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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解釋

「你、你幹麼?」江晏鈞臉色倏地漲紅,被賴璟琛觸碰的肌膚,像有成千上萬隻的螞蟻在爬。

「我才想問你要幹麼?」賴璟琛壓低聲音,握著江晏鈞的右手微微收緊,「別試圖去解釋,這只會顯得你在找藉口。」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江晏鈞無所謂地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是在找藉口,只是幫自己爭取權益。」

賴璟琛盯著他,片刻無言,臉上的表情從不耐變成無奈,最後還帶了點放棄的意味。早知道就不攔著他,讓他這個笨蛋去指揮面前丟臉。

他乾脆鬆開江晏鈞的手,一副「你去啊,我不攔你」的臉。

江晏鈞揉著自己的手腕,看著賴璟琛「你死你的,我不管」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遲疑。他低頭想了幾秒,竟鬼使神差打消了追上指揮的念頭。事後回想起來,他懷疑賴璟琛給他下了迷魂藥,令他完全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指揮根本不在意原因,他只在乎結果。對他來說,我們沒有完成曲子是事實,任何解釋只是我們為自己的失誤找的藉口罷了。」

賴璟琛見江晏鈞神色茫然,語氣軟了一些,還難得有耐心地舉了個例子:「如果我今天有顆音沒按準,我跟你解釋是因為天氣太冷、我的手凍僵,導致手指不靈活出錯,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找藉口?」

江晏鈞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按準音不是最基本的能力嗎?天氣冷難道不會用暖暖包嗎?

賴璟琛就是實力糟糕,還找什麼藉口——

「我聽到了。」賴璟琛瞇起眼眸,周遭瀰漫著殺氣。

江晏鈞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口,連忙捂上自己的嘴。

賴璟琛瞅了江晏鈞一眼,懶得和他計較,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嫌棄了。

「連你都這麼想了,指揮也會這麼想的,你的所有解釋,在指揮面前都是蒼白且無力的藉口。」

江晏鈞雖然不服氣,但又覺得賴璟琛說的有理。只好悶悶地說了句:「知道了。」

賴璟琛看著他忽然變得乖順的模樣,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竟覺得有些可愛。他下意識地抬手,將自己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江晏鈞的頭頂,像是在安撫,又像是本能地做出某種莫名其妙的舉動。

一對上江晏鈞驚恐的雙眼,賴璟琛像觸電般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血液瞬間湧向臉頰,耳根都染上了紅色。尷尬蔓延在兩人之間,賴璟琛背過身,語無論次地說了句抱歉,隨後落荒而逃。

江晏鈞站在原地,過了好幾秒才慢半拍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隱隱覺得剛才那一下好像並不討厭。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他甩了甩頭,試圖將荒誕的想法甩出。

他怎麼可能看上實力比他弱的人——更何況那個人是賴璟琛。

距離第一次排練已經過了一週,賴璟琛還在等待江晏鈞下一步的「指令」,然而對方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訊息,沒有電話,甚至連社辦都沒見到他的蹤影。

既然江晏鈞遲遲不聯絡,他也樂得清閒,反正這場合作本就是強行撮合。

等到回過神來時,他的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打開了對話框,輸入了一條訊息。

什麼時候約下一次練習?

訊息發送出去的一瞬間,賴璟琛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他怔了兩秒,隨即抱著頭無聲尖叫。

「我這雙該死的手,沒事幹麼主動聯絡江晏鈞!」他一邊懊惱,一邊長按對畫框,試圖收回訊息。

手指還沒點到收回,訊息的讀取狀態,轉而成了已讀。

賴璟琛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現在該怎麼辦?裝沒事?還是乾脆關機?不不不,這樣又顯得太心虛⋯⋯還是乾脆轉移話題?

他的內心還在天人交戰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擇日不如撞日,就等一下吧。

賴璟琛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揹著琴盒,站在社辦外頭了。

裡面傳來陣陣悠揚的旋律,琴聲清亮流暢,帶著熟悉的個人風格,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琴聲是出自於誰。

他推開門,江晏鈞停下手邊的動作,「你來了啊。」

「這幾天杳無音訊,原來是躲在這裡,偷偷開始練琴了啊。」

江晏鈞一臉理所當然,「為了避免再次被某人扯後腿,當然要加緊腳步練習。」

「每次都說我拖累你,怎麼不想想指揮上次說了你什麼。」

江晏鈞面部表情一僵,生硬地轉走話題:「我這幾天練習的時候,發現了幾個可以改善的地方。」

賴璟琛擦完松香後,走到江晏鈞身側,順著他指尖指的地方看去。

「Meno   Mosso和Più   Mosso那兩段,我覺得我們可以更有默契一點,轉換的時候沒有完全對上。尤其你這段的快速音群要再跟得上我一點,上次排練時你拖拍了。」

湊近時,賴璟琛的鼻尖不小心擦過江晏鈞的髮梢,一縷微涼的木質調香味竄入鼻腔,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松脂氣味。

賴影琛莫名想起江晏鈞頭髮的觸感,細膩、柔順、輕盈。

「你有聽到我說的嗎?」江晏鈞擰著眉,伸出手在賴璟琛眼前揮了揮。

賴璟琛迅速回神,心虛地後退了半步,「那就從Meno   Mosso走一遍吧。」

「你就是一天到晚發呆,專注力不夠,才一直都沒有進步。」江晏鈞邊抱怨,邊重新架起琴,弓搭在弦上,蓄勢待發。

「嘖,我恍神是因為在思考你說的。」賴璟琛的視線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就別一直盯著我的側臉了,要開始了。」江晏鈞微微側過頭,催促著。

賴璟琛的目光和江晏鈞交會,「我準備好了。」

江晏鈞深吸了一口氣,弓貼著琴弦往下一帶,琴聲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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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註:Più和Meno在義大利文中是「加」和「減」的意思;mosso則是「移動」的過去分詞。因此在音樂上Più   Mosso意思是「快一點」,而Meno   Mosso是「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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