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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詛咒

2025年3月29日

創建時間: 2025/3/29   19:51

更新時間: 2025/3/30   0:12

作者: 159nhliv711

標簽: 黛玉的詛咒

          正值端陽佳節,大觀園裏熱鬧非凡。你道是如何?原來賈妃下了口諭,要園中諸姐妹聯句作詩,作好的詩賦全部封在一個大蛇皮口袋裏面,由太監拿回宮中與賈妃親閱。眾姐妹聽說賈妃有雅興,自然個個爭先,一展才華。只說那黛玉本是有才的,此時卻離開眾人,獨自坐在一個雕花圍欄上暗暗落淚。寶玉走上去問:「林妹妹,你怎麽了?要按往日,你已作完好幾首詩了,怎麽今日如此慵懶?」

        林黛玉本來只是暗暗灑淚,見寶玉來了,哭得更兇了:「元春姐姐有諭,本不敢偷懶,奈何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實在拿不動筆了。」寶玉聽如此說,急得團團轉:「怎麽不早說,既然身體不爽,就該叫大夫!」林黛玉搖搖頭:「叫太上老君也不管用。我六歲的時候,一個癩頭和尚說過,我的病是好不了的。」寶玉臉都脹紅了:「林妹妹,我們一起從小長大,是青梅竹馬的眷侶。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麽活?」黛玉一把按住寶玉的嘴:「少胡說,我是受了妖僧詛咒的,你如何比我?」「詛咒?什麽詛咒,既有妖僧,就該拿來打死!」

        正說著探春也走了過來:「哥哥妹妹說什麽親熱話呢,倒把我們顯得生分了。」寶玉說:「林妹妹如今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她正要講講緣故呢!」探春奇道:「有什麽緣故,也說與我聽聽。或許有一二良言相勸,也就不枉了。」聽寶玉,探春說得真誠,黛玉只好娓娓道來:「那時我還在蘇州,一日午後我在我們園子裏的假山下看蟋蟀打架,怎知忽然來了一個癩頭和尚。癩頭和尚一見我就搖頭,說這個小姑娘生得是好,只是命運多舛,生不逢時啊!」寶玉,探春都聽得楞住了。黛玉又說:「當時四下並無旁人,我疑惑這個癩頭和尚怎麽進的我家內院。我本來也是有點宿慧的,所以知道此僧定然大有來頭,於是我小聲賠笑叫癩頭和尚師傅。哪知道癩頭和尚一聽就生了氣,說我哪是你的師傅,我實是你的父親!」

          此言一出,寶玉探春都吃驚不小。黛玉接著說:「我想我父親正在正房午睡,怎麽又冒出來個父親?但轉念一想,這個癩頭和尚也許有什麽天機也未可知。於是我幹脆問他,我既然是你的女兒,那我的媽媽是誰?」寶玉忍不住笑出聲來:「從來沒有聽說過和尚生女兒的,你竟然問得出來。」倒是探春知道此中必有關節,於是催促黛玉講下去。黛玉說:「癩頭和尚本來不茍言笑,聽我問起媽來,竟大笑起來。癩頭和尚說,你的媽是個尼姑。」

        寶玉的一口茶差點沒噴在探春的裙子上:「林妹妹,你莫不是還沒睡醒,這個瘋僧的話如何信得?」黛玉冷笑一聲:「他不說我媽是尼姑,我還不信他呢!這癩頭和尚又說,本來和尚尼姑生子是犯了天條,所以我女才會如此體弱,更何況。」探春問:「更何況什麽?」黛玉說:「癩頭和尚說,更何況我乃釋迦本尊,而你媽呢,又是耶教的聖母,所以更是反了天了。」黛玉嘆口氣道:「我又說,大師,我不敢駁你的話。你只說,我的病如何才好得了就是了。」

        探春大喜:「這才是正理,這些異士道家是不能得罪的。他敢說這些瘋話,內裏必有奇術。」寶玉聽入了神:「林妹妹,你莫不是仙女下凡吧?」黛玉悠悠的說:「那癩頭和尚微微一笑嘟嚕道,要你的病好,你必找兩個替身,這兩個替身都得是陽氣過旺之人,你方能逃過天劫。」寶玉冒冒失失的問:「所以林妹妹的病好不了,就是找不到替身吧?」黛玉看向湖心深處的一枝蓮花:「我若不在春分後的一個月內找到替身,我就要死了。」

