹燦爛的笑容說。我心跳一時漏了拍,眼前這個女孩耀眼的讓人著迷。我楞了半晌,才尷尬的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也請妳多多指教,語帆。」我說。

        下一秒,對上她那雙黑瞳,一股莫名吸引力伴隨燦爛的笑顏又一次抓住我的目光。

        「對了子涵,」她轉過身,從書包裡拿出一張看似入場門票的東西。「我明天放學之後在學校的禮堂有表演,要來看嗎?」

        「表演?」我納悶的接過她手裡的票。

        上面寫著「熱舞社迎新活動」的字樣,我驚訝的抬眸,看著語帆。

        「妳是熱舞社的?」

        「是阿!其實我比你們還要大一屆,」她維持那抹耀眼的笑容。「因為去年出國留學,今年回來就跟你們一起念書。去年剛開學我就是學校熱舞社的社員。」

        聽見她的解釋之後,我一怔,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好厲害阿,語帆!」

        大我一歲的學姊?出國留學?又來一個人才?從早上就束縛著的鬱悶感再一次的湧上,害怕和陌生的感覺更顯清晰。

        「沒有這回事。」她揮揮手,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那,妳要來嗎?」

        「嗯…   …真不巧,我明天晚上要上課,沒辦法看妳跳舞了。」我將手中的票傳回語帆的手中。

        「這樣阿…   …」她一臉失望。

        「抱歉!時間這麼不巧!不過我很期待之後社團成果發表會看見妳跳舞!」我伸手摸摸她的頭,像安慰小孩一般。

        倏地,她咧開嘴笑著說:「好喔!好喔!我們說定了!」

        我不禁有些溺愛的看著眼前的語帆,與其說是學姊,語帆沒有任何的架勢,她的談吐和舉止就像是學妹一樣。

        「說定了!」

        「吼!語帆真奸詐!」不屬於我們兩個之間的聲音傳來。「竟然被你搶先邀請子涵了!」

        抬頭,彷彿電影裡走出來的男孩,手中拿著幾張門票站在我們的面前。

        「才沒有奸詐呢!」語帆很自然的回嘴:「是閔宏自己動作太慢!」

        「明明是語帆妳利用位子,佔優勢啦!」

        「別說我,妳自己還不是拿了票給班上其他人,我才只找子涵耶!」

        「那…   …那個,」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我有些膽怯的插嘴。「請問,閔宏手上也是拿社團迎新的票嗎?」

        他們在一瞬間,將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下一秒,黃閔宏立刻將手上的票塞了一張給我。

        「是阿!」他輕輕一笑:「吉他社,歡迎子涵你來參加我們的迎新喔!」

        那一瞬間,我感到有些無措。第一眼看見他時,就因為長相神似電影主角而抱持些許的好感,又聽舒瑜說了他那麼多亮眼的表現,原本以為,他會是個高傲的少年。結果,卻是意料之外的親切。

        下意識的低頭,我看著黃閔宏給我的門票,上頭的日期和語帆他們社團剛好是同個時間,只是地點不同。我懊惱的蹙眉,帶著歉意的將門票還給黃閔宏。

        「我──」正當我準備開口時…   …

        「哎呀!子涵是乖學生,明天晚上要上課,不能參加啦!」語帆搶在我前面對著閔宏解釋,然後舉起自己手中方才被我退回的門票。「喏,看吧,她剛剛也回絕我的了!」

        閔宏看著語帆手上的票,回頭看看我。

        「真可惜,」他失落的說。「不過,下次一定要來看吉他社的成果發表喔!」下一秒,閔宏拉起我的手,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著。我睜大眼,楞楞地看著熱情活力的閔宏,輕輕的點頭。

        放學的時候,和舒瑜兩個人並肩的走著。我才想起,從早上自我介紹之後,和張凱楓就完全沒有說過半句話。一整天所有的思緒都在語帆和閔宏的身上,和他們聊天的感覺,很輕鬆、快樂。

