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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勇者大叔與新手作家,初遇!

      「嗶嗶嗶!目的地即將到達,請乘客準備好自身行李,準備下車。謝謝!嗶嗶嗶!」狹小的車廂中,從小喇叭發出的聲音異常大聲,把熟睡中的倫石給叫醒了。

      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倫石揉揉眼,發現自己還身在異世界。

      「唉,果真不是夢嗎?」話說,他剛才好像夢到摩添了。

      摩添站在剛才的許願井的井口,嘴裡說著什麼「水神」的,一個與他同校的女孩就站在他的背後驚恐地盯著他。可是當他快要看清楚她是誰的時候,這該死的廣播竟差點震破他的耳膜!

      她到底是誰呢?

      想著這個問題的倫石,決定先把它拋在腦後,解夢那檔事還是之後再解決吧!畢竟眼前的事比較重要。原來的世界嘛……說不定就跟許多電影演的一樣,時間已經凍結了呢,等回到地面上後他一定要一把抓住摩添那個殺人未遂犯!

      車門自動打開了,新鮮的空氣從外面灌了進來,雖然感到一陣清爽,不過眼前的畫面卻讓他愣住了。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依照這清新的空氣,這裡應該是有著大片草原的地方啊!不,這好像也不太對,總之,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有著好幾百扇門的黑暗空間,就像宇宙一般,無邊無際,讓人有種快墜入裡頭而無法逃出的感覺。

      甩甩頭,讓自己不再暈眩後,少年緩緩踏出車廂,依舊對這個無底的黑洞有所警戒。意外的,當他一離開車廂的腳往下踏時,竟接觸到了隱形的地板!

      低著頭,卻什麼都沒有。一股發毛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倫石不禁顫抖了下,僵持了半晌,最後只好鼓起勇氣移出另一隻發抖的腳,然後努力維持著無視腳底的抬頭姿勢。

      「喲!新來的,這邊這邊!」如同叫賣般宏亮的聲音從斜前方傳來。僵硬地把頭扭過去,倫石發現站在那裡的是一位穿著中性的女孩。

      削著一頭短髮,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襯衫,外面再套了一件同樣寬鬆的吊帶褲,看起來頗隨便的。從沒見過的深綠色雙瞳睜得大大的,正盯著不遠處的少年看。目測約12歲。

      怎麼這個世界的人都這麼年輕啊?

      「難道你希望我是個老頭子嗎?」還沒接近那女孩,她便不滿地開口了。

      「哇啊!妳怎麼……妳會讀心術啊?」好厲害!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嗎?少年頓時又認識了新的詞彙。

      「別稱讚我了,這是我生來具有的能力,所以被某個男的給丟來這裡了。我的工作是這裡的管理員,我叫孫蔓婷,叫我阿蔓,謝謝。然後以後如果對這裡有問題,可以來問我。胡倫石對吧?」簡短地為自己作了簡介,阿蔓從櫃台裡走出來,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地開始介紹起來:「首先,這裡是『實擬世界』,是專屬為作家打造的世界,因為作家們的創作各有不同,有些很危險,會造成危害,所以總部將這裡設計成一個如同黑洞的世界,在這些門後,就是你們可以盡情發揮想像的地方,而我們現在踏的地方,以後你就會習慣的,畢竟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特色。」大略地說一下,阿蔓領著少年順著廣大的走道往前走,經過了許許多多畫有不同塗鴉的門扉,甚至有用全白或全黑等的素色油漆簡單塗的。

      「妳是被某個男的丟來這裡的?」從頭到尾倫石只在乎這一句話,眼前的少女跟自己的遭遇實在太像了!

      「唉,希望我講這麼多你都有記得。沒錯,某一個之前跟我沒什麼交情的同學,就在一年前的時候,突然說要到我家來『參觀』一下,結果誰知道他做了什麼,他竟然在我爸媽的面前把我推向電視機!然後我就被吸到這世界了,說來還真莫名其妙啊,我都不知道電視還真可以把人吸進去的。」環著手,阿蔓憤憤地說道。

      還真有些怪異呢……話說,不知道媽媽怎麼樣了,如果他一直都沒有回家的話,媽媽會不會擔心他呢?

