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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03號房:張婷婷(2)

這裡我熟的很,就在我家附近!

我清楚知道哪裡不會有餐廳,哪條路不會有餐館,走哪條路不太可能會聞步道食物的味道……

就是這裡!

畢竟這都是高樓林立或獨棟別墅的豪宅區,通常出入的只有名車;不然就是牽狗在附近蹓躂拉屎的名媛貴婦;或者在路口等私校校車、準備接下課的少爺公主回家的幫傭阿姨……

而且很少會聞到這裡有人間煙火氣的時候,但既然是住宅區,肯定會有的,只不過至少我經過數十次都還沒遇過,所以我才走這裡的。

可這回我卻碰到了!

其實我剛才早聞到了有食物的味道!在還沒出這巷道之前就依稀覺得不大對勁,隱隱約約的,一陣一陣的食物香飄來,很快地一下子又全沒了。但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因為不久前才逃離那美食戰場而導致的嗅覺異常的關係,直到忽然來了一陣風——

「大、大勢不妙!」我清楚知道這絕非那嗅覺混亂或氣味殘留使然,而是真的有食物正強勢地朝我這而來。

特別是在這種微涼的午後聞到雞排香特別得誘人,讓我不禁想起求學時期,那鐘聲一敲、學一放,大家便紛紛衝出校門……接著又在門口外的小攤販集合,排隊買雞排的美好時光。

「啊!我不知道有多久沒吃炸雞排了——」

其實還有其他的食物香味,但我那靈敏的鼻子卻只專抓住這味道。而我都能感受出饑餓使我的腸胃不斷地扭轉再扭轉,肚子也跟著隱隱發出地鳴般的震動聲響!

「要死了!要死了!……」我扶著這區豪宅外種著的行道樹——小葉欖仁樹,不斷說服是自己想多了,這附近不可能會有炸雞排店或賣食物的攤販,畢竟這裡可是豪宅區,在這開店或是推車來這擺攤不是明智之舉,因為街道上根本沒人走啊,但我走出巷道來到大馬路的人行道上,卻看到遠方五名穿這制服的初中生——

「不、不……不可能!……」太震撼了,我一時間講不出話來。

「這裡不太會有人走呀……」因為這條大馬路是三線道,通常車流量大,車速也很快,危機重重,在這裡跑步快走運動不合適,遑論是那五名小鬼邊悠哉地走路吃東西,還偶爾追逐、互相踢屁股……

「他們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我憤怒的話語幾乎是從齒縫中迸出,甚至還握拳呢!

話說,前方那八百米的捷運出入口處有個小廣場,偶爾會有人跳繩、打拳、繞圈快走,但真的很少,尤其是現在快到飯點時間,應該都回家去張羅晚餐了吧。而且這條人行道的底端是堤防,所以很少人會超過捷運站繼續往前走的!

「要是他們幾個想進河濱公園,閘道口又不在這裡……應該走對面才是!」我那壓抑的憤恨嘶吼卻戛然而止,因為——

我清楚看到其中一位正啃著裹滿紅燦燦醬汁的水煎包,感覺塑料袋裡粒粒飽滿的水煎包有菜餡口味的,因為我依稀看到那顆飽滿的水煎包似乎透出一抹綠;底部煎得較為金黃色的水煎包,那肯定是肉餡的無誤;我甚至還聞到一股粉絲豆干韭菜餡混合著的香氣……

「聰明!」我低聲怒吼,不禁讚賞這男孩為了避免選擇障礙,每種口味都來的行為值得嘉許。「那沉甸甸的一袋,令我好生羨慕啊〜〜〜」

我都還沒能嚥下這口羨慕到滿溢而出的一大口口水,卻又看到另一個正大口大口吃著比他臉還大的大麵包,而塑料的袋子裡還透著微微的濕氣,模糊掉了那原本的透明度,卻也表示著麵包肯定是剛出爐的!

「我最抗拒不了現出爐的麵包,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口感又無比柔軟……」我聲音不僅低沉,還啞掉了!

