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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生令,楔子、(上)。

楔子、

噠噠──

      緊湊的馬蹄聲竄過空無一人的揚州夜街,風瀟雨晦、馬下蹄鐵揚起了動盪水波。

      雷聲轟鳴、落雨滂沱,猶如銀河倒瀉……蒼白的雷牙自天際閃現,縱然如此,亦無法撼動馭馬者急如火焚的心。

      快,必須再快!就要來不及了!

      腿下的絕塵似也能了解主人的心情,不畏風雨地向前奔馳著。

      男子一身白袍盡濕,平日束髮的烏木簪不堪他的速度已被主人取下,任由一頭長髮披散於腦後。

      雨水不斷打上他的眼臉,他強睜著泛紅的雙目,早已感覺不到任何的刺痛,全副心思都放在嘯鷹山莊內的女子身上。

      不會的,伶兒會等他的,每晚沒聽見他的聲音,伶兒總是睡不踏實……

      不多時,連人帶馬已出現在莊門外,他俐落翻身躍下馬背。

     

      「來者何人?」莊門前值夜的門衛攔住他的去路,竟是認不出他來。

      一身濕衣,墨髮因風雨而貼在頰側,他從未如此失態過,也難怪旁人認不出,「小姐呢?」

      「少、少公子?」聞聲,衛士驚呆了。

      少公子怎會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小姐……不是在嵩壽閣嗎?」門衛不解少公子何以有此一問,卻仍是答道。

      聽見這再自然不過的答覆,他一雙桃花眼瞟過門上的大紅燈籠,這才稍稍安下心神。

      將手中韁繩交與那人,他舉步朝嵩壽園趕去,留下門衛一頭霧水地傷著腦。

      一路上並無任何奇異之處,巡夜的下人們見到他也如往常般行禮福身,更顯出他的急切有多突兀。

      嵩壽園中一如平時靜僻無人,庭中的夜燈早被雨水滅盡,只有掛在樓閣門前的燈籠閃爍著微暗的幽光。

      他直接翻越迴廊,步步走進大雨中的嵩壽閣。

      太好了,果真只是誘他回莊的把戲,宋媛那女人就算歹毒,也不會蠢到──

     

      天際電光一閃,帶給眼前一瞬的清明……

      亦斷了他的思緒。      

*                *                *

     

      他疾馳而至,映在閣前的,是一莊之主南宮顃蒼白消瘦的身影。

      樓門緊閉著,裡處傳來幽暗的光火,在這樣的雷雨之夜顯得極為詭異。

      「子霄?」南宮顃覺察到他,負手旋過身來。

      如果他稱得上狼狽,那眼前的莊主又該如何形容?

      嘯鷹山莊莊主──南宮顃。從容大度、卓然不凡,十四歲時一肩扛起整個嘯鷹山莊的重擔,年紀輕輕便以那驚人的眼光、令人咋舌的經商手腕引領著南宮家。

      十載、短短十載。  

      跟從少主人的眼光,南宮家從一個沒沒無聞、杳無人煙的藥鋪開創至今,舉凡南宮家所營商肆,不論是書肆、布坊、藥鋪、香料鋪、客棧酒樓……皆經營得有聲有色。  

      南宮家壟斷市場,就連在京城內都無孔不入,更令人無法置信的是,一介商賈竟能搭上皇宮內院的買賣,成為御用的皇號。  

      南宮家嘯鷹山莊,受皇上親封為「天下第一莊」,在中原,「南宮」二字代表了永恆亙古;「南宮」代表了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  

      南宮家的事,人人莫不津津樂道;而關乎南宮家莊主南宮顃的事,則成為說書人口中不斷傳頌的不朽經典。

      幼時,他頭一回見到南宮家主人的記憶猶新,那眸光悠遠而莫測,嘴角淺揚著笑痕……他只覺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看穿、無所遁形。