        「舒瑜。」我喚,「妳知道明天晚上吉他和熱舞的迎新嗎?」我偏頭看著身邊的舒瑜。

        「嗯…   …」她將手中最後一口餅乾塞入口中,「知道阿!」

        「那妳沒有要去看看嗎?」

        「不行阿,我媽不准。」她打開書包,又拿出一包餅乾。「超級可惜的,超想看語帆跳舞或黃閔宏彈吉他的!」

        「真沒想到我們班上的人才這麼多,」斂下眼,我放慢了腳步。「感覺大家,都超厲害的。」

        語落,突然地,一片餅乾直向我的嘴巴而來。一驚,我連忙伸手接過舒瑜的餅乾,一臉納悶的看著她。

        「別想那麼多!」她認真的看著我,那種專注的眼神,彷彿要把人看透一般,緊盯著我不放。

        我輕輕咬下方才塞到嘴邊的餅乾,以愕然的表情回應舒瑜的認真。餅乾在口中被牙齒磨碎,那一剎那,我們之間的時間好像被減速一般。面對舒瑜的注視,腦袋裡面閃過許多畫面。一個不小心,想起有點討厭的過去。

        垂眸,我緊握著手,胸口被失落和痛苦束縛。眼眸感到一陣酸楚,卻掉不出任何一滴眼淚。

        「我不是妳,我沒有那麼優秀,沒辦法不想那麼多。」我淡淡地說。

        「子涵,」她似乎聽出我話中的隱含意義,伸出手觸碰我的頭,「對不起。」她說。頓時,我的心揪的更緊,原本打算釋懷的感情又一次在心底喧囂。但我只能保持沉默,努力壓抑心裡的痛苦。

        「不是妳的錯,妳不用道歉。」我拉開她的手,對上她的眼眸。她深邃的瞳孔中,摻雜的滿是愧疚。我不清楚是為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已經按照約定上了理想的學校,她不應該再對我有虧欠的心情才是阿!

        她收回被我拉開的手,我們陷在痛苦和愧疚所堆砌的氛圍中。

        「子涵,」她握住我的手,「對不起,禹辰的事情,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他會向妳提分手。」

        刺耳的字眼傳來,胸口又一次的被戳傷。對禹辰的心動,成了傷痕,烙印再心上,無法完全的癒合。我垂下眼,努力忍住不讓淚水懦弱的掉下。

        「子涵,」她伸手靠近我的臉頰,瞬間,我下意識的往後退,逃開她的觸碰,被她握著的手也跟著掙脫開來。

        不只舒瑜,連我自己也被我的動作震懾。彼此的視線再一次的對上,這回,她選擇逃避,緊咬下唇,垂下眼簾。

        「舒瑜,不是的…   …」看見她難過的垂下眼眸時,一陣哽咽在喉中。我捨棄原本駁斥的武裝,伸手想靠近,她的臉頰卻掉下淚珠,阻止了我的靠近。

        「對不起,子涵。」她大喊。

        淚眼直直的看著我,像是在乞求我的原諒,又像是堅定的在告訴我,她對我的重視還有虧欠。我一直都知道,禹辰和我走到分手這一步,並不全都是舒瑜造成的。只是,心中的芥蒂,已經深植。

        「沒事的,」我開口,些微哽咽的聲音劃過她的呼喊。「沒事的,不是妳的錯,舒瑜。」靠近舒瑜的身子,我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她只是楞怔地看著我。

        「對不起,是我不對,因為一直無法放下禹辰,所以把事情都歸咎於妳。」

        「沒這回事!本來,這件事情就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答應阿姨的。」她急著拉住我的手。

        「就說沒事了!」我拉開她,勾起淡淡的笑容。「我沒有怪妳,也沒有怪我媽,這本來就不是你們的錯,是我和禹辰的感情不夠堅定…   …所以才會…   …」忽然,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已經劃上淚痕,無法遏止的眼淚氤氳我的視線,從眼角掉下。

        「子涵,不要哭,不要哭!」舒瑜連忙走到身邊,拍拍我的肩。

        「我真的好愛他,好愛他。」一直被壓抑的情緒無法控制的宣洩出來,我摀著臉,讓眼淚肆意的流淌。

        腦袋瞬間無法思考,只停留在那份失去禹辰的悲傷之中。此刻我拒絕了身邊所有的聲音,只剩當初他口中分手的字眼,還在耳邊迴盪。以及,舒瑜摻雜其中,充滿歉意的「對不起」。

        回到家的時間,比原本預計的晚了一些。哭過之後,腦袋處於昏沉的狀態,眼睛感覺疲憊。不料,一踏進家門,迎接的並不是煮好的晚餐,或爸媽簡單的一句「回來啦!」,而是一陣耳膜的疲勞轟炸。

