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等待——01

手機在剛下捷運時發出震動,他知道這是messager的訊息提示音。

江以辰看了眼在鎖定畫面出現的名字,決定過了幾分鐘再考慮回覆訊息。他用著谷歌地圖尋找著目的地,結果那被冷落的對方直接打進了他的手機。他只好從包裡翻出藍芽耳機,連接上後才接聽這響快一分鐘的電話。

「你在哪?我到了。」

「剛下捷運呢。」江以辰走向一號出口,環顧四週後找到一家便利商店。

「黑色短踢,外面一件襯衫,很好認。」對方說。

「你是不是當我白痴?」

他走近超商,看到玻璃的另一側,有個人正穿著電話那頭所述的裝扮,白色長褲下還踩著一雙黑色馬丁靴,頭上戴著耳罩式耳機,靠著玻璃坐在位置上玩手機。

他手賤敲了那玻璃,對方感受到震動,抬頭一看正巧撞到江以辰的視線。那個人翻了個白眼,朝他比出中指,用唇語叫他快進來。

「好久不見。」江以辰坐到對方對面,帶著一臉笑意看著那個沒有表情,盯著螢幕看的人,「人家剛回台北就約我出來,真是受寵若驚。」話語同時嘴邊帶著沒有溫度的微笑。

顯然對方對他的「花言巧語」感到十分無言,「看在你回彰化就沒人要的份上,給你一點甜頭。」

「講話那麼難聽。」江以辰抽走對方的手機,「過夜嗎?」

「不過夜找你幹嘛?」

「正合我意。」

晚上十點,郭廷軒躺在某間旅館的床上,清冷的面孔泛上一絲紅暈,看著對方將自己的下身含入口中。他用力地眨眼,但那位幫他服務的人也注意到他的轉變,惡趣味般抬頭一笑,「別太快啊,早洩是病。」

郭廷軒一腳踹開他,但江以辰很快就又壓上來,一把將他抱在懷中,無法掙脫。「做人要少用暴力。」他扳過郭廷軒的臉龐,吻落在他的頸間,一路蔓延到臉頰,又巧妙略過唇邊。

他們的性愛從來不是溫和,一方屈於一方的強弱,雖然到目前為止上下固定,但過程中總有許多不甘示弱;他們的性愛具有規則,江以辰不願接吻,郭廷軒抗拒對視,在肢體碰撞間失去對情感的需求。

他們的相遇充滿意外,在一個充斥著流星的夜晚,丟失的學生證,沒有回覆的消息與未再被提起的感謝;他們的相處被隱私籠罩,除了基本資料,彼此也不多問什麼,最好的關係就是互不相干。

起頭草率,結束亦不遑多讓。江以辰撐在對方上空,試圖緩解高潮帶來的衝擊,郭廷軒一如既往用手臂遮住眼睛,大概也有類似境遇。事後彼此分別的清潔,最後以背對背擁抱結束這個夜晚。

早晨的離別很簡單,如果有約或要上課,不需打過招呼直接離開,如果雙方都沒事做,就是一起睡到10點半急急忙忙起床退房。他們都不是什麼太過規劃自己的人,隨心所欲,隨機應變。

明日也不意外。

江以辰一直都很討厭冬天。

台北十二月的日夜沒有溫差,寒冷與陰天,就像身處醫院一樣。他坐在床緣迷迷糊糊打開手機,一旁的女性還在沈睡,對方昨夜約夜店穿dress   code的衣服凌亂地散落在地上,而他早在事後便將自己的衣物掛進衣櫥當中。

他趁對方還未清醒,留下一張紙條不告而別。

半小時後他回到租屋處,手上拎著便利商店買的早餐——義大利麵,在台北街頭遊走步行兩公里的距離,不如租屋處樓下的陣陣陰風還要讓人清醒。

每次走到此處,總是日復一日想著,寒風刺骨,也不過就這種感受吧。

「辰哥,下周期末了,你讀書沒?我想借筆記,拜託啦多少錢我都願意給。」義大利麵配綜藝節目吃到一半,有人傳賴訊息過來,他看一眼上頭標著「胖瓦」的通知,決定不讀不回。

「辰哥,你不會又約炮去了吧?」「見色忘友的傢伙,小心腎虛啊」

狗東西不知死活傳了一則又一則訊息,搞得他火氣快壓不住,點開聊天室隨口傳了一段充滿髒話的語音過去,順便告訴對方這次期末不扶貧,讓他活該重修。「啪」一聲把手機螢幕朝下擺放,擺明了誰也不鳥的態度。