向來鼻子靈敏的我不僅隱約聞到肉鬆鹹跟蛋黃的氣味,好像還有青蔥味的,以及那甜滋滋的奶酥混合著椰子的香氣——

「吃完鹹的,肯定也想來點甜的〜〜〜這搭配法簡直是老饕啊!而且這小子還給自己買了一瓶大鮮奶配著……不錯!不錯!很懂得飲食均衡嘛……」我羨慕到那低沉的沙啞聲,甚至幾乎都要成了哭腔。

我都還沒收回那哀怨的眼神,眼角餘光又瞄到另外兩個則是手裡各捧著一盒麵食,上頭覆蓋著米白色的黏稠醬料——

「感覺是有甜甜辣辣的氣味……該不會是火雞麵吧!那……上頭覆蓋一大坨黏稠的米白色肯定是起司醬不會錯的。」而我似乎看到盒子裡還擺著兩根腸,還是魚板什麼的……正當我還在用眼神確認時,隨著他們筷子的夾起,先是拉絲的起司,接著露出裹著黑黑紅紅醬汁以及彎彎曲曲形狀的麵條——

「該死的!不行再看了……」我趕緊把視線撇開。因為我似乎看到隔壁小子吃的不是韓國的火雞麵,而是圓條狀的直麵條,以及從筷子和麵條之中掉落下來的土豆塊!

「要死喔!」那外表焦黃酥脆的肯定是半煎半炸過,這讓我想到之前刷美食短影,就超想吃炸土豆配涼麵!因為還沒吃過,對這種混搭的食物很好奇也充滿期待,想說過一陣子不忙的時候,我一定要找家最好吃的來試試。

說到那美食點評、美食推薦評鑑等軟件系統,我覺得只能當參考用,因為還得看這些評論的人是否公正?有收錢業配或者是被競爭店家買網友來惡意批評……而即使有寫評論的,還得看看內容是否真實性、相關性?

因為我曾經出差來到不熟悉的地方,當天時間晚了,早過晚飯時間,在飯店旁邊剛好有間看起來像是新開不久的一家麻辣燙,想說先上網看看這間店的評價就不怕踩雷。而這家麻辣燙評論的不多,大概五筆紀錄,都給一顆星,並附上負評——

靠!想吃,老闆不開店!

媽的!老闆不接我電話,害我等了五聲鈴響不爽掛了……

人家做生意,也許忙到無法立刻接電話,才五聲鈴響不算久吧……

公休日店沒開理所當然,而且老闆家裡有事無法開店情有可原吧,再說老闆都親自上網回覆解釋,但對方還是多給了三筆一顆星……

「花錢大爺啊,太自以為是了吧!而且這些評論一點幫助都沒有嘛……」在我抱怨起那些美食點評的亂象的同時,我發現幾名初中生正嬉鬧的推著其中一位男孩——

「喔齁齁齁〜〜〜小林你姊姊看上了哈!」

其實我還真得沒注意到,要不是那幾張揶揄的嘴臉打擾我且擋住我欣賞美食的視線……

開什麼玩笑!

我向來對姊弟戀一點興趣都沒有,遑論對方還只是個毛頭小子,說真的,要是我活在古代,都可以生下他們了!

而且胖了這麼多年,也飽受了多年來胖子被歧視的苦,我絕對不可能會再談個有年齡差,還差很大的戀愛——到時候絕對會被人看到死的!

「我想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我很想把視線對上那群初中生,卻發現目光始終移不開了,因為我那雙眼根本是牢牢鎖死在那位叫小林的初中生捧著的炸雞排上。

那露出紙袋外的炸雞排,發出刺眼的金燦燦光芒!

「好刺眼啊〜〜〜」我在內心吶喊。

那炸過後巴裹著雞排的金黃酥脆麵皮兒……

「我都能想像咬上一口,緊接而來的咔滋咔滋聲……」想著想著,我牙齒都跟著蠢蠢欲動的準備想咀嚼些什麼而顫抖著。

那炸雞排的厚度……

「I   love   it!」

和撲鼻而來的炸雞香混合著椒鹽味……

「啊嘶〜〜〜」我下意識的用手背摩擦嘴角並跟著吞嚥了一大口口水。

「那小子吃就吃,有必要用雙手捧著嗎!……」他那模樣看起來說有多麼珍惜就有多麼珍惜,讓我看到眼睛都痛了!

而且他吃就吃,還給我放慢速度——

當我清楚看到他先是露出上排牙齒,接著張大嘴咬下一片雞排最好吃的1∕3處——那塊全只有肉沒有骨頭,卻特別的誘人。

不誇張!雖然離他有一段距離,我卻還能聽到他上下排牙齒觸碰雞排酥脆面衣所發出的咔滋聲響!

「太酥脆了吧!〜〜〜」我耳邊不斷回響著綿綿不絕的「咔滋!」、「咔滋!」聲。

當那臭小子他唇齒深陷雞排肉時,竟然停頓下來——

「怎麼怎麼了!……是太燙了?還是燙到牙齒敏感而咬不動?……」我不清楚那小子靜止究竟為何,卻也隨著他呆住的時間而顯得焦慮不已。

但下一秒我快崩潰了!