      看著倫石,阿蔓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她無法提供任何意見給他,只能默默地繼續往前走。

      直到走到了其中一扇門前。

      那是一扇透明的門,門的背後,只有跟腳底下踏的空洞一樣黑暗。少年呆呆地望著它。

      「別傻啦,你瞪再久它也不會動的啦!」在倫石眼前揮了揮,少女冰冷地吐槽。

      回過神來,倫石打算在心中跟她對談。

      『請問現在要?』

      『喂,你幹嘛不說話,硬要用心靈對談啊?』阿蔓以同樣的方式把話傳進他的腦中,稍稍地嚇了他一跳。

      『感覺比較方便。』

      『好幼稚……』再度被吐槽了!!

      少年的頭頓時垂下,默默地在心中角落畫圈圈。

      話說,這樣可以被稱作幼稚嗎?不過是比較偷懶一些的對談方式啊!

      『我的文法不太好,你給我閉嘴。』腦中再度傳來聲音,不過令倫石發了一個冷顫。

      好恐怖!下次不在心中想事情了啦!腦袋放空,放空!

      阿蔓翻翻白眼,繼續以一般的說話方式講解:「聽好了,這扇門以後的空間,都還是未被使用過的,簡單來講就是一間空房。你現在把手往前伸,不用擔心,你會碰到像水一樣冰涼的東西,然後接下來的事你待會兒就知道了。」後面又把事情講得模模糊糊了……

      倫石遲疑了半晌,接著在阿蔓『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的眼神下伸出左手。

      當手伸到一定的位置時,他感覺到,有股冰涼的感覺從指間竄了上來,不過是十分溫柔的觸感,接著是指尖處激起了陣陣漣漪,慢慢地散到各處,漣漪擴散到四周,出現了一扇門的輪廓,白色的顏料開始從指尖處渲染開來。倫石目不轉睛地盯著門的變化,甚至沒發現到自己的嘴已經張得老大了,阿蔓在旁盯著他,不禁噗哧一聲地笑出來,她還沒見過反應如此有趣的人呢,明明已經嚇呆了,腦袋也已經呈現一片空白,手卻一點也沒有抽開的意願。

      「呵呵……」

 

      等下一次眨眼時,眼前已經多了一扇純白色的木門,而自己的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縮回來了。

      純白色的門上,浮刻著「胡倫石」三個字,再下面一排還有今天的日期。門把也是純白的,帶有光滑的觸感,令人捨不得把它改成金銀色的。

      「好了,恭喜你已經註冊完成,以後這間房間就是屬於你的了!」阿蔓突然從旁開口,嚇了少年一跳。

      「我、我的?不用付房租還什麼的嗎?」

      「不用,不過等會兒我會來找你,因為快要到晚飯時間了,我會跟你講解關於『錢』的問題。」說著,阿蔓把一張紙和一隻羽毛筆交給了倫石。

      「這是?」接下物品,倫石疑惑地看著它們問道。

      「這是你以後的吃飯工具。」少女把倫石的書包拿了過來,然後把裡面的課本、資料夾還有鉛筆盒全給抽了出來,「你不會再用到這些東西的,我會先幫你保管。」接著就塞進不知道從哪拿出來的長型盒子了。

      「啊?」沒有阻止少女的動作,他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把剛才拿到的紙和筆丟進剛清空的書包。

      一張紙和一隻羽毛筆?