胖瓦顯然不會因此罷休,直接打電話過來了,由鋼琴伴奏的歌曲在房間內響起,江以辰接起來就聽見對方的哀號:「哥,拜託,我不想因為必修被當延畢。」

「我能怎麼辦,你自己上課要到不到,到了也是在滑手機,這學習態度你不重修誰重修?」

「兄弟,我⋯⋯幹,我爸媽要是知道我延畢就是因為民概被當,一定會把我砍了。」對的,這位仁兄期中只考了20分,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精準錯過每個得分點的,明明系上評分對學校來說已經夠水了,分數再通貨膨脹下去八成變得跟旁邊學校教院一樣。

「為民除害,還會替教授減輕負擔,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兄弟,拜託,不然以日文系女生的聯絡方式做交換!」

江以辰翻了個白眼,「神經病,研究所當我學弟去吧,你就當我掛了。」他掛斷電話,把手機丟到床上,出去清理垃圾回來剛開始播放沒多久就發現手機在震動。想也沒想,就接起來,「你把我當爸我也不給你民概筆記。」

「⋯⋯」對方第一時間沒有接話,但他還是聽得到對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思考怎麼針對當人後輩一事進行回覆。

他感覺到不對勁,才仔細看著手機螢幕,發現是郭廷軒打來的電話。

媽的。

「哦,抱歉,沒看清楚來電的是誰。你現在找我有事嗎?」也許口氣不是很友善,但他相信對方可以理解為什麼。

「期末前,你哪天有空?」郭廷軒性冷淡的音色從手機中傳來,江以辰認為對方是有什麼急事才會直接打電話過來,翻了翻桌上只會寫上期限但從不做代辦計畫的月曆,「今天或明天,任君挑選。」

「那今天吧。」

「行,但你為什麼不先傳訊息?」

「⋯⋯」他忽然覺得對方一時之間感到無言,「我傳了,你看看紀錄。」在電話已經接近尾聲時,郭廷軒又突然出聲,「如果你朋友真的需要貴系民概,我可以去幫你要要看。」

「其實你可以直接忘記這件事。」江以辰主動掛斷電話。

他打開messager中跟郭廷軒的聊天紀錄,發現對方在昨天晚上十點多就傳訊息給他,結果當時他人在夜店,根本沒在注意有什麼訊息傳來,又喝得微醺,老早忘記這件事。

江以辰並不常用messager,他也試圖跟對方提過要不要改用IG或LINE聊天,結果對方拒絕給LINE,那IG也宛如沙漠般荒蕪,乾脆就維持原樣。

下午六點,他們在東區的一家韓式料理店見面,對方穿著亮白色毛衣、灰色西裝褲與藍黑色短板風衣外套,圍著一條不黑不灰的圍巾。距離訂位時間還有幾分鐘,店內店員還在收拾環境,他們就站在店外吹風。

「你就沒有其他色系的衣服嗎,總是黑灰白的。」江以辰在這已經變黑的夜晚中還攜帶著墨鏡,雖然只是放在頭上,有時垂掛在耳後。他一身亮黃色搭配黑色高領,在這條小巷子裡就像是行走的電線桿。

「我才想問你哪來那麼多花里胡翹的衣服。」郭廷軒翻白眼,看到店員示意可以入內,伸腳往店內邁步。

兩人點了雙人套餐,江以辰還手賤點了另一份甜點,惹來郭廷軒不是很和善的眼神,搞得店員再三確認是否需要。之所以會願意多花錢,主要是今天有金主爸爸請客——「因為是我找你出來的,加上最近拿了一點獎學金,就順便請你。」

「什麼獎學金?」他撐著下巴,看向對面在回訊息的人。

「書卷獎。」

忽然有種想把水潑到對方臉上的衝動,「那種我也拿過一次就是了。」硬是要顯得自己不居於人後,但在面對郭廷軒時似乎不太奏效,「一次好意思拿出來說嘴。」

哦,他忘了這個人到目前為止書卷大滿貫。

「不說這個,你找我有什麼事?」

「不太算我的事,不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郭廷軒總算放下手機,這對他這種網路成癮的人來說非常難得,「感覺你對那方面經驗豐富。」

一般來說,正常人對這句話的重點會放在「那方面經驗豐富」,但江以辰大概跟正常人劃不上等號,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是你的事你為什麼要管?」

郭廷軒夾海鮮煎餅的筷子一頓,然後又假裝不在意,「反正等會再聊,吃飯重要。」

「哼。」多管閒事的傢伙,他想。

沒什麼比冬天吃泡菜部隊鍋還要讓人滿足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加點甜點緩解吃太多的感覺,畢竟甜點是另外一個胃。

「真的不吃一點嗎?」湯匙挖著冰淇淋,在對方眼裡招搖地晃著。郭廷軒只是靠著水杯,沉著臉看他,「你再晃下去就換你付錢。」

「我錯了。」

飽餐一頓過後,江以辰坐在門外等裡面的人付錢,身上背著的除了自己的包之外還有金主爸爸的各種物品,包括但不限於肩包、圍巾。

「等一下先去對面逛一下uniqlo,晚點再去開房。」郭廷軒結完帳出來,從他懷中拉走圍巾,把手機丟給他要他放到包裡。「你今天想去哪裡?」江以辰拉開黑色的小包,裡面裝著錢包、雨傘、300ml礦泉水、KY及一盒0.01,「哇喔。」

