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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幕-1

第二章   夜幕

        林世昌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不自覺地顫抖。他試圖控制自己的呼吸,但胸腔卻像有隻無形的手緊緊攫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多年的警察經驗告訴他,今晚可能會發生一些大事。從郭建宏的那通電話開始,他的直覺就像被針扎過一般,滲出陣陣涼意。

        背脊上的冷汗慢慢滲透制服,他用力吞了口唾沫,企圖緩解喉嚨的緊繃。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配槍,那是他多年來最信賴的夥伴。槍柄傳來的金屬觸感,稍微穩定了他有些混亂的思緒。

        「冷靜,」他對自己低語,「要冷靜。」

        車內的後視鏡映出他蒼白的臉。那雙常年堅定的眼睛此刻充滿了不安,瞳孔微微收縮,彷彿隨時預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未知風暴。

        正當他調整呼吸時,對講機再次響起。

        「我在D6貨櫃區,快來。」是郭建宏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緊張。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彷彿在壓抑著某種深沉的恐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急促而不安。林世昌從未聽過郭建宏這樣說話,平時那個總是帶著笑意的年輕船長,此刻的聲音卻充滿了無助和驚慌。

        林世昌啟動車子,車頭燈劃破黑暗,他的目光緊盯著前方蜿蜒的港邊道路。

        D6貨櫃區是港口最老舊的區域,這裡不僅僅是貨櫃的停放地,更是無數陰暗秘密的集中地。十年前,一起轟動基隆的命案就發生在這片區域。當時有兩名碼頭工人在貨櫃縫隙中被發現,滿身刀傷,卻查不出兇手。警方調查了半年,最終不了了之。

        老一輩的碼頭工人都知道,這個區域有著詭異的歷史。每逢颱風天,工人們總會講起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說這裡曾經有過人口走私、武器走私,甚至有船員神秘失蹤的傳聞。貨櫃,就像是一個個密封的墳墓,埋藏著不願被人知曉的故事。

        成排的貨櫃像黑暗中的巨人,相互擠壓。林世昌的車燈在貨櫃縫隙間切割出詭異的光影。他下車時,海風夾雜著機油和鹽水的腐蝕氣味撲面而來。

        「郭建宏?」他低聲呼喚。

        沒有回應。只有遠處起重機的金屬摩擦聲,和海浪拍打堤岸的單調節奏。他摸出手電筒,冷白色的光束在貨櫃間穿梭。每一個縫隙都可能藏匿危機,他的神經緊繃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弦。

        第15號貨櫃。那張紙條上的數字在他腦海中閃爍。他緩緩靠近,注意到貨櫃邊緣有新近的擦痕,像是有人強行撬動過。

        一絲血跡,從貨櫃縫隙滲出。

        夜風穿過貨櫃縫隙,發出陣陣低沉的呻吟。金屬與金屬相碰的哀鳴此起彼伏,像是一種無形的預警。遠處起重機的鏈條磨擦聲斷斷續續,伴隨著海浪拍打堤岸的規律節奏,彷彿在訴說著這片區域不為人知的秘密。

        貨櫃之間漏進細細的海風,在金屬牆壁上製造出陣陣微弱的嘶鳴。偶爾,一隻海鷗驚慌的鳴叫劃破夜空,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腳下的碎石被風吹動,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彷彿有無數隱形的腳步在靠近。

        林世昌握緊手電筒,冷白的光束在貨櫃縫隙間顫抖。血跡依舊,像是一個無聲的警告。遠處的金屬聲漸漸密集,彷彿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移動。

        突然,一個黑影在十五號貨櫃後方閃過。

        林世昌彎下寬闊的肩膀,整個身體縮成一個緊緊的弧度。他的背部緊貼著冰冷的貨櫃金屬牆,右腳微微前伸,左腳微曲,保持隨時可以快速移動的姿勢。修長的手指貼在槍柄上,大拇指輕輕抵住保險。

        他的呼吸極其輕微,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頸部肌肉緊繃,側臉貼近金屬牆,能清楚感受到冰涼的觸感。黝黑的臉龐上,那雙眼睛如同夜間的獵豹,專注而敏銳,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逃不過他的捕捉。