      「沒錯,你可以盡情地把故事內容寫在紙上,它是寫不完的,直到你完成故事為止;也可以撕一小片複製紙張,拿來寫一些故事外的東西,比如說像是規則啊,寫作時要的桌子啊,還有最重要的住所等,都可以寫,不過只有這隻羽毛筆可以用哦,其它筆是寫不上去的,啊,筆的墨水也是用不完的,如過弄丟了來找我領,如果寫錯字的話,直接用手抹掉就行了,不會留痕跡喲。」阿蔓把書包交還給倫石,然後看著少年一副『完全聽不懂』的表情。

      「你以後會習慣的。」最後只好這麼說。沒辦法,誰叫他的頭腦那麼簡單。

      「好吧。」嘆口氣,倫石轉動了門把。

      心中想著裡面會是什麼樣的世界,他慢慢地打開了門。

      一旁的阿蔓翻了翻白眼,直接走過去一把推開了木門,一股清爽的涼風瞬間從門後衝了出來,把兩人的瀏海都給吹了起來。倫石在強風中瞪大了雙眼,阿蔓則是用手擋著風,看著眼前的景象。

      竟然跟他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廢話!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是一個可以讓作家盡情發揮的空間,你剛才在心裡想的場景,自然而然就會顯現在這個空間啊!」講得理所當然,阿蔓對眼前這個場景做了個結論:「嗯,還算是正常的想像,不過你怎麼會覺得這裡會有這種莫名奇妙的地方?」

      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整片的大草原,還有些許的草屑隨著風在空中飄散著;往上看,是另一大片蔚藍的天空,一絲絲的白雲如同棉花糖般,點綴其中,散亂各處;一陣一陣吹來的強風中,還帶有清新的薄荷香,令人不由得神清氣爽起來。

      「啊,說得也是,不過光是有這種地方就夠奇怪了,這一點還不算什麼吧?」

      「好歹你也想成裡面是你家的樣子吧?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問題是,這裡不是我家啊。」

      一句話,令少女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眼前看起來呆呆的少年,竟然能夠意識到這個問題,甚至沒有一絲疑惑、遲疑,馬上就否定了許多作家都一致認為的想法。

      他是對的。

      是啊,這的確不是他們自己的家,永遠都不是,就算複製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世界也是如此。

      「呃……我是不是把話講得太白了?等一下不會有人來追殺我吧?」發覺阿蔓表情的變化,倫石緊張地掃描四周,生怕會有什麼無敵生化人衝出來把他殺了。

      甩甩頭,阿蔓回過神,「提醒你,一但這個空間定形了,這大草原就永遠留在這囉,看你要不要再改。等一下你的師傅就來了,我先去準備接待他了,等會兒晚餐見。」說完便離開還敞開著的大門了。

      帶上了門,阿蔓緩緩走回接待訪客的櫃台。

      還沒走到目的地,她便感覺到了,一股怨恨,在某人的心中碎碎念著。

      接著是一節車廂緩慢地降了下來。

      瞇起眼,少女聆聽著,那車廂中的人的怒氣。

      「唰──」車門打開了。

      走到車門前,她正面對上了裡頭的人。

      那是一個中年大叔。

 

      ▣

 

      「啊,好舒服的涼風。」少年躺在草地上,享受著青青草味和吹拂著臉的涼風。

      張開眼睛,他發現,雖然沒有太陽,不過這無限的空間內依舊是通體明亮。

      好奇怪啊……

      老實說,自己當時怎麼沒想到把太陽加進去呢?

      就在倫石思考這問題時,白色木門被「踹」開了。

     

      「胡倫石!」

 

      聽到有人怒氣沖沖地叫自己的名字,倫石反射性地轉過頭去,看是誰來找他討債。

      啊!該不會真有人要來殺他吧?

      緊張地爬了起來,倫石快速跑向站在門邊東張西望的黑影。

      看清來者後,他瞪大了雙眼。

      那是一位穿著T恤、寬鬆及膝的長褲,腰間還掛有一支寶劍的大叔!

      「你,胡倫石?」簡短地問道。眼前的大叔嘴裡叼著一根帶有小葉片的樹枝,站著沉默了半晌,確定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後,他拔出了腰間的寶劍。

      幹、幹嘛……?

      倫石向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大叔沒有對此舉動有所反應,把寶劍的尖端指向了少年。

 

      要被砍了嗎?

      不要──!

 

      然後他把劍往回拉,靠到自己的肩上。

      他開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而另外一個被盯著瞧的人,已經嚇到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許久……

      大叔終於開口了:「我,傅則刃。你的……新師傅!」最後三個字幾乎是用咬牙著硬擠出來的,樹枝因此險些被折斷了。

      負責任?什麼東西啊?