「別假裝驚訝。」

對面明曜百貨的uniqlo一如既往多人,兩位男士穿梭在衣服之間,主要是郭廷軒在負責穿梭,江以辰背著後背包又背著肩包手上拿著一條被嫌熱脫下的圍巾一邊喊借過一邊喊不好意思。

「要不是看在你今晚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大概會當場離開。」他靠在試衣間外的牆邊,抱著手臂說道,眼前的人拿了一件羽絨外套,幾件發熱衣,一件牛仔長褲,能試穿的都確定沒問題準備去結帳,「你是被冷到要買這些東西保暖是不是。」

「十二月底要去美國,在台灣先買一些衣服。」郭廷軒的解答試圖讓滔滔不絕堪比賣場大聲公的人閉上嘴,但對方就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我也想去,要不把我塞在行李箱吧。」

「神經病。」

郭廷軒提著一袋衣服走出明曜百貨,在路口處吹風等江以辰決定要去哪裡開房過夜,看了一下充斥著床表情符號的谷歌地圖,他決定去西門附近看看。

「確定?」

「嗯哼,西門藍線可以到嘛。」他搖動手中的學生證。

對方聽見這個回覆,只是挑眉,「那走吧。」

江以辰剛沒走幾步打算進捷運站,沒想到那個金主爸爸提著衣服就往小巷子鑽,他見情況不對,就追了上去,「不是要搭捷運嗎?」

對方在小巷子中的某輛Many前停下步伐,打開車廂遞過第二頂安全帽,「我騎車過來的,你要跟上來就順便載你一趟。」

「我還以為你這種人會騎檔車,結果居然騎小綿羊。」有免費接駁可以搭,就不打算花錢搭捷運的江以辰接過安全帽,一把戴在頭上,還好這頂安全帽清理的很乾淨,沒有Wemo或Goshare的安全帽那麼臭。

郭廷軒倒是不可置否,「檔車我也有,不過多戴一頂安全帽檔車不好收。」他調好導航,把車子從幾乎肩並肩的車陣中抽出來,「下次有機會可以帶你跑山。」

「那真是謝謝你耶。」江以辰一腳就跨上後座,他知道在台北所說的「下次」等於沒有下次,就沒把這東西放在心上。他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是煞車時自己的安全帽會一直打到前方駕駛的後腦勺。長大之後第一次給別人載,自己在彰化也沒載過人,鬼才知道這安全帽那麼不受控。

他感受台北夜晚的涼風,跟前面那個戴重機比較常見的全罩式安全帽騎小綿羊的反差,感覺到⋯⋯

「哇幹,騎車超冷。」

兩人停在路邊,郭廷軒從那一袋新衣服中掏出羽絨外套給江以辰穿。對方手指已經冷到毫無血色,就是嘴巴還在逞強,「唉其實你不用特意停下來的,不是再一下就到了嗎,我能撐過去,真的。」

「哈啾。」

「好吧,確實冷。祈禱不要感冒嘍。」他晃晃凍僵了的腦袋,「期末要到了,這學期拚個書卷獎給你瞧瞧。」

駕駛把袋子塞回車廂中,「你感冒我會負責的。」他忘了對方的穿著是適合捷運那種沒有風還會悶的環境,上來騎車就算坐在後座,前者把九成的風都擋住也會無法抵擋台北冬天的化學攻擊。

「負責什麼,再不濟也就感冒而已,講的跟懷孕一樣。」

如果是一般朋友,他會感到愧疚、懊惱,但如果是這個人,好像就沒關係,畢竟他自己都不在乎。

機車停在旅館給的特約停車場裡,江以辰熟門熟路地去開了間房,正要拿出信用卡副卡時就被一個人擋住,「我來刷。」他看著對方默默亮出載具,吹了聲口哨,「學校書卷獎能做這麼多事哦?又是請吃飯又是買衣服,現在還來開房了,一點都不給自己留啊?」

換來的是郭廷軒一記眼刀,跟:「5樓,走吧。」

一樣分開做事前清潔,江以辰洗完澡之後順便刷了牙,郭廷軒那邊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他才想起對方好像還沒跟他說到底是什麼需要約他出來,「所以我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郭廷軒來到洗手台旁,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口。

江以辰含了口水漱口。

「我想知道,你認為所謂的『喜歡』是什麼感受。」在說這句話時,郭廷軒皺著眉,就好像這東西給他帶來不少困擾,倒是那個在刷牙的人沒憋著,直接給部分鏡子行了個噴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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