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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療養院 - 01:一條通往地獄的誘餌

      倉內的記憶墊穩穩托住鹿森躺下後的重量,隨著她的動作自動調整到最符合人體舒適的角度,不僅僅是鹿森在適應全新的倉體,全息倉也溫柔迎合她,如同雲朵棉軟的後墊包覆她的後背,明明輕盈軟和,卻同時提供穩固的可靠力,如同一層強大的盔甲,無堅不摧。

      全息倉給予無法形容的安全感,讓她的大腦發出安全感的訊號,不知不覺滲透她的神經,讓她輕易地放鬆下來,也放下戒心。

      當她的腦波頻率與倉體同步,嵌入四周的傳感器陣列隨即被驅動,柔和的光點一縷縷從倉壁四周浮現,如同流動的星河朝中央聚攏,最後在她眼前組成半透明的懸浮操作面板──全息倉主體正式啟動。        

      「歡迎使用光輝科技全息倉,我是您的全息倉助理,接下來請輸入進入指令。」一個平靜柔和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鹿森熟練地在面板上輸入身份認證訊息,操作面板她並不陌生──卻是與在穹頂全息中心租用的全息倉不同,這裡不存在訪客模式選項,取而代之的是:「是否記憶為固定使用者?」        

      她稍作猶豫,因為她的人生鮮少擁有自己的東西。

      只是,人生總是得前進,不是嗎?

      她輕嘆口氣,開口回應:「是」。

      這一聲「是」,可以是代表她已長大成人;這一聲「是」,也可以代表她正式擁有一台屬於自己的全息倉。     

      瞬間,數百個微型感應器同步激活,一股輕微麻意從她的頭皮蔓延全身,四肢的毛孔感受到細微電流波動,隨之而來的躁動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然而生理已失去實感,無法撼動她高速流動的意識。

      於此刻,人類的軀殼如同全息倉,純粹為載體的存在,而她的腦波與傳感器陣列才是主宰,穿梭在無窮無盡的數據洪流之中。

      然而,當虛擬與現實的邊界變得模糊時,熟悉的遊戲入口並未浮現,唯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霸道地將鹿森拖曳至未知的深處,劇烈的壓迫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她的意識撕扯、扭曲、吞噬。

      傳感器陣列的節奏嚴重崩壞,認知像被暴力打碎的玻璃,支離破碎,一切都變得模糊、失真。

      異樣的失重感將鹿森徹底吞沒,卻也或許是這一份的不真實,讓陷入未知的恐懼情緒漸漸消退,因為虛擬世界從來不比真實世界惡劣。

      驀然間,在鹿森以為豁然開朗時,一個冰冷又陌生的男聲滑進她的腦海裡。

      他問:「準備好戰鬥了嗎?」

      還沒想明白這到底是誰時,她整個人已經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虛擬的疼痛感並不輸現實中的感受,鹿森重重摔在地上,冰冷的泥濘迅速浸透衣物,刺痛從臀肉一路竄上後背。

      夾帶雨絲的狂風狠如利刃刮過她臉龐,將她從混沌意識中拉回來。

      她喘著氣,眼神茫然,試圖分辨自己身在何處。

      眼前景像冷冽中帶著死寂的味道。

      遍地泥濘不堪,積水覆滿低窪的地面,灰暗天空的倒影落在薄薄的水面上。

      狂風捲動斷枝殘葉,濕漉漉的枯枝被吹得翻滾而起,又狠狠摔回泥濘中,雜草東倒西歪,更多像是被死死壓在泥中,低矮的灌木早已腐爛,隨風飄散著刺鼻的潮氣。

      其中最顯眼也是周圍唯一的建築物──一棟矗立遠處的破敗樓房。

      它像飽受風霜的老人,遭受時間磨難,裸露的鋼筋是它血淋淋的肋骨,牆面碎裂是它腐敗的皮膚,裂縫中滲出的黑色斑駁更是隱隱滴落的血跡。每當大風吹過,那些裸露的鋼筋似乎在痛苦的顫動,發出陣陣哀嚎,仿佛建築物本身擁有某種生命,正被某種詭異的詛咒吞噬。

      鹿森的視線很快地讓正上方懸掛著的破爛招牌給吸引──只剩下一半掛在鏽蝕的鐵鏈上,搖搖欲墜,字跡斑駁難辨,但她還是能勉強拼湊出「靜安療養院」。

      靜安療養院?

      ──哪個遊戲場?

      她用腦波連接虛擬介面,然而顯示屏上僅剩下生命值與腦波數的微弱數據,其他功能全數失靈,讓她不禁懷疑是否誤入尚未通過測試的新遊戲。

      被細雨打溼的運動服黏在身上並不愉快,鹿森不打算消耗生命值,她用最快的速度放棄介面,再度抬頭,映入眼簾的還是靜安療養院。

      陰森森的,卻是她能立刻避雨的最好選擇。        

      果斷地,她迅速起身,一邊用力甩掉手上的髒污,一邊保持戒備地往療養院的方向前去。        

      如果幸運的話,她會遇到其他玩家或是NPC,還能打聽一下這是什麼遊戲。        

      當然,還有不太幸運的選項,那就是出現不該出現的生物。        

      當她一步步靠近建築物,無形的壓迫感如潮水般湧來,浸漫肺部,呼吸變得壓抑。

      外圍的鐵欄杆早已生鏽倒塌,放棄對這座高聳巨物的守護。

      靜安療養院的建築基座似乎懸浮於地面之上,僅剩大門口前那條狹長的走道,孤獨地延伸而來,像一條通往地獄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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