因為我看到從那銜住雞排肉的嘴唇間瞬間炸裂開來的肉汁,還往四處狂噴狂濺……我幾乎要尖叫了!

那叫小林的初中生竟然還給我揚高下巴,燙口的邊顫抖邊快速咀嚼著,彷彿不這麼做美味的肉汁就會掉出口中……

「該死的!該死的!」我窮兇惡極的瞪著那個叫小林的初中生,他還一臉無辜的看向我。

無恥!竟然把那美味表演得如此到位——

不要臉!

我快瘋了!不……我已經瘋了!

因為我管不了迎面而來的初中生還只是一群小孩,也顧不了這舉動說不定會讓自己吃上官司……

但仍我大動作的煞住腳步。

先是以嚴厲目光及肅穆的表情,對視一路夾帶著揶揄嘻笑聲而來的他們,接著發出低鳴聲。「哼!……」好讓他們幾個清楚知道我心中的不滿已到臨界點。

而站在人行道這端我的,還用那高壯的身軀給予他們極大的壓力。但這群不怕死的小鬼卻一直挑戰我極限——帶著美食朝我進逼!

「吼!……吼!……吼!……」我憤恨的從牙縫裡迸出極為低沉的嘶吼。

於是乎,在他們經過我身邊之時,我忍不住出手在他們頭上威嚇般地揮動了我那雙臂,唰又唰地好比兩把劃破空氣的鋒利大刀——

「啊〜啊〜啊〜殺人啊〜〜〜」一陣驚呼聲,五名初中生瞬間鳥獸散!

「舒服多了!」我雙手拍了拍,完美收拾這群討人厭的臭小孩。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驚險的平安落幕,但當我意識過來,我人已經站在麥當勞的櫃檯前點餐!

Shit!

不得不說,這間麥當勞的點餐人員還真得好〜〜〜親切呀!

他們總是先以溫暖的語調向顧客打聲招呼,那淺淺又甜甜的微笑,讓人很難不卸下心防,接著便開始推薦這期的菜色。

「今天想吃什麼的呀?……有沒有特別想吃的呢?……嗯,要不要試看看我們家這次新推出的脆雞巨無霸呢?有厚厚的三層芝士,每咬一口還能拉絲喔!那滿滿的鮮新生菜以及開胃的酸黃瓜……」

這是一個流程,而眼前這位小哥那不急躁、不強迫且舒服的語調,很容易讓人聽完他的整個介紹——

但問題是我人生最怕的就是開胃啊!

再開下去,我體重準備直逼九十、一百公斤了!而說到磅秤,我向來是拒用「磅」和「斤」來計算的那種,我寧可選擇「公斤」,因為相較之下那數字看起來舒服的多。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我必須得不失禮的打斷對方,不然我會失控亂點的。

「這不是新推出的吧!我之前有吃過。」其實我的煩躁不在他,而是來自於內心的無比罪惡感作祟,即使我站上點餐櫃檯前,但我的心裡卻是正激烈抗拒的撕扯著——

『張婷婷妳確定?——』

『妳要知道這回又破戒,就代表你的恒心毅力已經沒救了!』

『那妳註定當一輩子的胖子吧妳……』

我除了不斷地威脅恐嚇著自己,也會用柔性勸說的方式——

『不要啦!昨晚妳試穿那件洋裝不是很開心地發現手臂終於可以穿進去了……』

『只要再努力幾個月,相信就一定可以穿上的!』

『反正都還沒點,還有機會,只要妳快轉身離開——』

我真的很掙扎,以至於回應對方時口氣不好,臉色也難看,但點餐的小哥仍和顏悅色。「嗯嗯,這確實之前有上市過,小姊姊不愧是我們麥當勞的忠實貴賓!不過這次的脆雞巨無霸,可是有兩層酥脆雞腿肉喔,口感更厚實了呢。」

「兩層酥脆炸雞腿肉——我的天啊!那豈止是口感,連滿足感都破表啦〜〜〜」

即使我內心雀躍的嘶吼著,但我仍堅持我的勁辣雞腿堡套餐!因為我以前就計算過了,這套餐加總起來共有882.49大卡。

而我之前快速騎腳踏車大約半小時,至少能消耗400卡的熱量,再加上大學外的那美食夜市城快走逃跑……

「等等我回家再補上兩小時的運動跟泡澡應該就沒問題了!」可取餐的時候,我還是買了脆雞巨無霸漢堡,因為只要購買這新口味套餐,再加1元,就可以再擁有一份經典套餐。

『如此好康優惠,這妳不買過意的去嗎!』

我瞪著眼前櫃子上那一大袋雙份套餐時,心中還不斷地傳著強而有力且合理的分析來安慰著自己。雖說我破戒,但我頭腦仍清楚著,因為當那親切的小哥私心推薦的的春季限定——黃桃優酪乳冰炫風!

