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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詛咒之徒

意識沉浮在破碎的黑暗裡。

黃欲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只剩疼痛與灼熱在體內反覆翻滾,像是有什麼陌生的力量鑽進骨縫與血脈,把他的身體一寸寸撕開、重塑。每一次心跳,都彷彿有人用生鏽的細線,將他的靈魂與什麼遙遠的存在強行縫合。

那存在,是黃情。

每當胸口抽痛時,他都能感覺到她的氣息。

模糊、破碎、痛苦不堪,卻帶著一絲無法切斷的執念。

忽然,他感覺自己被某些陌生的手抬起,拖離那座染滿血跡的祭壇。耳邊的愛慾低語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濕冷石壁上水滴墜落的聲音。

當黃欲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昏暗的石屋。

牆面潮濕,縫隙間長滿黑綠苔蘚,空氣中瀰漫霉味與鐵鏽的腥氣。搖曳的油燈投下冷色光暈,光與影不斷交錯,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潛伏在陰暗深處。

屋內,坐著幾個沉默的身影。

他們的外貌各異,卻無一例外地帶著某種異質的詛咒痕跡——

一個男人皮膚焦黑,傷痕猶如燒灼過的符印,雙眼深處燃著壓抑不住的赤色火光;

一名蒼白女子披著破舊喪服,雙眼半闔,纖細手指輕撫腕上陳舊傷痕,指尖微微顫抖;

還有一名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男子,他的存在感模糊到像是空氣的一部分,只有那雙漆黑無光的瞳孔,靜靜地凝視著黃欲。

「你醒了。」

角落裡,一名身披灰黑長袍的男子沙啞開口,聲音乾裂得像是從破碎的喉嚨裡擠出。那雙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卻彷彿看透一切。

「你不該活著離開地方祭壇,」他低聲說,「但看來,你與我們一樣,被神的詛咒選中了。」

黃欲艱難地想起身,卻發現四肢沉重異常,像被無形鎖鏈緊緊束縛。當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冰冷刺痛瞬間竄上神經——

他手背浮現漆黑的愛國詛咒紋印,紋路宛如蔓延的枯藤,沿著皮膚緩緩爬向手腕、前臂,一直蔓延至胸口與頸側,仿佛隨時會纏上他的喉嚨。

每一次呼吸,胸口的詛咒紋印都隱隱灼熱,像是有人用細絲牽動著它,從遙遠的地方——

那是黃情的方向。

「這是……」黃欲的聲音嘶啞,微微顫抖,這份詛咒感覺並非完全屬於自己,而是與另一股微弱卻固執的執念纏繞在一起。

「愛國雙生詛咒。」灰袍男子低聲回應,「雙生者之間的痛苦與執念,會永遠交錯、糾纏。她的痛楚,你會感覺到;你的瘋狂,她同樣承受。」

黃欲的瞳孔微縮,指甲死死嵌進掌心的紋印,渴望壓抑、佔有、毀滅的本能隱隱作響。他用力壓下那股衝動,咬牙問道:

「黃情呢?」

屋內安靜片刻,只有水滴墜落的聲音回蕩。灰袍男子垂下眼,語氣低沉:「我們來得及把你從祭壇拖走,卻來不及帶走她。」

「她現在在哪裡?」黃欲聲音低啞,帶著壓抑的狂怒。

「被拖入愛神領域,」黑暗中的男人開口,聲音空洞,「那裡是愛神真正的精神牢獄,所有被雙生詛咒選中的獻祭者,最終都會被封鎖在那裡。」

「但詛咒還在,」灰袍男子補充,「只要詛咒存在,雙生者之間的共鳴就不會完全斷裂。你或許還有機會……找到她。」

黃欲的心臟狂跳,胸口的紋印如同炙鐵般灼痛,執念與渴望化作刺耳低鳴,盤旋不去。

「你們是誰?」黃欲強行鎮住呼吸,死死盯著這群陌生人。

「我們是異端者,」披喪服的女子低聲回答,「被詛咒的人,被凡人放逐的人,同時,也是比任何人都更理解神之權柄的人。」

「異端……」黃欲喃喃低語,回想起村裡關於異端的傳說——那些背叛神明、走入禁忌之路的人,他們身上帶著神明的詛咒,卻不願順從命運。

「為什麼救我?」黃欲凝視灰袍男子,聲音低沉。

「因為你跟我們一樣,」灰袍男子目光如冰,「你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

「你,已經成為異端之徒。」

黃欲的喉嚨像被什麼哽住,過去的信仰、村莊的生活,全部像一場破碎的幻夢,被詛咒的枷鎖切割殆盡。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詛咒紋印,深吸一口氣。

「如果理解這份詛咒,能帶我找到黃情……」

他抬頭,眼中浮現決絕的光。

「那就算成為異端,我也無所謂。」

屋內燭火輕顫,彷彿某種無形的共鳴回應了他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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