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16Bury

辦公室內不大,四個位置前後相鄰。李老師的位置在靠近門口不遠的地方,她翻閱著那本墨綠色封面、中央繪有一隻小白熊的筆記本。

沈寧承站在旁邊,站姿端正,下巴微抬,目光飄向遙遠的思緒裡。

斜對面的隔壁班導師不時投來詫異而好奇的視線,似乎也對眼前的情形感到困惑。

誰能想到,學習卓越的三好學生、眾人皆知的沈寧承,竟然會被李老師叫去辦公室?

李老師面無表情,隔壁班導師屏息不語,不敢輕易開口。

橙金的暖色調透過窗外滲入,光線柔和地灑落在辦公室內。空氣中懸浮的塵埃在光線中像是靜止一樣,沈寧承觀察起這細微的變化。

李老師低頭繼續讀著筆記本裡的文字,口中輕聲念道:「黑夜降臨中的低喃,是一首悅耳的樂曲,音符在空氣中,動人心弦。它無形無體,低沉的嗓音卻立體的能穿透一切,深入每個聽見者的腦中。」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發出一聲沉思的嘆息。

「上課不專心呢,這還是頭一次。」李老師揉了揉太陽穴,皺眉看了沈寧承一眼。

目光隨著筆記本中那些無關學業的文字移動,再次嘆了口氣。在校成績最好的學神居然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沈寧承拉回飄飛在遠方的思緒,不管怎樣,先道歉。

「對不起,李老師。」一聲響亮的道歉,清脆有力,震動周圍的懸浮粒子。

他低頭鞠了個躬,保持著一貫模範生的模樣,心中卻早已盤算好接下來的說辭。

「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也不會影響成績。」語氣真摯,保證自己不會再犯,也不失對長輩的禮貌與尊重。

李老師抬頭,目光掃過沈寧承的制服,領口敞開的兩顆扣子。

「扣子也扣好吧!」李老師不滿地指出。

「校規沒說扣子要扣到底,只說服裝儀容整齊整潔。」沈寧承一臉理直氣壯,微微一笑,很是自信。

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品德好、學習好、紀律好。

這些,沈寧承全都做到了。

確實沈寧承的制服是達到了極致的整齊與潔淨,沒有任何褶皺,白色的布料在夕陽的照射下,散發著細碎光澤。

李老師一時無言,無可奈何地看一眼沈寧承後,輕嘆了口氣。

陷入沉思,她突然對自己的教育生涯感到堪憂。

懲罰是必要的,課堂上不專心的行為不能輕易縱容,要對所有學生秉持公平。

於是,她決定讓沈寧承站一會兒,大概半小時,雖然這對他來說應該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李老師轉身走到置物櫃前,開始翻找著明天小考的試卷,目光停留在一疊試卷上,她的手停住,像是想起了什麼,帶著些許疑惑:「我看這字跡……應該是許悅的吧?」

再次確認一眼筆記本上的字跡,「嗯,是她的字,她的字很好認,而且,她愛寫小說這件事,我也聽說過,之前張明明和班上同學有在傳,我那時後不當回事,沒想到,沈寧承你也會感興趣?」

沈寧承沒聽出老師的言外之意,一愣:「老師……不會要沒收吧?」

「怎麼?你上課看課外讀物不應該沒收嗎?」李老師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思來想去後,他指著李老師手中的小說:「我是在加強學測的國文能力,老師,你不覺得這些小說裡的修辭手法、錯字挑選,以及寫作技巧,都能有效提升我的語文實力嗎?」語氣雖淡然,眼中暗藏他認真的玩笑,也不太在意李老師是否會質疑這個說法。

李老師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小說。

「你竟然在幫許悅說話?」

「沒有啊。」

「她的作文能力確實不錯,」隨即又想起數學老師的抱怨,皺起眉,「不過她的各科成績落差太大,數學老師已經找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是在指導她數學嗎?怎麼,這段時間你們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沈寧承心底微微一震,瞬間明白老師的弦外之音。他神色未變,依舊保持禮貌的笑容:「數學方面,她確實有些困難,但我在努力幫她找方法。我們的關係就是同學,勉強再近一點……也就是朋友吧?反正,老師您多心了。」

李老師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出來,她語帶懷疑,又帶點關切,直視著沈寧承:「你真的沒有喜歡許悅?」

「老師,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而且學測快到了。」沈寧承用這句話堵住了李老師接下來的疑問。

凝視片刻,見沈寧承態度堅定,才點頭,語氣也不再那麼緊繃:「那就好——現在學測在即,這個時候確實不太適合,你和她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

她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這樣對你們都好。」

沈寧承沒有太多反應,只是簡單應了一聲。

李老師聽了,似是在斟酌措辭,最後才開口:「媽媽知道嗎?我指放學後指導同學數學。」

沈寧承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知道。」

李老師深吸一口氣,將筆記本還給沈寧承,「嗯,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到後方層架上抽出一本講義。

許悅站在辦公室門外,從半掩的木門內飄來絲絲冷氣,拂過她的皮膚,在她身體外側徘徊,留下淡淡的涼意。

原本打算在教室等沈寧承一起去圖書館,沒想到時間拖得比預期還長,便決定去辦公室看看情況。她剛走到門口,裡頭的對話卻讓她的腳步驟然頓住,心跳一滯。

鼻頭不由得一酸,一股擠壓在胸腔的情緒聚集在心口,讓她感覺到一陣想哭的衝動。她努力壓抑住自己,卻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拭去眼角的淚光。

她輕輕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慢慢喘氣。

冷氣的涼意席捲全身,外頭的炙熱,卻無法滲透她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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