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仲冬上旬,硿城,來福客舍

      立冬才過,卻是連日降下大雪,一名老人雙手攏在棉襖袖內站在石階上望著陰沉沉的天色歎氣。

      胖壯結實的封大娘從木梯下來,一眼便見管事在客舍大門前長吁短嘆,忙幾步走去詢問:「福老,少主問再兩日可能啟程?」

      封福捻著灰白鬍子搖頭,「難也!照這天時來看,至少旬日。」

      封大娘皺起眉頭才要埋怨幾句,一陣寒風撲來叫她不得不閉上嘴,縮了縮脖子便回轉身子上樓。

      在廂房門前敲了幾下,一名婢女開門,見是封大娘便福了福身子,封大娘快步走入。

      方桌旁坐了位青絲披散在後,眉目靈秀,膚白如玉,纖瘦身形穿著潔白中衣,盈盈可握的腰間用條青腰帶束綁的少女。封大娘一驚,回頭罵跟在身後的小婢:「死丫頭,跟妳說幾次了,沐浴完就得替少主束髮換衣。」

      少女及時開口:「奶娘,不干小珍的事,是我不想喬裝。」

      封大娘仍先指使封珍去顧好門戶,才走來桌旁給自家少主斟茶,邊無奈勸告:「少主,莫怪奶娘多嘴,出門不比家中,凡事得更為謹慎才好。莫忘太老爺他們苦心,不得已瞞下少主的女兒身改以少爺之貌示人。少主覺得委屈,但也請多體諒夫人長年被冷落的悲苦。」

      少女便是封府嫡子,本名封蒨,別名封塹。她扯了扯嘴角,秀麗五官掠過一絲厭煩,卻仍好聲好氣地應:「奶娘,我曉得。但這幾日因雪災困於客舍,終日見不到幾人還得費心喬裝,我嫌麻煩。」

      封大娘想想也是,接著話說:「這雪下得太久太大,剛才福老也說了,尚待十日才能動身。」

      封蒨端起茶盞啜飲熱茶,耳邊又聽奶娘絮絮叨叨客舍掌櫃說雪大採買不便,近日伙食越發寒酸等等。

      過後不到十日,老天總算開眼,放晴了。

      各路行商趕緊收拾行李,等不及雪化便趁著大好天時上路。

      封府一行人也沒怠慢。吃完早膳,封福便么喝車夫及隨從整理,等行裝安頓好,便請少主上車趕路。

      此行目的便是前往封府本家所在的渠城。本是三月路程,預定明年端月上旬抵達,但才從老家郅鎮出發一月,便因大雪在硿城多留十餘日。

      為了趕上日子,封福縮減路上休憩時候。但如此鞍馬勞頓,讓少出遠門的封蒨不堪其苦,病倒了。

      封福指揮車夫轉進官道旁的小村。

      小村破敗,連條像樣的石板道都無,馬蹄陷進泥濘小路,吃力拖著車廂前進。

      小村大多茅草屋,屋前也不見孩童或是老人,路越走越小條,馬車進不去。封福只得讓兩輛馬車停下,自己下車尋人。

      沿路敲門都無回應,封福皺緊眉頭張望左右。

      終於望見遠方似乎有人走來,封福大喜,忙撩起長袍快步走去。

      來人是名扛著一大捆木柴的中年大漢,封福走近探問。

      原來這村叫闕村,位於闕山山腳。每逢冬季,村裡人都得趕往鄰近城鎮避難,只因闕山年末必發山崩,滿山大雪鋪天蓋地,無一倖免。

      大漢是位樵夫,也打算砍完最後一批柴要走了,恰恰遇到封府幾人。

      封福滿臉為難,將自家少爺生病的事說出。

      大漢純樸,又看老人衣著雖不算華貴也是整齊體面,便指著遠方熱心說道:「順著路前去,約莫兩日路程便會見一座小廟。廟旁有處茶水攤,攤主略通岐黃之術,你等可前去求醫。」

      眼看方位正是必經之路,封福鬆口氣,連連作揖道謝。

      大漢擺擺手,繼續往前。

      車行兩天後,封福還真瞧見位於路旁的小廟,但周圍卻沒有茶水攤。

      封福疑惑,獨自進廟。廟內並不殘破,桌上還有供俸,可見有人看顧,但小廟不大,僅有前方神像及供桌,並無後頭廂房。

      封福走出,跟也下車的封大娘會合,兩人分頭朝小廟兩旁走去尋找人家。

      走不到一炷香,封大娘總算見到茶水攤。但茶水攤可不是一般的小攤,是個前有店面後有廂房的茶館,正坐落於兩條路的交叉,上頭還吊掛隨風飄盪的幌子:養生茶館。

      封大娘趕緊回去通報。

      馬車駛來茶館旁停放。

      封福再次頂著冷颼颼的寒風下車,走進店家,剛到門口便聞到濃濃藥草香,同時也被坐滿人的店內嚇一跳。

      小廝過來招呼,封福問過才了解。

      這處原本確實是茶水攤,但後來攤主年老收攤,賣給一位姑娘。姑娘擅長煮藥茶,不管是退火涼茶還是養身藥飲樣樣拿手,更是味香好入口。一傳十,十傳百之下客人蜂擁而至,收入大好便裝修成茶館。

      雖不是坐堂郎中,但會用藥應該也能治病,何況眼下實在找不著醫家,封福只能將所求拜託小廝。

      小廝答應,進去傳達給店主。

      沒多久小廝跑出,看著封福搖頭,「主人說了,她既不會把脈也不懂用針,雖會熬藥煮茶,也得先明確告知是何作用,無法替人看病處方。」

      封大娘看封蒨燒得渾身滾燙又滿面虛汗,擔憂著急坐不住,這會又下車進來茶館,恰好聽見小廝這番話,便走前與封福管事商量:「福老,要不風寒、風熱都各要一碗藥飲,老僕斟酌使用即可。」

      封福沉吟片刻,無奈應允,從袖中掏出些銅板給小廝,煩他再次進去傳達。

      兩炷香過後,封大娘端著托盤,盤上是兩碗熱騰騰正冒熱氣的藥飲。封福用長袖遮擋寒風,兩人快快回到馬車。

      封大娘叫封珍攙扶虛弱無力的封蒨起身,用匙舀了些許餵去她乾燥蒼白的脣邊。

      封蒨燒得昏沉,但或許藥飲不難喝,勉強進了幾口,卻不到須臾即大咳嘔出。

      封珍嚇得眼淚奪眶,邊掉淚,邊慌張拍撫咳得顫抖的少主。

      封大娘定了定心神,改端起另一碗來餵。

      一碗飲畢,封蒨面色轉好,也沒再咳或吐。

      封大娘心頭大石落下,隨即對等在車外的老管事說道:「看來是風熱,福老再去多買幾碗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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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仲冬上旬:十一月初。

旬日:十天。

端月上旬:一月初。

幌子:古代店鋪的招牌,通常都是用布條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