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成績單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滑開手機,漫無目的地瀏覽社群軟體。突然,螢幕上跳出一則動態貼文——那是一張漂亮的成績單,每一欄的《優》字耀眼十分——我瞬間僵住,目光死死盯著這頁截圖,腦海中浮現許多記憶片段,胸口似乎堵住了什麼。這張成績單的主人,我再熟悉不過——國中時期的同學,梁千鈺。

“千鈺,成績單出來了,妳考幾分呢?”我親暱地將手搭在她肩上,嘴角微彎,眼中卻閃過戲謔的光芒;我敢打賭,她全科總分肯定不超過200分。她一向如此。

“林熙?妳來的真巧!”梁千鈺用力反握住我的手,激動地上下搖晃,語速快得模糊;“我這次竟然拿到了197.5分,真是超高分啊!”她臉上掛著的笑容近乎炫目,好似那全校第一是她,而不是我。我不禁略感疑惑,197.5?這很厲害嗎?

我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就這一丁點分數,也能讓妳高興成這樣?不是要超越我嗎?妳的路還長著呢。”她鼓起臉龐,嘴角微微下撇,抬眼幽怨地望著我;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沉默了。

“全校第一啊…真令人懷念。”

我緩緩放下手機,伸個懶腰,目光掃過桌邊的筆記本;上頭積了薄薄一層灰,看得出這本書已經很久沒被翻閱過。我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拂去筆記本封面的灰,在封面正中央那自信的筆跡——林熙,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得模糊;以前的那個我不復存在。

翻開內頁是滿滿的筆記,英文;單字、片語,時不時穿插幾幅插畫,凌亂卻又一目了然。這是過去的我和現在我的密語。

“林熙,這個文法是什麼意思啊?”

梁千鈺將課本放到我面前,指著某段句子疑惑的問我。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這句臺詞出自《斷背山》,這是一部同性戀短篇小說,我實在不理解為什麼課本會收錄這種東西。

“這句話使用了‘與事實相反的虛擬語氣’,因為我現在忘不掉你;所以我遺憾以前沒忘了你。”

我看了一眼,簡短的回答她。

“哦!我終於懂了!還是妳教的厲害,老師講了這麼久的東西,妳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

“嗯。”

她稱讚的話我很受用,原本想刺激她幾句,看在她如此真誠的面子上就放過她了吧。

不知不覺中,那個笨得無可救藥的女孩已經成長許多了。思及此,內心複雜的情緒不斷湧出;我輕輕嘆了口氣,想將煩悶的心情吐出。

“睡覺!”

眼不見,心不煩;沒有什麼事情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

我走到房門口正要關燈,阿龜突然爬到我的腳邊,我蹲下身輕撫她,她親暱的蹭了蹭我的手。

阿龜是外婆養大的,帶回家時放在一個小木盒裡,只有手掌那麼大,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外婆總說:“這隻小龜將來會長成我們家的福氣。”現在,阿龜已經陪伴我們三十多年,見證了三代人的喜怒哀樂。

我時常羨慕阿龜的生活——她的世界裡沒有成績單,沒有競爭,也沒有得失。她走得慢,但每一步都很穩,終究會抵達她想去的地方。

“真羨慕妳,不用有任何的煩惱,妳應該很開心吧!我也是喔,我現在都好開心呢,不用為了課業成績煩惱,也有很多好朋友,還有妳這麼可愛的龜龜……”

說著說著,我竟掉下了眼淚。

“我每天都好開心好開心啊…我怎麼哭了,我沒有要哭的呀……”

明明說著開心的話,卻無法阻止眼淚落下。這種失控的感覺,真是讓人無所適從。

阿龜用頭頂了頂我的手,好似在說“哭了沒關係,把不開心都哭出來就好了”。

“我沒有不開心的……”

我拍了拍她的殼,那種久違的溫暖讓我放鬆下來,不再流淚,意識漸漸模糊。不知何時,我竟倚著門框睡著了;恍惚間,一個朦朧的夢悄然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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