            幾個人正在深談,忽然史湘雲跑了過來:「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要我說,替身不是沒有,這不是有現成的嗎?就三姐姐和寶哥哥就可以做替身!」黛玉本已止住哭泣,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了:「休說胡話!我本來是老太太的客,如今竟要她的孫女孫子做我的替死鬼,別說老太太生氣,即便不生氣,我也無地自容。」忽聽一個女子笑道:「好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已到了生死之危,還想著老太太。」

        眾人一看,原來是寶釵來了。寶釵按著黛玉的肩膀說:「你不知道這些玄機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莫若就要了這兩個替身也好。」林黛玉說:「可要是有災禍怎麽辦?」寶釵道:「讓我來算算!我就問一句話,三姑娘最喜歡管家治權,如果做了釋迦摩尼的女兒,又當如何?」史湘雲說:「普天之下,唯我獨尊!」「好!」寶釵接著說:「寶玉哥哥最好專研玄機,還喜歡結交海外的仙客。我聽說西洋人最尊敬耶教聖母,要是寶玉哥哥做了聖子,又當如何?」史湘雲說:「大徹大悟,舉世獨清!」「著!」寶釵說:「既如此,兩位還不拜林妹妹為母,做了她的替身,各得使命。」

            探春本是有智慧的人,知道今日此事非比尋常。況她又是最有肝膽的,於是一個作揖就拜了林黛玉為母。寶玉見探春作了揖,也拜在黛玉的裙下,說:「我二人甘願做林妹妹的替身,林妹妹從今日起病就好了吧!我們兩人得了仙緣,將來必不可限量!」一語未完,寶釵和史湘雲都笑了起來。哪知道這時妙玉不知道從哪裏鉆了出來,只聽她輕聲說:「好是好,只是災禍已轉他人,倒是個冤孽。」寶玉問:「災禍轉到哪裏去了?」妙玉已經走遠,只聽大門外她口占一偈:「池塘藕色花千芳,除夕夜下笙簫歌!」

              林黛玉木楞在原地,回不過神來。倒是探春似乎聽出了點什麽,她一拉湘雲的裙子:「禪機已破,再說下去反倒有損華年,不如散了吧。」寶玉,寶釵幾個只好各自回屋。恰好香菱來給寶釵送暖爐,香菱聽寶釵語帶哽咽的說:「我說什麽來著?這大觀園是個妖飛神滅之地,嘆嘆!」香菱近日多看《道德經》,於是接口道:「什麽釋迦摩尼,耶教聖母,全是欺人之談。真的神佛在天上呢!」寶釵回轉頭瞪了香菱一眼,轉身不再說話。

          這幾人的策謀一時在大觀園中流傳了開來。不知道哪個耳報神多嘴,竟然讓老太太聽見了。老太太流著淚說:「做神子有什麽好的?又要吃齋,又要念佛,不如在園中逍遙,活一日逍遙一日反倒好。」哪知道老太太的話音剛落,一個癩頭和尚闖了進來:「天機已破,我這就去請北靜王來評理。」老太太橫了一眼癩頭和尚說:「請誰來也沒用,有我一日,有他們幾兄妹的快活一日。等我老了,什麽北靜王,南靜王,我統統不管,落個清凈。」跟著一個跛足道人也鉆了進來:「到底是老太太,想得通泰,那麽這清虛觀打醮之日是不是就定下來了呢?」老太太沒好氣的瞪了跛足道人一眼:「定了,就在春分後的第十日!」癩頭和尚,跛足道人同時大笑起來:「定的好,定的好,我們倒要看看老太太有沒有翻轉乾坤,換天改命的能耐。」老太太一甩手:「走著瞧!」

            快放暑假了,我在qq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一個剛認識的網友聊天。這個網友說:「我覺得你還不錯,要不我們見一面?」我有點害怕:「見面嗎?都快期末大考了。」網友說:「考試嘛,經常有的。這樣吧,我們約在河邊見面,那裏有一家小小的電影院,我們可以看一場電影。」我想這還真不錯,於是答應見面。我到河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天空灰麻麻的。一個個子和我差不多,面相端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少年挺著胸朝我走了過來。