      在心中過濾多次這句話後,倫石才真正想起來有個叫做傅則刃的勇者,要當他的師傅。

      看著眼前有著一頭怪髮型的大叔,他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

      啊啊,還真的是大叔啊。

      「喂,你什麼表情啊?」一臉不屑的眼神,傅則刃凶狠地對着表情怪異的少年喊,令他又向後退了幾步。

      「……沒、沒事。」說著,他側過身讓開路,讓大叔進來後關上敞開已久的木門。

      環顧了下四周,傅則刃做出了評論:「哦?你想像的空間還滿不錯的嘛,可是一樣令我憎恨!」一屁股坐下,大叔把原本叼在嘴裡的樹枝拿在手上,然後硬生生地插入泥土裡。

      樹枝碰到泥土的瞬間,就像吸附住了一樣,瞬間筆直地立在那兒,綠色的粉末一閃一閃地從根部竄了出來,環繞樹枝幾圈後便消失了。

      「那是……?」難掩心中的驚訝,倫石不自覺地將話說了出來。

      「樹精靈,幾天後就會長成一顆小樹,幾個月後就會生出精靈寶寶,在幾年後就會長大成人了。這裡的培養條件很好,大概會生出能力強大的樹精靈,她會是陪伴你寫作的好伙伴,當作見面禮。」說完便把劍放置在一邊,然後懶洋洋地躺了下來。

      「哦哦!好神奇!我很期待哦,謝謝大叔──」

      「叫我阿刃。」白了對方一眼,正想再說些什麼,不知道從哪來的廣播聲響起了,聲音迴盪在空曠的空間裡:「鈴鈴鈴鈴鈴在!現時間是下午七點整,為晚餐時間。請各位作家至食堂用餐,謝謝。」

      「啊,那是阿蔓的聲音。」

      「剛才那個毛小子哦?」

      「嗯啊。等等,她是女生吧?」

      「呃?啊啊!都一樣啦!」似乎有些錯愕,傅則刃雙手枕著頭,嘴硬就是不承認自己認錯性別的事實。

      「她說等一下見的,那我就先走囉,要一起嗎?」雖然才剛認識,不過他已經可以很順暢的與對面大叔溝通了。

      欸……順暢,這樣對嗎?

      「哼,小鬼一個,不用提醒我我自己也會去!」冷哼了聲,傅則刃爬了起來,準備出門前往食堂用餐。

      隨著大叔出了門,便看見剛才才在廣播的少女,已經來到了胡倫石的房門前。

      「嘿。」朝兩人打了聲招呼。倫石有禮貌地回應她,傅則刃則是打量了她一眼後,隨便揮了手,便前往食堂的方向了。

      走在他的身後,阿蔓又開始講解起來:「這個時段會有很多人潮,等一下要跟緊了。那位大叔對這裡熟悉,不需指路,所以不用擔心他,他就算沒有『字數』也照樣勒索的到食物。」頓了一下,她瞥了眼身旁的少年,而理所當然的,他後半段沒一個聽得懂的,不意外,在少年發問前,她繼續說道:「『字數』呢,就是這個世界的錢,而其他不同職業的世界,也都有不同的貨幣。然後如果你一天只有寫一百字的話,就只有一杯水可以領哦,要一碗泡麵還要一千字呢!所以,以後要勤奮一點哦!不要偷懶。」指著少年的鼻子,阿蔓鄭重地警告他。

      「……所以說,每天都要寫字才有飯吃嗎?一千字?」

      少女點頭。

      「那把『字數』拿去買吃的,一整天努力累積下來的不就全都沒了嗎?」

      少女搖搖頭:「放心,系統都有紀錄你的字數,他們只會從系統中消耗『字數』,你寫在紙上的字不會消失。說到這裡,我之前忘記跟你說了,還記得我有跟你說文章寫完紙就不會繼續無限下去了嗎?」

      這次換少年點頭。

      「很好。當你寫完之後,把紙整理好,然後交給我就行了。如果過稿的話,就可以出書;如果在異界大受好評的話,你就會在異世界出名,甚至有機會可以返回原來的世界哦。」

      「哦!只要成名,就有機會回去嗎?」這樣媽媽就不會擔心他了!

