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什麼都不記得

「嗚嗚嗚……哈哈哈哈……」那時而哭泣,時而大笑的詭異聲響真的是令人受不了,直接把羅光耀從無盡的黑暗中喚醒。

他甚至還來不及回想自己是誰,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躺在一個像是輔導室的地方,就被這極其淒厲的哭聲吵醒了

那聲音不要說是人了,連鬼魂可能都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漣漪,哭出來,沒有關係,這裡沒有別人」女人坐在哭泣的女孩身旁,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但女孩的哭泣聲並沒有因為女人的安撫而停止,反而繼續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悲痛欲絕。

她的名字是漣漪。

漣漪的聲音並不屬於那種可愛的女高音,否則哭泣的聲音應該會像某種鳥類,又或是鈴聲那般尖銳刺耳。

但在羅光耀的耳中聽來,她的聲音更像是某種渾厚的樂器。

對了,大提琴,那種低音大提琴,但是感覺某根弦繃得太緊,所以原本應該圓潤滑順,能演奏出旋律悠揚、令人們翩翩起舞的圓舞曲的樂音,全部因為那根快斷裂的弦而顯得五音不全,演奏不出完美的曲子。

如果是自己想的那樣,她應該就是那根快要斷裂的弦,光耀不禁這樣想。

哭得好似是因為自己拖垮了全部的弦。

但奇怪的是,漣漪在痛哭的過程中,時而會參雜著大笑,但那種笑聲聽起來讓人十分不舒服,像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但又不帶有任何愉悅的成分。

她的眼角不斷地湧出淚水,但是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著,像是崩潰一般,一邊哭一邊笑,那雙眼睜大得看得見紅血絲以及眼下的黑眼圈、張開嘴巴笑著、大口大口急促呼吸的表情。

「等我一下啊,我去給你倒杯溫水」女人說著,便朝著羅光耀的方向走來。

「那個……」光耀剛想詢問她關於女孩的事,她竟然徑直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那感覺說來也怪,像是某個極熱的固體,穿過了冰冷的、無實體的霧一般。這種感覺並沒有給自己帶來疼痛,反而給自己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就像是自己本該是那樣散發著溫度的生物,但如今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奪走了屬於自己的一切。

不只溫度,連形體也一併被奪走了,絲毫沒有給自己一點解釋。

「怎麼回事……」男孩看向自己的手臂,發現那本該清楚顯現出來的前臂,卻變成像水母那般透明,透明得快要看不見,好似自己隨時都會從世界上消失一樣。

右手接近脈搏的位置,還有一個不明所以、像是刺青的數字--「5」。

  羅光耀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慌張地想要抓矮桌上的面紙盒,但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抓到它,甚至只要伸出手,蒼白的半透明手臂就會穿過面紙盒,手掌跟手臂直接被分成兩半,自己連碰都碰不到它。

男孩一點也不信邪,連忙嘗試移動桌椅,想要拿起沙發上的枕頭,甚至還湊到正在邊哭邊笑的女孩面前,張開雙臂揮了揮,甚至還大聲地叫著:「喂!喂!我在叫你!你聽不到嗎?」

結果可想而知,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又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我又為什麼會在這?無數個問題如海嘯般不斷在光耀的腦海裡翻湧,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任何記憶,他唯一記得的,是自己的名字。

「羅……光耀……我是羅光耀。」

這是男孩唯一記得的事情,他跑到掛在門上的小鏡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容貌,比一般膚色再黝黑一些的臉、清秀的五官、蓬鬆的棕色短髮,再加上高挑的身材,雖說不是那種很英俊的人,但如果把自己放在人群之中,應該也會挺受歡迎的吧?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光耀覺得這樣的自己並不差。

身上穿著的是類似高中的校服的白色襯衫,校徽上寫著「順風」二字,下半身是藏青色的長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霧面皮鞋。

我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光耀不明白。

「我們今天就差不多得先到這裡囉,不過你可以緩一下情緒再離開沒關係」女人對著低著頭的女孩如此說道。

漣漪並沒有回答,只是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後,再次開始放聲大哭,也哭得太慘了點。

女人再次溫柔地安撫她的情緒,可惜的是,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平靜下來,漣漪只是示意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推了推放在矮桌上的水杯。

女人已經為女孩進行了第二年的諮商,女孩的一些小動作,她是明白的,於是她收起水杯,再次穿過了盯著女孩思考事情的羅光耀,離開了諮商室。

羅光耀看著女孩近似癲狂的情緒反應,起了好奇心。

是親人離世,又或是跟另一半分手?又哭又笑的,就像體內的工廠失靈、機械罷工了一般,胡亂操縱著女孩的情緒。

究竟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一個人出現這種反應呢?