          我晃眼看這個少年皮膚光滑,衣著時髦,一看就是個都市小帥哥,於是低下頭向他示好。要知道我見過的很多網友,其實都不如眼前這個少年。光看這個少年的氣質就很有吸引力,絕非洗腳上岸的農二哥可以比的。少年也向我點點頭:「我是四川音樂學院學美聲的,你知道美聲吧?我們天天要練聲。」這個少年有點自來熟,完全不把我當外人。我有一絲奇異的感覺,和別的網友見面,往往會有明顯的陌生感,甚至有點尷尬。可和這個少年見面就好像是約會一個早就認識的人一樣,這種感覺讓我迷惑。

            我們去售票口買電影票,我充大方,主動拿出錢包來付錢。少年看見我掏出一個鼓鼓的錢包,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買好票,我們倆坐到影院最邊上的一個犄角旮旯裏。電影演的什麽我完全沒印象了,只記得好像是部外國片子,一個洋女人和兩個洋男人談戀愛。我試探著接觸少年,哪知道我的手剛一碰到少年的衣服,少年就猛的回轉頭和我接吻。天啦,這進展也太快了吧,我只是想握一下他的手!

        更離譜的是,少年是和我嘴對嘴的接吻。我只想吻吻他的唇,可他卻強硬的把舌頭伸進了我的口腔。少年的舌頭靈活的和我的舌頭糾纏在一起,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沒想這樣激情澎湃,我不習慣進展這麽神速的戀愛!我用力扭頭,擺脫了少年的舌頭,然後坐直回味少年的味道。少年的口腔沒有異味,我知道他並沒有漱口,但他的嘴還是非常清新。要知道很多gay的嘴巴其實都不太幹凈,別說接吻,靠近都勉強,但這個少年幹凈得出乎意料。

            看了一會兒電影,我傻乎乎的把頭靠在少年的肩膀上。相比濕吻,我更喜歡這種簡單溫柔的親熱方式。少年似乎不滿意我的行為,他猛的一把把我扶起來,然後使勁把他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楞住了,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受和攻的角色暗示嗎?可我其實是偏向於受的,我不習慣當別人的靠山。勉強看完電影,我和少年走出電影院逛馬路。那個時候是夏天,並不冷,但街道上還是黑乎乎的。

        我和少年一路步行到了春熙路。春熙路是情侶的聖地,談戀愛怎麽能不來春熙路,哪怕只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戀愛。少年說:「我在音樂學院的成績很好,我們期末考試就是考聲樂,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我說好,於是少年旁若無人的唱起了一首意大利語歌。少年的音色幹凈而悠長,顯然有專業歌手的影子,甚至比一般的專業歌手還唱得好。一曲唱罷,我開始鼓掌。少年雲淡風輕的說:「你很少見網友吧,你放不開。」我急了,於是用手去摟少年的腰。少年並不躲避,而是說:「你肯定是悶騷型的,但沒問題,很好。」

            一陣風吹過來,把我吹醒了,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主動得有點過分。我以前見的網友往往對我比較冷淡,但這個少年似乎對我很有意思。這種意思甚至讓我懷疑他對我另有所圖,所以我產生了一種防備心理。我說:「時間晚了,我要回家了,我們下次見吧。」少年點點頭:「下次見,記得我哦!」我忙不叠的揮手和他道別。回去的路上我在想這個少年怎麽這麽親近我,似乎他對我很了解,甚至了解到我不用多說話,多表示什麽,他就能理解和會意。這種怪異的情形讓我很別扭,甚至有點害怕。我想到剛才少年看見我拿出錢包付錢的興奮樣子,想難道他是看中我的錢了?可我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我又能有錢到哪裏去呢?在這種疑慮的心態下,我魂不守舍的回了家。

          晚上躺在床上,我越想越不對勁。以往我見的網友對我保持距離,甚至表示不喜歡我,我反倒安心。可這個少年,這個音樂學院的漂亮大學生,條件這麽好,卻這麽黏我,這簡直太奇怪了。我感覺到某種恐慌,於是我決定不再見這個少年。幾天後,少年在qq上給我發來消息,想和我再見。我不予理會,完全不回他。見我不回話,少年也就漸漸不理我了。我覺得我躲過了一場災難,這是一種直覺,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個陽光少年非我的心中所悅。