      「唉,你有在聽前面的話嗎?」感到一陣無奈,阿蔓垂下身子,聽著倫石在心中的盤算,不過她並不打算開口吐槽他,畢竟就是因為有讀心的能力,她的朋友才會一個一個離她而去的。

      「啊?哦哦!」正回頭想要回答,倫石馬上就一頭撞上了前方的柱子,發出了慘叫聲,原本要說的話全都給撞斷了。

      身旁傳來噗的一聲,阿蔓開始大笑起來。’

      「噗哈哈哈哈!撞到柱子了,哈哈哈!好好笑!」看著阿蔓笑彎了身子,必須要自己攙扶著她,倫石感到一陣無言。

      「妳為什麼不提醒我啊啊啊──!!」

      「哈哈哈!我也沒注意到啊,啊哈哈哈!」聽了就刺耳的聲音從腦裡傳來,倫石翻了翻白眼,揉揉自己撞紅的鼻子。

      「哼。」倫石抬頭看向柱子,上面刻著一張表,是一張價目表。

      大略記了一下,倫石整理出自己的一張表:一百字,水500c.c、一千字,泡麵一碗、滷肉飯一碗、湯一碗、三千字,牛肉麵一碗、生魚片十片加握壽司五個、五千字,義大利麵一碗、一萬字,披薩一張、高級甜品等高級食品;還有其它種,不過不是很需要,倫石在心中暗暗盤算著自己能在一天內寫幾個字。

      後面的人都已經擠上前來了,抱怨著到底是哪個傢伙在拖時間。

      「喂,快點決定啦!」一股力道自他的頭巴下,倫石立即回過神,瞪著巴他頭的人看。

      阿蔓無辜地指指他的背後,回頭一看,果然看見眾多怒火正緩緩燃起。僵硬地轉回來,倫石發現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欸,我沒錢……」這樣講好像有點厚臉皮……

      「你很笨欸,第一天當然是要有人幫忙出錢啊!」

      「別講得一副理所當然啊!妳會借我錢嗎?」

      「不會。」

      「嗚……我就知道。」

      老實說阿蔓自己又沒有這裡的貨幣,怎麼可能會有錢借他呢?

      阿蔓轉過身,向後頭的人們喊道:「有誰要借他錢?」

      只見眾人的瞬間怒氣暴增,也有人無奈地搖搖頭。

      「誰要借那個窮小子啊!」

      「對啊!我們的錢都不夠用了!」

      「蔓婷小姐,很抱歉,但是就算是妳求我們也沒辦法啊。」

      「是啊是啊!沒錢就滾啦!」

      「很浪費時間欸!」

      倫石為這個場面感到尷尬,低下頭望了眼阿蔓,發現她正握緊雙拳,似乎就要爆發了。

      他很擔心她,這樣被人嗆實在很不好受。

      「阿蔓……我看我們就別吃了吧?我回去馬上寫出個兩千字也可以啊。」他在心中對少女勸說道。

      她沒有回應,只是低著頭,握著雙拳。

      然後,她在吵鬧到最沸騰的那一刻,放鬆了雙手,抬起臉來了。

      那是一抹甜美的笑容。

      腦中一片空白,倫石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而眾人沒有理會,不但繼續吵鬧,還越來越大聲了起來。

      少女以極輕的音量開口了,聲音在每個人的腦裡傳來:「我是這裡的管理員,只要一聲下令,剛才有抱怨過一句話的人,今晚都不用吃飯了,噢不!或許是一整年都不能吃了呢?要不要借兩千字數這小小的金額,就看各位的晚飯囉!」說完,她又俏皮地笑了一聲,臉上依舊掛著迷人的笑容,不過……

      在場的人除了阿蔓她自己以外,全都安靜了下來,有人嚇得說不出話來,甚至有人呈現目瞪口呆的姿勢。

      好、好恐怖啊啊啊──!