「喂!那邊那個!」望著女孩的少年突然被身後突如其來的低沈嗓音嚇得縮起身子,轉過身子尋找聲音的來源。

那聲音渾厚且中氣十足,甚至有些威嚴,如果光聽聲音,大概就是個半身刺青、拿著砍刀的那種走跳江湖的大哥吧,也難怪羅光耀會被嚇到。

聲音是從剛才那面掛在諮商室門後的小鏡子裡傳來的,光耀走近一看,鏡子裡沒有任何人影,只有映照著坐在沙發上抽著面紙的女孩的身影。

不對。

男孩仔細端詳著鏡子,自己的臉孔竟然沒有映照在鏡面裡。

「就是在說你!」突然出現在鏡子裡的猙獰面孔,嚇得男孩連連倒退,一個沒踩穩,跌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張好似妖怪的面孔:不完整的皮膚組織宛若燙傷般,皮膚一塊一塊地從臉上掉下來,露出了鮮紅的肉色;雙眼就像是被人用麥克筆整個塗黑一樣,烏黑的眼球像是兩個黑色、無盡的大洞,毫無一絲生氣;張大的嘴巴有著發紫的厚唇,鋒利的尖牙上留著暗紅色的血,鐵鏽味不斷從那張嘴往外散發,像是剛生吃完人的妖孽一樣。

突然,那妖怪像獅吼一樣朝著羅光耀大吼了一聲,發出的卻不是野獸的嘶吼,反而更像是數百萬人的哀嚎。

「救命!」

「救救我的孩子!」

「請放過我吧!」

此起彼落的尖叫與痛苦的哀求,如有著生命的絲線,不斷地穿入光耀的耳中。

男孩立刻摀起耳朵,痛苦地緊閉雙眼,但那些淒厲的怨念仍然源源不絕地進入他的腦中。

鏡子裡的人,不,應該是說,鬼魂,正扭曲著身體,像是沒有骨頭般地從鏡面中探出頭。

手、身體,極其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動作,加上「喀拉……喀拉……」的詭異聲響,像極了恐怖片裡的驚悚場景。

直到那個鬼魂整個身軀都鑽出鏡框,光耀都還沒緩和情緒。

「你是新來的吧!」那個鬼哈哈大笑,光耀從勉強睜開的眼皮縫中看清楚了他的樣貌。

原先恐怖的面容在一眨眼間,化為了一個表情慈祥的男人,他看上去30歲左右,戴著金屬圓框眼鏡、穿著西裝、踩著一雙深棕色的皮鞋,梳著油頭的他筆直地站著,一點也跟方才那個可怕的怪物扯不上邊,倒是有些像民國初期會出現的人物。

他的聲音溫和,給人一種斯文的書生氣質,他向光耀走近,悲痛的執念、如咒語般的嘶吼,全部在一瞬間隨著男人的腳步聲消失,彷彿是男人將那些聲響全部收回般。

突然安靜的空氣凝結了時間,光耀抬頭,正好對上那男人褐色的雙眸。

那是一種從體內深處油然而生的恐懼,像是獅子緊盯著小白兔一樣,牠並不急著一口吞掉兔子,反倒是想要靜靜地看著獵物恐懼、崩潰,最後失去自主意識,放棄生命,並自己走入獅子口中,自願成為獅子的盤中飧。

「孩子,你的名字是?」男人率先開口,嘴角和善地上揚,像狐狸般細長的眼角卻透著一絲邪氣。

「羅光耀。」男孩可說是本能地答出了姓名,嚇得往後挪了挪位置,深怕男人會對自己不利。

「喔?」眼前男人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憤怒,但又馬上轉變為驚喜。

「光耀!」在光耀的眼中,那個男人像是獲得了什麼尋找了很久的珍寶一般欣喜若狂。

但男孩卻能感受到,男人眼中對於自己,有著濃厚的恨意,他,絕非善類。

「那麼光耀」男人的表情回覆成了一開始的和善:「我叫有為,接下來,就請多多指教了!」

有為的雙眼笑得瞇成了彎月狀,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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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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