        遠處的海風依舊呻吟,貨櫃之間的縫隙不斷滲出冰冷的海鹽氣息。林世昌微微屏住呼吸,等待獵物露出破綻。

        黑影移動得極其迅速,像是水中的鱗片在月光下閃爍。林世昌咬緊牙關,右腳微微用力,沿著貨櫃的陰影悄然移動。遠處傳來輪船的汽笛聲,像是一聲低沉的警告。

        突然,前方一個貨櫃側面出現一個拳頭大的缺口。林世昌心跳加速,那缺口邊緣還殘留著新鮮的金屬切痕。有人強行撬開了這個貨櫃。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手電筒的光束準備隨時照亮黑暗。

        手電筒的光束如同一柄利刃,劃破黑暗。冰冷的白光顫抖著,在貨櫃的金屬表面劃出一道道銳利的光線。光束先是掃過地面的碎石,然後緩慢上移,如同一隻警惕的眼睛,在每一個陰影和縫隙中尋找蛛絲馬跡。光線劃過貨櫃的側面,在金屬表面留下一道銀白色的痕跡,那些舊痕跡和新切痕在光的照射下格外明顯。

        突然,光束停在那個被撬開的缺口上。金屬切痕在強光下閃爍出冰冷的金屬光澤,彷彿在訴說著剛才發生的暴力痕跡。

        林世昌小心地用手套觸摸貨櫃的切痕。金屬邊緣還殘留著新鮮的切割痕跡,顯示這是在不久前發生的事。他輕輕撬開貨櫃側面的缺口,借助手電筒向內窺探。

        一陣腐臭的氣味瞬間侵襲林世昌的鼻腔。這是一種混合著血腥、鐵銹和海水的刺鼻氣味,讓他本能地皺起眉頭。他下意識地用手背遮住口鼻,但那股腐臭依然穿透指縫,令他胃部一陣翻攪。

        多年辦案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氣味意味著死亡。不是新鮮的血腥,而是屍體開始腐爛的那種難聞氣味。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目光依然堅定地掃視著貨櫃內部。貨櫃內部空無一物,只有地面殘留的一些不明斑點。他仔細辨認著那些斑點,意識到那可能是血跡。遠處傳來輪船的汽笛聲,像是一個低沉的警告。

        遠處輪船的汽笛聲彷彿在回應這片詭異的寂靜。

        突然間,一陣鐵鍊碰撞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林世昌迅速轉身,手電筒的光束直直射向聲音的來源。

        「欸呀!阿Sir,是我啦!」

        光束中出現一張被嚇得發白的臉。是老陳,港口起重機的操作員。他抬起佈滿老繭的手,擋住刺眼的光線。老陳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語速緩慢而低沉,彷彿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阿Sir,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他說話時,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掩飾內心的緊張。每當提到敏感話題,他的聲音會不自覺地壓低,帶著一絲顫抖,手指也會不安地摩挲著衣角。

        「老陳?」林世昌放下手電筒,「這個時間你怎麼在這?」

        「加班啊。」老陳拍了拍褪色的工作服,上面沾滿了機油的痕跡。「阿Sir你不知道,最近貨特別多,老闆叫我們排夜班。」他說著,掏出一包皺巴巴的菸,遞了一根給林世昌。

        林世昌婉拒了香菸,但沒有馬上離開。老陳在這個碼頭工作二十多年,是個活地圖,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片區域。

        「最近西六碼頭那邊,」林世昌狀似無意地問,「有什麼特別的動靜嗎?」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眼神看似隨意地掃過老陳的臉,卻在觀察對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他的語氣平靜,彷彿只是閒聊,但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絲緊張。當老陳的手頓了一下時,林世昌的眼神微微一亮,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老陳正要點菸的手頓了一下。昏黃的火光照亮他滿是皺紋的臉,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閃過一絲不安。「阿Sir,有些事情...」他吸了一口菸,吐出的煙霧在夜風中迅速散去,「不要問太多比較好。」

        「就像十年前那件事?」

        老陳猛地抬頭,菸灰撒了一地。「阿Sir,你...你知道?」

        「郭建宏的父親。」

        「噓!」老陳緊張地四處張望,壓低了聲音:「那件事我們都不敢提的。但是...」他遲疑了一下,「最近那些人又回來了。」

        「那些人?」

        「就是漁豐號的老闆。他們換了新船,漆成深藍色,但是那個味道...」老陳皺了皺鼻子,「那種腐臭味,跟十年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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