      就在倫石傻傻地想著這句話時,開始有人動作了。

      一個接一個,轉變了剛才惡劣的態度,馬上從自己的包包裡掏出一疊又一疊的紙,非常有順序的急速往前傳,接到一堆紙的櫃台人員瞬間手忙腳亂了起來,急著要求多派人手、分類哪疊紙是哪位作家的,而阿蔓則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所有的紙都塞到櫃檯去了。

      「唉呦,妳這個毛小子,剛才在搞什麼鬼啊?」一個不久前才剛認識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過來,倫石很清楚那是在說誰,不過他還是要再吐槽一句,她是女的!

      所有人倒抽了兩口氣,第一是因為有人竟膽敢當著正笑得開懷的管理員嗆聲,二來是這傢伙竟是──

      「大叔!」倫石在所有人的倒抽第三口氣中喊著傅則刃。

      「叫我阿刃!你這臭小子!」人群中的傅則刃憤怒地咆嘯道。

      噘了噘嘴,倫石看著眾人移出了條路,而勇者大叔就在正中央朝他們筆直而來,手裡還拿著一碗泡麵,心裡不禁感到一陣佩服,但也有疑惑。

      他到底是有多可怕?怎麼大家都這麼怕他?

      『因為他是傳說中的那個人啊。』阿蔓的聲音從腦裡傳了出來。

      立即將視線往下移,倫石發現她依舊是笑咪咪的,不過已經沒有剛才的壓迫感了,倫石頓時鬆了一口氣,繼續盯著向他們走來的大叔。

          『妳說傳說中的那個人,是哪個啊?』

          『就是傳說中……曾跟史上最惡惡龍戰鬥的勇者。』

 

          ▣

 

          「媽!我回來了!」

          現在是下午五點五十分。

          少年用鑰匙打開了家門,進入眼簾的是柔和的光線,以及一窩的小孩們。

          「啊!阿倫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那麼晚?都要吃飯了吶。」中年婦女的聲音從遠處的廚房裡傳來,倫石愣了愣,正想說些什麼時,婦女又開口了:「來來來,功課等會兒再寫,先把弟弟妹妹們的碗筷擺好,哦?」就在交代的同時,堆積如山的塑膠碗和塑膠餐具已經疊了上來,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少年就被這些碗筷給蓋過去了。

          一旁的孩子們十分乖巧,全都靜靜地圍在電視機前看卡通,並忍著餓肚子等待吃飯時間的來臨。

          倫石瞄了一眼,發現一共有五個弟弟、三個妹妹在他家。正要轉頭繼續擺碗筷的時候,他發現櫃子上有好幾張全家福,有一張是幾個弟弟妹妹還未出生的照片,是在某個農場裡拍的,裡頭還有兩個看似比他大的姐姐與哥哥,另外抱著他的男子是……?

          「咕咕!咕咕咕!」掛在牆上的咕咕鐘響了。

      「好了!小柚、小愛!叫弟弟妹妹們來吃飯啦!」宏亮的嗓音在不大不小的空間裡迴盪著,少年下意識地摀住雙耳,雖然他不會對這種音量感到反感。

      另一邊,原本一直乾瞪著電視看卡通的孩子們,一聽到六點整的咕咕聲,再加上母親的叫喚聲,立刻轉移陣地,由小柚和倫愛兩個較大的孩子帶隊,迅速地全圍到了餐桌旁,幸好倫石動作更快,早已經將碗筷放定位置。

      「來來,小心燙哦!」倫石的媽轉過身,手裡拿著已經使用多年、焦黑油膩的平底鍋。

      她小心翼翼地將平底鍋遞到桌子正中央,將裡面的東西給倒了出來,完美地落在純白色的陶瓷盤上。

      那是番茄蛋炒飯。

      那是他最愛吃的菜餚,也是味道最獨一無二的菜餚。倫石沉默著,那是他的記憶,還有好多好多的回憶還沒有讀到,然而他卻無法感受,感受那股家庭的溫暖,因為他不是「他」啊……!

