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守靜跪坐在池邊,望著辰宿轉中沉睡漂浮的姚望舒,她看起來好小一個,身軀瘦弱而佈滿血跡,在星幕下顯得微不足道。

      守靜略懂骨齡,能看出來這個小姑娘絕不超過二八。她太瘦小虛弱,難以想像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會讓她一心求死。

      憐憫之心源源不絕地冒出來,就連此時的一絲疑慮都讓守靜感到罪惡。

      這樣的小姑娘怎麼會在湛淵?身上沒有玄門信物,用道明玉測試,玉也沒點亮,沒有道心代表沒有師承,姚望舒會出現在除魔的戰場上,實在奇怪。

      「師姐,妳真的要救她?」

      思緒被身邊的少年打斷,少年站得筆直,抹額被汗水浸濕,朗朗星目看著他們的師姐,充滿不解與猶豫。

      善下跟他想的一樣,辰宿轉就在主峰內部,而小姑娘來歷不明,身上還有不知何時會炸的滅穢符,就這麼把人帶進來,似乎有些不妥。

      御清剛從池子裡爬出來,濕透的道袍不斷滴水。她一邊擰乾衣襬,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善下。

      「不然我把人帶回來幹嘛?」

      眼看善下脹紅了臉,馬上就要吵起來,守靜及時接話,「不可道是師門重地,我憂心……不如在太安找處住所安置她。」

      「難不成我還得去太安才能救人?若她有問題,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御清指了指池子裡的姚望舒,「看見她腰上的自來流了沒?這不是玉虛宗用的筆跡,但有一半的玉虛宗屍體都有這枚自來流。」

      各宗門用的符術筆跡皆不同,代表著除了玉虛宗外,戰場上還有另一人在救治方士——而這個人,只可能是姚望舒。

      「不可道裡陣法無數,光是主峰就有超過七七四十九種,還有大師姐和我在,就算是魔軍壓境,也不可能傷到師父一根寒毛。」御清甩了甩袖口,「你不想救便罷了,我自己想辦法。」

      善下遲疑了片刻,眉頭卻是愈皺愈深。就算姚望舒試圖救下玉虛宗的方士,她依舊有點可疑……

      半晌後守靜緩緩道,「師兄、師姐可還記得,我們為何會撞見玉虛宗除魔?」

      還不是師父她老人家,閉關到一半還嘴饞,傳話叫他們去湛淵附近挖她遊歷天下時喝剩下埋起來的酒。

      過了幾十年,師父早就忘了那罈酒具體在哪,只記得埋在一棵槐樹下。三人把湛淵附近幾百里搜了個遍,好不容易才找到師父所說的槐樹,也因此撞見玉虛宗與魔族廝殺的戰場。御清到時玉虛宗早已全數陣亡,只剩一個等死的姚望舒。

      「師尊雖然任性,可她亦是世人景仰的司命。愚認為,師尊既有窺天之能,命我們去找酒,說不定另有深意。」

      辰宿轉裡有種讓人心情平靜的力量,將思想也停滯下來。

      在這裡難以感受時間流逝,姚望舒有時睡、有時醒,醒時她就靜靜地看著太陽與星辰旋轉,心中什麼也不想,在無垠的空曠中單純存在而已。

      她慢慢地開始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了,意識模糊不清,四周出現聲音,有時是守靜在說話、有時是御清。而她就像一塊石頭,無法動彈。

      待她下次完全清醒時,是被肉味香醒的。

      她平躺著,上方是灰樸樸的岩壁,姚望舒愣了愣,慢慢轉動眼珠子觀察四周。她身處一處洞穴,洞口天色昏暗,石制的燈台上火芯燃燒,還有幾件石或木做的簡陋家具。

      身下墊著被襦,腰間疼痛感又減輕了幾分,也不怎麼癢了,她甚至能感覺到腳趾頭涼颼颼的,只是傷口處仍刺痛不堪。

      御清盤腿坐在床沿,看起來已經恢復了精神,手裡筷子夾著一大塊油亮的滷豬肘,正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御清噗哧一笑,露出淺淺的酒窩,「這下可捨得醒來了吧?」

      御清是故意拿吃的來香醒自己嗎?姚望舒腦袋還沒轉過來,腹中飢腸轆轆,不受控地發出巨響。

      姚望舒整張臉發熱,御清卻把豬肘收回,自己開始啃起來。

      「肘子骨頭多,可嚼起來也是很香的,價格還便宜,我現在手上沒幾個錢,只買得起肘子……喏,分妳一個,起來吃。」

      御清叼著豬肘,又從碗裡挑了一塊小的遞到她嘴邊。

      姚望舒怎麼想也不覺得此時她的狀態適合爬起來啃肘子,倒不如說如今她連活著都不想,可身體不肯按照她的想法停擺,反而像拚了命想活下去似的,餓與痛不停勸她去吃那塊又油又香的肉。

      她嚥了嚥口水,猶豫著該不該伸長脖子去勾那塊豬蹄時,高大的人影衝進來,急急擋住豬蹄。

      「師妹!妳怎麼給人吃這種東西?」

      「什麼這種東西?這可是我愛吃的好東西。」御清抗議。

      來者身高肩寬,頭幾乎要撞到洞穴頂,聲音卻溫柔輕靈,應該是女子。一張長方形的素色麻布似面具般遮住她整張臉,只在眼睛處開了條縫,露出一對柔和的眼眸。

      「抱歉,豬肘確實是好。只是她重傷未癒,不適合吃如此油膩的肉腥。」

      御清委屈地哼哼幾聲,跳下床蹲到一邊繼續啃豬肘。

      高大女子緩緩蹲下身,比姚望舒臉還大的手掌溫柔抬起姚望舒後腦,用枕頭墊高。

      「姚姑娘莫怪,御清心地是好的,只是有點不著道。」她和姚望舒對到眼,馬上又移開,「我道名抱璞,以此喚我便可。」

      抱璞帶了白粥來,順其自然地拿起湯杓要餵她。

      姚望舒渾身力氣一下子上來了,趕緊擺手,「道長不必費心——」

      「姑娘說笑了,妳傷成這樣,怎麼能自己動手?」

      白粥遞到嘴邊,身體實在忍不住,求生本能逼著她張嘴,喝下香甜的米湯。

      不知有多久沒吃到食物的嘴如逢甘霖,米香與甜味在舌尖綻開,姚望舒很快便顧不上其他,抱璞一直餵,她也一直吃,兩三下就把一大碗粥全喝個精光。

      「能吃真好。」抱璞看著空蕩蕩的碗滿足地嘆了口氣。

      姚望舒聽了不免臉熱,怯怯道謝後問,「請問這是何處地界?」

      「此處獨立於九州之外,地圖並無記載,姑娘可稱這為『不可道』,師門的名字,則喚『無以名』。」

      姚望舒恍然大悟,原來御清在辰宿轉中所說的不可道是地名。

      不可道和無以名,這個門派可真別具一格。姚望舒又謝了一次,抱璞回以淺笑。

      「方士濟民,乃是本分。再說了御清向來隨心所欲,若師尊聽聞她做了件善事,定是欣然,姑娘不用如此客氣。」

      「這個——」

      御清打斷她,「咱們要錢有錢、要地有地,不差一口吃飯的嘴,妳好好待著養傷就是了。」

      收留她豈只是多一張嘴吃飯的問題?姚望舒只是湛淵旁遊蕩的一縷遊魂,不該待在這裡,占用仙門的資源和心力。可她吞了吞口水,話語如魚刺鯁喉。

      御清盯著她看,不久後忽然一笑,「不想留也行,妳隨時都能自己走,我可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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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是要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