我堅決的搖頭婉拒,並附上一個禮貌的咧開嘴角。即使等待列印出明細表時,小哥不忘了附帶一提——

「因為這是限量款的,而且很熱銷,也許這幾天就會賣光了唷。」

我仍堅持著say   no!給予感恩的點頭後並大動作的退後,退到離櫃台最遠的位置。

說真的,我都快被負責點餐小哥的可惜嘆氣給影響,感覺不點會一輩子後悔,而現在連那遞餐給我的小姊姊還接著說:「真的很好吃!下次一定要來吃看看嘛,很好吃的唷。」

天啊天啊!他們真的好親切!好nice!人好好喔!……而且黃桃是什麼味我好好奇啊……

但人真得要懂得知足,畢竟減肥期間能吃上兩套漢堡套餐就已經夠幸福了。雖有小小缺憾,但我卻愉悅的拎這袋份量十足的兩份套餐往家走,並忍不住加快腳步。

話說,我家隔壁就是科技園區,所以周圍的餐廳林立,光是賣漢堡的速食店就有好幾家、競爭激烈,但我特愛這家麥當勞。因為他們的親切,總讓我覺得吃這些高熱量食物並非是種罪惡。

也許是遇到了好人,我那被罪惡感給勒索而產生的鬱悶情緒也跟著煙消雲散,並開始替手中提著的速食做合理的解釋與安排——

「兩杯可樂是沒錯,但至少我點的都是零卡。」

「其實可以先把其中一份薯條往冷凍庫冰,下次用氣炸烤箱加熱也很好吃的……」

「雖然我應該過兩點就不能吃東西,但中午我那餐盒根本沒吃幾口,不算吧……而且我剛才可是騎車狂追又快走欸……」

說到中午那頓不愉快的午餐,全因我那主管陳大偉課長所造成!

「唷喝!全都是綠油油的蔬菜,好清爽的飯盒啊。」明明我那主管陳大偉課長正準備出門吃飯,他就好好出門就好,非得特地繞來我辦公桌前,說了自以為風趣幽默的話——

「不過我看張『豬』長妳天天吃,也不見妳瘦了多少斤,剷了多少的肉啊……不不不!……我是說張組長,不是豬……啊哈哈哈……開開玩笑……別往心裡去啊……」

說真的,揶揄自己叫開玩笑,但玩笑開在對方身上,這就不是在開玩笑了——是嘲諷、是取笑人的好嗎!

其實我早清楚我那主管來不是為了這件事,肯定又想把什麼新接下的項目丟給我罷了。我主管他每次都這樣,自以為幽默風趣,而我也早已習慣了,但心情卻難免受到影響,我盒飯沒吃幾口就丟了。

但麥當勞的那小哥哥和小姊姊立刻把我從地獄給拉上來。

「受一肚子鳥氣,不犒賞自己,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反正我明天再繼續我的「168」不就得了。

當我走在科技園區外的石磚道,忽然從灌木圍籬旁的草叢那衝出一位小女娃。

「啊!大大……大大……」小女娃邊說邊不斷地把雙臂張開。

小女娃的奶奶,還是姥姥也慌忙且狼狽的從灌木圍籬鑽出來,再看到她的小孫女不斷地對我說——

「大大!……大大……」

奶奶更是一臉尷尬,接著急中生智。「對對對!……大姊姊哈,快跟大姊姊打招呼啊……」

「大大……好大啊!……」但小女娃仍堅持著,而那胖胖的小手還不斷比出大的形狀。

奶奶為了省去麻煩,便趕緊抱起小女娃。「呃!……對、對!是大姊姊……米寶乖,快跟大姊姊說byebye,我們要回家吃飯飯了!」

可能是因為我從小胖到大,也養成了極度敏感和觀察入微的性格,我非常能確定剛才那小女娃絕對是針對我身材說的,但這不怪她,畢竟她那年紀剛學會說話,也正在分辨大、小、尖、圓、方、扁……等形狀。

不過,要是對方是大人,我就不會如此仁慈了!

『我草!趙什麼?……不不!大哥——您要知道那可是個大胖子——大、胖、子欸——那胖就算了還長得一臉豬樣……要真那麼辦,太折騰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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