          從韓國回來後,我的qq更新,沒有了歷史記錄。有一天我忽然看見一個陌生的頭像上線,我一納悶,這是誰?傻乎乎的我向這個頭像發問:「你是?」很快,頭像回話了:「我是你不珍惜的人。」我一驚,馬上意識到這個頭像的主人就是那個音樂學院的高材生,而他竟然還在撩我!驚恐之下,我把他的頭像拉進了黑名單。我想我要的愛沒有這麽恐怖,我要的愛是簡單和質樸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忘記了這個少年。本來嘛,他和我有什麽關系呢?萍水相逢,風馬牛不相及。過年的時候,小表妹月來我們家玩。那個時候剛剛時興手機,而且是老式手機,不能上網的。我無心和月拉家常,只是自顧自的吃著年夜飯。忽然我聽見月打電話說:「梁可昨天來找我了,可我不在。」接著月又說起了別的事。梁可?我的中學同學也叫梁可啊。我哈哈一笑,多半是同名同姓。同名同姓的多了,怎麽會是我認識的那個梁可呢?

            我沒有去問月梁可是誰,我覺得我要是這麽問的話會很唐突,甚至有點奇怪。就因為我有一個叫梁可的同學,所以全天下叫梁可的我都認識嗎?這是不是很矯情?月吃過年夜飯就回去了,而我也淡忘了這晚的奇遇,並覺得有點荒謬。多年後,我才猛的意識到梁可是對我至關重要的一個人,他的出現很可能是我命運的轉折,但我還是不敢確定月的那個叫梁可的朋友是不是就是我的梁可。

          前年我過生日,金文打來電話:「kevin,我給你訂了一盒生日蛋糕,快遞一刻鐘之後到,註意查收。」我連忙道謝,然後等待金文的禮物。一刻鐘之後,我的手機響了:「是kevin嗎,你的快遞到了,請下樓來拿。」一聽這個聲音我楞住了,這不是梁可的聲音嗎?梁可的聲音我記得,他的聲線低沈富有男性魅力,這肯定是梁可的聲音!我忙下樓去取快遞,可我到樓下的時候,只看見一盒生日蛋糕放在花臺上,而送蛋糕的快遞小哥已經騎上電瓶車移動到了小區大門處。我望向遠去的快遞小哥,他是梁可嗎?我看不真切,並覺得有點離奇。梁可怎麽會為我送生日蛋糕呢,仿佛一場幻夢。

              明天春分就過去十天了,而我還掙紮著活著。我知道我活得不好,就像四川人常說的:「你活是可以活,但活得造孽。」北方人可能不太理解四川人說「活得造孽」是什麽意思,其實就是活得慘淡,活得可憐的意思。四川人如果說誰誰誰造孽,那這個人多半是真的不幸,不然不會被戴上「造孽」的帽子。但我為什麽「造孽」?我找不到理由,並覺得天地不公。

          傍晚的時候,沒有下雨,但刮起了大風。人說大風之下,最有殺機。殺誰?殺我吧!不然呢?我死了,就不「造孽」了,聽我抱怨的人也就耳根子清凈了。所以,我想我是真的應該死掉的。沒有我,這個國家會安靜好多,而我是喜歡安靜的。我看見窗沿上滴下一滴露珠,我不敢妄測這是神的眼淚。神有眼淚,但憑什麽為我而流?直到我聽到一個蒼老的婦人嘶吼著大喊:「你還不動身,更待何時?」誰該動身,誰該離去?沒有答案。只有王府井大街的新華書店門前,日復一日坐著一個看書的青年。到青年看完書,並深深嘆氣的時候,這個時代就該結束了吧?

            我看向遠方的那座山城,那裏雲霧繚繞,那裏的豌雜面香味撲鼻。但這些不屬於我,屬於我的是黛玉的詛咒,而我就是個被詛咒的人。一個被詛咒的人為什麽不去死?我說不出原因,我只知道我真的是個棄兒。棄兒的故事本就可憐了,哪裏還經得起各位的嚴加逼問?那麽,就讓我遠去吧!遠方有一個家,那裏有我的一間小小鬥室。鬥室有一扇窗戶,窗戶外面是一面爬滿藤蔓的斑駁石墻。我會在春天的時候,打開窗戶,深深吸一口紫羅蘭的芳香。去你的釋迦摩尼,去你的耶穌聖母,你們根本不愛我,愛我的是天空中的那一輪彎彎明月。我屬於明月,並將乘月而去。宿命裏,有老天爺的無奈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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