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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書

凌霄派,藏書閣中,一個淡黃色的身影正尋尋覓覓。

秋翊致於密密麻麻的書林中翻找著所要的琴譜,當瞥見目的字眼時,腦袋卻忽然被硬物從上往下狠狠砸中,猝不及防便是一陣疼痛。

秋翊致撫摸著頭頂,彎下身將那本砸中自己的書拾起。他起身抬頭,向上張望,正上方並沒有書架,書本不知從何而來,竟似憑空生出一般,莫名其妙掉在他頭上。

書本金色的封面上花紋燦爛,卻是一片空白,連個書名也沒有。轉手翻看書脊和書背,同樣一字也無,壓根看不出是什麼書。

莫不是哪個長老收藏的無名典籍?

秋翊致隨手翻開幾頁,卻略微驚訝地發現,書中的「凌霄派大師兄」從姓名到身份都與自己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出場的其他人物,如掌門兼他的師尊,別鶴仙君裴長清;被師尊帶回派中,他的師弟蕭縱野,都與現實中無不符合。當秋翊致以為是人事編錄的冊子時,定睛一看還有劇情。

這該不會是……派中哪個弟子按照真人偷偷寫的話本小說吧?怎麼會出現在有專人巡邏整理的藏書閣裡?

因為熟悉的姓名,秋翊致不禁心生好奇,轉念一想,便將書本連同琴譜抱在懷中,一並帶回住處,打算閒暇時來好好閱讀一番。

於小院中修煉告一段落,秋翊致坐於居所皓月閣中,興致昂然地翻開書本,可越往下看,眉頭就越緊蹙,讀到後段時,更是整個人都快坐不住了。

這本書的主角是他的師弟蕭縱野。書中,身為世家棄子的蕭縱野被師尊裴長清所救,帶回凌霄派收為徒弟。蕭縱野對裴長清極度依賴,眼中只有裴長清,除了裴長清以外不相信、不親近任何人,在外人眼中是個孤僻的孩子。寫到這裡,都與秋翊致目前所認知的事實相符。

但接下來,隨著書中的蕭縱野長大,對師尊那份孺慕之情也轉化成了愛慕之情。性格變得偏執扭曲的蕭縱野逐漸再也容不下他人,極度嫉妒心和佔有慾使他對裴長清身邊的人皆起了殺心,只想將師尊綁在身邊。於是他殺了虛構的小師弟、大師兄秋翊致,讓裴長清眼中只剩下自己。後來甚至墮入魔道,成為魔尊,屠盡凌霄派,抹殺阻攔在他與師尊之間的師祖寧沐風。更擄走裴長清,對其強迫,斷其仙途。最後天道浩劫降臨,肆虐三界,裴長清殞落,蕭縱野殉情,是為結局。

書中情節跌宕刺激,文筆燦然生花,但合上書本,身為劇情其中一員的秋翊致再也生不出興味,只覺毛骨悚然,額頭沁出薄薄一層冷汗。

是誰寫的這麼一本大逆不道的書?第一反應是書中的主角,他的師弟蕭縱野,可蕭縱野如今年方八歲,想來自然不能是他。不是蕭縱野,更不可能是一向聖潔仁厚的師尊。那這麼一本逆書還有可能由誰撰作?又有何理由作此悖逆狂亂的情節?

更重要的是,書中各人的結局,不僅他和不存在的小師弟被殺,甚至連師祖江雪仙君、乃至整個凌霄派都被其屠戮歹盡,而師尊裴長清也被折翼,毀盡仙途,囚禁魔界,淪為禁臠。不論這本書是誰創作的,落在秋翊致眼中,簡直只能以有違綱常、罔顧人倫、喪盡天良等詞彙來形容。

但畢竟是借來的書,一時之間,秋翊致竟不知如何處理這本逆書。是該毀掉,抑或上報,還是偷偷還回藏書閣?如果就這樣放回去,日後被其他人發現,又會不會禍及無辜的蕭師弟?

秋翊致頓覺得了個燙手山芋,思慮良多,陷入躊躇。

他猶豫許久,顧及師弟,最後還是決定彙報師尊。

卻不想,當到裴長清所住流雲殿,拿出書本時,那本書就這樣當著裴長清的面鑽回了秋翊致的儲物手環中。

秋翊致試圖將其拿出,那書卻像生了靈智,似是知道自己被上交後的下場多半是被毀屍滅跡,在被拿出來的那瞬便開始瘋狂地往儲物手環裡逃。秋翊致拿一次,它就鑽一次,恨不得長在儲物環底,後來更是任秋翊致怎麼掏也掏不出來了。