      甩甩頭,拋開奇怪的想法,倫石重新將視線移回餐桌上。

      一道道的美味佳餚已經擺上桌了,不同的菜餚都有各自獨特的香氣,他能一一分辨這些是哪些蔬菜及肉類,因為他讀過有關食材的一切書籍……又或者他沒讀過?

      最後一道菜上桌後,倫石的媽媽開始為孩子們一一盛飯,而孩子們也都有秩序地將碗一一奉上,唯獨最大的孩子沒有動作。

      他只是愣愣地拿著陶瓷碗,一點也沒有要吃飯的樣子。

      直到最年幼的小女孩開口了:「阿倫?不餓嗎?」她笨拙地拿著碗,示意倫石去盛飯。

      她叫做胡叮,今年只有5歲,是全家的開心果,也是全家唯一一個不知道有「爸爸」這號人物存在的小女娃。

      然而少年只是搖了搖頭。

      「咦?阿倫最愛吃的炒飯呢?」小女孩錯愕了一下,繼續追問道。

      偷瞄了眼四周,全家大大小小也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

      好像……有點尷尬了。

      「呃……那個,媽,我在學校已經吃很飽了,所以這餐我吃不太下,那、那我先回房間寫功課囉?」雖然有些心虛,不過母親還是不疑有他,讓他先回房休息去了。

      在臨走前,他的母親又補充了句:「對了!阿倫啊,等一下記得幫小叮洗澡哦!」

      蛤?

      回頭看了眼那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倫石勉強地應了聲,便火速衝回房間裡了。

 

      「碰!!」

      幫別人洗澡?他沒有經驗啊!不對,他的記憶裡是有的,那是每天必行的日常任務!啊啊啊!冷靜一點啊!只是個小女孩而已嘛,啊哈哈,沒什麼好怕的!嗯!

      抑制著莫名的恐懼,倫石迅速地寫好功課,抽起枕頭底下未讀完的小說,便開始悠閒地讀了起來。

      「啊,沒想到我看書的速度這麼快呢!」倫石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沉溺在文字裡頭,完全沒有注意到被某個瘦小身影推開的門。

      突然,少年「啪!」的一聲闔上了書本,「哦哦!原來我喜歡看這類的書──啊啊啊……」

      他看到了。

      她也看到了。

      「阿倫?」那是個有著黑色雙瞳的小女孩,它們正在閃閃發亮著。

      啊啊,好尷尬。

 

      「我不會說出去滴喲!大葛格!」浴室內,小女孩全身赤裸裸地坐在浴缸裡玩著泡泡,而臉色蒼白的倫石則傻傻地跪在浴缸外,看著那個知道他秘密的小女孩。

      老實說,其實是他在驚嚇過度中自己全數抖出來的。

      「嗯嗯……」這樣要他怎麼跟摩添交代啊?就算只是小女孩也不能讓她知道啊!

      「吶吶。」

      「嗯?」

      「我可以繼續叫你阿倫嗎?」眨著閃亮亮的大眼,小叮攀在浴缸邊,將臉占滿了他的視線。

      「啊?」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臉嚇了一跳,倫石往後挪了幾下,與她保持距離後,才開口問道。

      「因為你長得跟阿倫很像啊……不對,是……是一模一樣!」五歲的小叮絞盡腦汁才想到這麼個句成語,隨即高興地咧開小嘴,露出可愛的笑容。

      已經完全習慣小女孩赤裸的樣子,倫石席地而坐,嘆起氣來。

      是啊,真的是一模一樣沒錯。

      「阿倫?你怎麼了?」

      搖搖頭,倫石重新爬起身子來,準備要幫小叮搓洗身體。

      不過才剛靠近,一坨白色的東西便打到他的臉上來了,「嘻嘻!」小女孩笑了起來,倫石慌張地抹掉白色物體後,才發現那原來是浴缸裡的白色泡沫。

      「啊!妳好邪惡!」假裝生氣地責罵她,倫石也不甘示弱,鏟起水往小叮的臉上潑了過去。

      就這樣,在這狹小的浴室中,傳來了快樂的嬉鬧聲和潑水聲。

 

      這是他與這家人相處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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