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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詛咒之軀

潮濕的石室裡,微弱燭光搖曳。牆上刻滿了粗糙的手刻符文,每一道痕跡都像是用鮮血與指甲刮出的,泛著暗淡黑紅。空氣中混雜著腐朽與濃重的藥草氣息,讓黃欲的呼吸變得沉重,每一次吸氣,都彷彿把詛咒吸進肺裡。

異端者們並未急著說話,而是各自散落在石室各處,像是習慣了黑暗的野獸,安靜觀察著這個新來的「同類」。那種目光,既像警惕,又帶著某種隱約的憐憫——

憐憫一個才剛踏入詛咒深淵的人,還不明白自己已經再無回頭路。

「你們……是什麼人?」黃欲的聲音因虛弱而沙啞,但眼中的戒備未曾散去。

「我們是異端者。」

披著黑灰袍的男子站在距離黃欲不遠的陰影裡,聲音平淡而死寂,「所有被神明詛咒的人,若還活著、還保有自我,就只能成為異端者。」

「詛咒的人……都成了異端?」

「並非每個詛咒者都能成為異端。」黑袍男子抬起手臂,袖口滑落,露出滿佈黑紋與燒灼痕跡的手臂,血肉與詛咒交纏糾結,宛如活物般蠕動。「能理解神的權柄,能從詛咒中撕下神的碎片,才能走到這裡。」

「權柄?」黃欲皺眉。

「神明留下的殘片。」

蒼白女子靠在牆邊,聲音微微顫抖,卻帶著異樣的平靜,「每次祭祀,神的本質都會透過詛咒滲入凡人的血肉。但詛咒只是傷害,權柄……是傷害裡殘留的力量。」

「掌握權柄,才可能反抗詛咒。」

黑暗中,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微微一動,說出這句話的人,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黃欲的手指不自覺收緊,掌心的詛咒紋印隱隱發熱。他感覺到某種異樣的波動,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的詛咒氣息。

烈火灼燒的暴戾、無盡悲嘆的哀痛、潛伏暗中的恐懼、還有纏繞不散的低語與惡意。這些氣息,就像一場場無法停止的低語,交錯在這個陰冷的空間裡,逼迫他不得不去分辨、去觸碰。

「你的詛咒不一樣。」黑袍男子走近一步,目光落在黃欲掌心的愛國詛咒印記上,「雙生詛咒——你們的詛咒,天生帶有共鳴,妳的痛楚,他的瘋狂,全部交錯。」

「黃情現在……」黃欲的聲音發顫,喉間像卡著灼燒的絲線。

「她還活著。」

黑袍男子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異端者才懂的冷漠,「但她正在愛神領域中,逐漸被詛咒吞噬。她的愛、她的渴望,會越來越強,直到她忘記自己是誰。」

「我怎麼找到她?」黃欲往前一步,掌心的黑紋順著手臂竄上脖頸,隨著情緒波動而微微顫動。

「找到詛咒的共鳴。」蒼白女子微微側頭,眼底藏著淡淡的同情,「她的痛苦會透過詛咒回響到你身上。當你足夠理解這份詛咒,她的位置與情緒,便會變成你身體的一部分。」

「理解詛咒?」黃欲低聲重複。

「理解它,接受它。」黑袍男子的目光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讓它變成你的皮膚、你的骨頭,甚至你的靈魂。只有如此,你才能透過詛咒,找到被藏起來的神之權柄。」

黃欲的呼吸愈發沉重,掌心的紋印像是活過來似的,帶著痛楚與炙熱不斷侵蝕皮膚,然而更深處,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呼喚——

那是黃情。

她在呼喚他。

不論是因為痛苦,還是因為愛。

「我該怎麼做?」黃欲抬頭,眼底透出死死壓抑的執念。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活下去,活到你比詛咒更懂它為止。」他低聲說,「我們會教你,怎麼從詛咒的深處,撕下一塊屬於你自己的權柄。」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一員。」

「異端者,黃欲。」

黃欲低下頭,凝視著掌心燃燒的詛咒紋印。

愛與痛苦交錯的鎖鏈,從這一刻起,成為他存在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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