裴長清看著秋翊致迷惘的表情,神色也顯露困惑。

「徒兒這本書認了主?」

秋翊致疑惑道:「此乃凡物,也會認主嗎?」

「若為凡物,確是不會。」裴長清頓了頓,轉而試探地哄書出來:「拿出來無妨,為師不會收你的書。」

果然,聽了此話,那本書旋即不再鬧,乖乖躺在秋翊致手心。知曉書中故事的秋翊致見狀,卻是如坐針毡,恨不得扔掉掌中的書,「那徒兒給師尊講其中情節……」

聞言,「啪」的一聲,被秋翊致翻開的書頁用力地合上,自己主動滾落地面,彷彿意圖阻止秋翊致開口。秋翊致卻是鐵了心要交代,不去撿書,也不理會地上書本正發出的動靜。他啟唇欲言,下一瞬卻忽然發不出聲音了,被剎得咳嗽,雙目睜大,只得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書。

幸好裴長清一眼便了然,道:「禁制?既說不了,便暫且不言了吧,讓為師看看這本書有何不對。」

話音剛落,那本書便從地上一躍而起,當著師徒倆的面,迅雷不及掩耳地鑽入儲物環中,其速度之快竟連裴長清都沒能攔住。

兩人無奈,秋翊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死皮賴臉的物器,向裴長清解釋:「此書在來前一直是普通話本的模樣,徒兒不知竟有靈智。況且徒兒並未與其立契,不知它為何能不經同意就往儲物環裡鑽,還能把徒兒禁言。」

秋翊致邊說邊抬起手,裴長清瞧了瞧他手腕上晶瑩的白玉鐲子,這儲物環是昔年秋翊致拜師時裴長清親贈,送出前也檢查過,不應有錯。裴長清又示意秋翊致將手放到一旁桌上,由其脈搏探入,一切正常,並無問題,蹊蹺便只落在那本奇異的書上。

「世間無奇不有,若是那本書籍開了靈智,主動認你為主,也不無可能。而且見此情形,許其品階靈力在你境界之上,這才不由得徒兒你控制。」裴長清收回了手。

「徒兒卻未在書上感到任何靈力,也不曾與其結契……」秋翊致道。

「你可讀完此書了?若讀完,可有感覺修為上漲,或生出感悟?」裴長清問。

秋翊致回想,搖了搖頭。「讀完了,沒有。可徒兒閱盡此書後,卻感覺胸口沉悶,似是被綑綁一般。徒兒只當是自己恐慌心焦所致,難道是此書的緣故?」

「恐慌心焦?你來時神色亦然,可是書本內容之故?」

「是,」秋翊致連忙點頭,「此書內容讓人惶恐,大逆不道,竟然……」說著又再次啞了聲。

裴長清聞之蹙眉,抬手示意無妨,又問:「此物由來為何?」

秋翊致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應道:「是徒兒在藏書閣尋琴譜時忽然砸到頭上的,徒兒當下檢查了四周,實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

「如此……」裴長清沉吟了一會兒,道:「為師會為你留意相關見聞,這段時間若有任何不適,便再知會為師。」

既然裴長清這麼說,秋翊致也只能點頭應道:「徒兒知道了,謝謝師尊。」

比之來前惴惴不安,現下更添滿腹疑惑,卻也無可奈何,秋翊致只能打道回府。

踏出流雲殿,心事重重的秋翊致與一人迎面撞上,垂眼看去,正是他的師弟蕭縱野。

「抱歉,師弟。」

書中橫世霸道的魔尊蕭縱野,現今不過八歲,臉上稚氣未脫,眉目間卻已有幾分不羈。他提著一把小劍,似是剛下早課,便迫不及待地來尋師尊。

見了蕭縱野,方才還拼命往儲物環裡鑽的奇書此刻卻熱情起來,不再遮遮掩掩,主動飛出門見客。

秋翊致凝視著奇書,那本怪書沒得到對方回應,就這樣摔落地面,再無聲息。

蕭縱野見了,也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瞧著,不為所動。秋翊致手掌微覆,施了個再簡單不過的隔空取物之法,而那本書卻像是隨了書中主角一般,對他視若無睹,躺在地上,絲紋不動。

他心中一陣無語,自己好歹是一派掌門的親傳大弟子,現在修為竟連一本書都無法駕馭了,剛才主動往地上滾,現在也在地上躺,這是書認了他為主,還是他認了書為主?

不過有了方才殿內那一出,他自然不再認為這只是一本平平無奇的凡書,這下更加相信裴長清之言。

秋翊致彎腰拾起奇書,卻見蕭縱野轉身而過,連聲招呼也沒打,便直奔師尊院中去了,正眼都沒給他一個。秋翊致早已習慣師弟的性格,倒一點也不惱,只是盯著蕭縱野的背影,若有所思。

書中所言,將來真的會於現實中發生嗎?

雖如今尚未知緣由,但他得了這本書,又被詭異地綁定在身上,是否代表了某種機緣?那麼,如果現實按照書中發展,得到先機的自己又是不是有改變一切的機會?

秋翊致本覺得自己萌生的念頭荒謬,可在修真界,又似乎凡事都不無可能。看向手中的無名之書,秋翊致暗自下定了決心,不論這個猜測是否被驗證,他首先要對蕭縱野更好,看看能否改變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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