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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站在能夠俯瞰時間盡頭的彼岸

   微風吹過空曠草地,詩人打扮的紅髮少女低頭看著手中略有年代的七弦琴,輕撫過斑駁的木紋。

   如果當時還能再許一個願望,你會不會⋯

   她抬頭一望,又低下頭。

   算了,即使是神,大概也……

「大姊姊!詩人大姊姊!妳今天還能給我講故事嗎!」

   詩人回頭看去,一名約六七歲的黑髮少年眼中滿是興奮,邊揮手邊向她跑來。詩人抬手拉了拉帽簷,像是不想被孩子看到自己的表情。

「心情不大好。」

「咦——怎麼這樣~」少年神色失落,雙眼可憐兮兮地望著她。詩人有些難為情,別過頭去,少年卻抓住她身上斗篷的衣角。

「拜託嘛、詩人姊姊,我想聽『英雄』的故事!像是勇者打敗魔王、騎士推翻昏君那類的!」

   可以的話,詩人真不想看著少年的眼睛。

   太耀眼了。

「不然,妳有沒有什麼詩集或故事書?我回家叫爸爸媽媽念給我聽一——」

「唉,小小年紀就想詐騙別人的生財工具啊。」詩人無奈笑道,手指在七弦琴弦上撥了一撥,稀疏的一兩個音自弦上飄了出來。

「你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

「是誰?有名的帝王嗎?還是強大的戰士?他勇敢嗎?」少年兩眼閃閃發光,滿臉期待。

「不,我說你這樣子為什麼會讓人往那個方向想啦。」

「欸,所以不是英雄故事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講了!真是的,兩個都一個樣!那小子可是莫名其妙就拿了我一本《勇者傳說》精裝本耶!」

「他也喜歡勇者的故事?詩人姊姊,能不能介紹他給我認識認識,感覺我們會很合得來———」

   詩人突然眼神銳利瞥了他一眼。

「你真的這麼喜歡『英雄』故事?」

「是啊!」

「那我問你,」詩人將身後斗篷一揮,逕自在草地上盤腿坐下。

「『英雄』是什麼?」

「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拯救他人的人啊!」少年想都沒想便脫口答道,語氣還相當得意。

   果然是小孩子啊。詩人苦笑。

「那麼……『拯救』又是什麼呢?」

「呃……」少年貌似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

「就、就是救助遇上困難的人對吧!」

「呵呵,你真的了解『英雄』是什麼嗎?」詩人一派輕鬆,看著一副焦急得想得到答案的少年,不慌不忙調著手裡七弦琴的弦。

「曾經有個人說,『英雄』便是『拯救』他人,讓被拯救的人得到『幸福』。那英雄自己呢?當時的我雖然想問,但我完全能猜到那小子的回答,所以就不說了。」

「然後呢?那個人最後是不是成為了他心目中的『英雄』?」

「……你對他有興趣?」

「有興趣有興趣!我最喜歡聽英雄故事了!」

   少年在詩人身旁爽快坐下,崇拜的眼神就是像閃耀的星光似乎也不為過。

「這故事可是長到我都不想用唱的喔?」

「沒關係!就算妳要講好幾天都沒問題!」

「講一千個月夜再加一夜也沒問題……?」詩人掐指一算,笑問道。

   ⋯講這麼久我怕是也成了傳說級的吟遊詩人了啊。

「好啊、好啊!月夜的英雄傳說,聽上去很帥氣呢!」

「唉,好吧……」詩人清了聲喉嚨,輕聲開口。

   如果你知道了結局,

   一定會為他婉惜;

   如果你了解當年背景,

   必定會對他搖頭不已,

   不過,如果你清楚他的願望,

   肯定也無法對他支持到底……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是否該繼續說下去,最終還是緩緩道:

「而你最該知道的是——英雄的故事,從來就不是為他自己書寫的。」

   詩人的聲音一低,有如一曲終結時的弦音。

「當所有人最後都得到了『幸福』的時候,又有誰會去在乎英雄的結局呢?」

   少年一怔,還未回答,詩人卻不再說話。

   天色漸暗,早出的滿月悄然為即將到來的夜揭開序幕,一點微弱的星光靜靜撒下詩句的第一個音符,悠揚的樂聲奏起某個很久以前發生的,「英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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