      在琴子霄的眼中,南宮顃便是一個傳奇一般的人物,不論過了多久,也不論他看見多少南宮顃心狠手辣的一面。

      「你回來了……」嵩壽閣前,那樣丰神俊秀、自信到不可一世的男人,竟顯露了一絲疲態。

      「莊主?」看著南宮顃鬢邊蒼髮,琴子霄突然深刻的感覺到一個認知。那個在他眼中的傳奇、驕陽般的存在,累了,也倦了。

     

      「子霄,你道身居一莊之主,該做些什麼?身為人父,又該做些什麼?」南宮顃黯然看著那全身被雨水打濕的少年,啞著嗓開口:「我以為,我護了南宮家、護了葉家、護了整個嘯鷹山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到最後,一切早已沒了先後。」

     

      子霄默然。

      若不動手,別人就會先動手,多少人尋求南宮顃的庇護,又有多少人仰賴他過活?

      「我南宮顃這一生害過不少人,我也不曾後悔。」他緩地攤開手中從不離身的銅骨扇,扇布上畫著紅梅,兩點如墨汙般的血漬打在扇心,張開扇面的手隱隱發顫,「只是我沒想過,報應會落在伶兒身上。」

     

      「是什麼時候……」這話斷定了心底逐漸成形的認知,子霄頓覺失力,眼中沒了焦距。

      「前晚,你遲了一步……她直到最後都在等你,你進去看看她吧。」

      明明一路奔馳而來,此刻子霄卻只覺腳底被灌了鉛,一步也邁不開。

      南宮顃看著他,並未多說什麼……但只需一個眼神,他便明白了。

      伶兒仍是避不過此番劫數,是南宮顃封鎖了消息。

      嵩壽閣本就不允許閒雜人等出入,恐怕就連莊裡的人,都仍未知道這件事吧?

      也對,作為南宮家唯一的繼承人,南宮伶一死,勢必將在官商之間掀起一波滔天巨浪,這樣的消息,為了南宮家好是該封鎖。

      面對眼前最尊敬的人,他能理解南宮顃所有的煎熬、苦痛,以及最終不得不的決定,那麼夫人呢?那個有著澄澈眸光的女子,能理解嗎?

      「莊主、不好了!」

      倉皇的腳步和著尖銳的呼喊聲闖入子霄渾沌的思緒中,他心下一寒,將視線移向方趕來的婢女。

      「夫人她一直不肯吃東西,方才突然就暈過去了!」

      琴子霄的視線透過雨幕,直釘在女子面上!

      那是南宮伶的貼身丫鬟,也是少數的知情人。

      此刻她微喘著,雖失措、卻不減分毫絕俗的美貌,那不點而朱的紅唇襯著白皙的膚色,似水盈盈的眸子總能輕易勾起其他人保護她的慾望。

      可他見了,卻只覺陣陣反胃。

      「蕊兒她──」南宮顃擰眉,不能、他已經失去了南宮伶,如何能再失去葉蕊?

      幾乎沒有思考,南宮顃疾步朝園外走去,留下園內尚披著雨的子霄,以及樓前柔弱可人的女婢。

     

      子霄步上前,來到屋簷下,抬手擰乾濕髮和衣袖,旋即又整了整衣面,伶兒在裡面等他,他不想讓她見到太糟糕的自己。

     

      「讓開。」沉著聲,他再度望向門前的絕色。

      「你真不堪。」女婢毫無讓步之意,一掃適才的嬌弱,冷笑著瞥了眼他一眼,「裡頭冰棺裡的,不過就是冷硬發臭的屍體,你還想進去?」

     

      子霄沒再多說,一掌將她推開,她一時不察,整個人跌坐在地。

      「琴子霄!不准你進去!你──」尾音在見到他推門入房的瞬間轉為細碎的咒罵聲。

***    《待續》    ***

作者的話:

女主一開篇就領便當了真歡樂(   ′,_ゝ`)

然後我發誓我不是故意虐南宮顃虐葉蕊啊啊啊!!

不過這一對在這一本裡面會長期冷戰。

其實我覺得南宮顃的世界不像表面那樣風光,葉蕊完全是個不知情的幸福女人,

所以這篇也算一邊揭密,一邊給他們真正相愛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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