        「林子涵!」才剛剛踏進家門,鞋子都還沒換好,媽媽已經站在面前,大喊我的名字。「妳以為現在幾點阿?才開學第一天,不要告訴我有什麼學校活動。說!跑哪裡去了?」

她劈哩啪啦念了一串,質疑犯人的語氣,對現在的我來說,聽起來相當不是滋味。

        「和舒瑜聊天聊太久,錯過公車了。」我口氣冷淡的道。

        聽見「舒瑜」兩個字,媽媽臉上的表情馬上變了樣,原本嚴厲的面容,溫和下來。

        「好啦,好啦,趕快上去換衣服,下來吃飯了!」語畢,她轉身走入客廳,我跟在她的背後,走上樓梯。

        踩著階梯的腳,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卻覺得異常沉重。

        想起早上禹辰的簡訊,子夏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不知所措的自我介紹,放學和舒瑜的談話,還有媽媽剛才的反應。高中的開學第一天,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和「糟糕」兩個字畫上等號。

        走進房間,隨手將書包放在床邊,無力的趴倒在床上。覺得身心都倍感疲累,和舒瑜的談話,以及媽媽方才的反應,讓盡力想放下的一切再次闖入腦海。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在媽媽眼裡,江舒瑜才是她的女兒。她永遠都是對的,永遠都那麼完美。功課好、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規劃、不會和大人頂嘴。對媽媽來說,或許江舒瑜才是她最想要的女兒吧!

        這樣的想法不停的在腦海裡面盤旋,偏著頭,我無神的看著在床頭邊那隻維尼布偶,一陣刺痛又湧上心頭。

        「禹辰。」

        習慣性的捲起被壓在身下的被子,抱在懷裡。床邊的布偶,不曾中斷的提醒著我,那份放不下的感情。

        過去,在這種無助的時候,他總是陪在身邊。如果不能見面,也會通電話聽我抱怨,然後理性的要我冷靜,不要想那麼多,告訴我怎麼去面對、如何繼續前進。我曾經,是獨立的、是堅強的。直到禹辰走入我的生命,我依賴他,我在他的面前露出最懦弱的一面。因為我以為,他會一直陪著我,不會改變。

        「子涵,我們分手吧!」

        「我不能夠成為妳的阻礙,妳跟我繼續在一起,我只會拖累妳。我們的未來,是不會有交集點的。」

        腦海裡面浮現禹辰當時說的話,我不知道,在他做出分手的決定時,是否和我一樣承受著痛苦。但是,對我來說,失去禹辰,等於失去生命重心的一大半。

       

        「這是什麼理由阿?我和禹辰在一起的這些年,我的成績沒有掉過阿!」當時我激動的反駁舒瑜。

        當我告訴舒瑜我們分手的時候,舒瑜向我坦承媽媽要她找禹辰聊過的事情。我沒有想過,失去最愛的人,是因為最好的朋友還有最親近的媽媽。而理由是刻板的「交男女朋友會影響成績」!

瞄見被放在一旁的書包,上頭的學校名稱,我擰眉,胸口感到一陣壓迫。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學校嗎?我知道,這個問句的答案永遠都是「不」。

        「妳只是要一個,會聽話、考好學校的女兒罷了。」我喃喃自語,將床邊的布偶緊抱在懷裡:「禹辰,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對鄭禹辰的愛,分手的這八個月以來,沒有改變過。而且,我知道,未來也不會有改變。但他呢?我已經不清楚,自己在他的心中是什麼樣的存在。他是否有在乎過我,愛過我?

        「禹辰,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要跟我分手的,我答應你,我會好好考試,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當我知道所有的一切之後,我放下所有的矜持懇求他。任由眼淚,在他的眼前崩潰。但不管我哭的多傷心,再怎麼想留住他,他卻只是背對著我。

        「對不起,子涵。」最後他冷漠的語氣撕裂我的心:「我想,我沒有那麼愛妳。」

        那一瞬間,痛苦蔓延全身,除了哭泣,我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宣洩這份痛楚。

        我打開手機,看著早上他傳的簡訊,百感交集。我知道,他的簡訊是因為我的請求。是我要求他,不要連朋友都不能當,是我任性的還在我們之間尋找最後聯繫的理由。因為我真的無法輕易相信,在選擇分手的當下,他是不痛的。但事隔八個月,如今祝賀的簡訊,卻只能是來自朋友的關心。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情人的在乎。痛,蔓延著。愛,喧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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