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公司做完例行的信件收發後,修聞坐到櫃檯,跟同一職位的李珍熙確認起稍後訪客接待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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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富科技的楊經理大概十點會抵達,到時候再麻煩妳帶他到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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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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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熙用近乎嗲聲的可愛語氣回應,她的本嗓根本不是這樣,但在跟男生說話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轉換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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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珍熙是修聞的後輩,如她的名字一般,有著韓國女明星般的美貌。講直接點,跟修聞一樣都是因為長相才被公司相中,但作為門面的確是相當稱職,尤其珍熙很受多數男性員工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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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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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聞的反應始終冷淡,對喜歡男生的他來說,珍熙的聲音是最難以忍受的類型。珍熙也不是不知道,但一方面是習慣了,一方面則是認為修聞對她的態度不同男人,所以會像是看到奇珍異獸般逗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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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樓很高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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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說晚上要提早下班去約會,才跟我換到早上的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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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曹哥可以一起幫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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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檯得有人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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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兩人對話的最後,珍熙都會回到她的本嗓,讓修聞知道剛才都是在做效果。「明明就是要收包裹才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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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聞聽到珍熙這麼說,馬上對她比了個「噓」。不是因為訂包裹到公司不合規定,而是今天即將送到的,是要送給明峰、交往五週年的禮物。但明峰為了事業的發展,堅決不在公司出櫃,因此檯面上也跟修聞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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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熙會發現,單純是她偷瞄到了修聞的訊息。從此以後,她就是世界上唯一知道兩人關係狀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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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五年了還不願意公開,他真的有在考慮你們的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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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珍熙一針見血的質問,修聞左顧右盼了一下,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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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修聞想要自信地說出口,但才發出了一聲ㄊ,喉嚨竟變得乾澀、無法說出剩餘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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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中的記憶庫背叛了他,儘管他試圖從中找到些蛛絲馬跡,來證明明峰有提及兩人共同的人生藍圖,但投影出來的畫面,都是明峰出門、回家以及熟睡的模樣;一提到未來,就只有開會、出差等工作上的行程,但這都與修聞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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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公不公開,我和他的感情都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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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不算說謊,而是修聞經歷了數年的光陰,所得到的說服自己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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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珍熙的語氣不以為然:「這種熱戀期之後就沒有價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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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這麼說,是因為她每一段戀情都活不過一年,原因層出不窮,價值觀不合、金錢觀有出入、性生活不和諧⋯⋯她也沒有要容忍的意思,覺得事態不妙就會果斷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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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年輕,總是有機會碰到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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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熙每次分手都會這樣跟修聞說。修聞也曾經順著話題想像分手後的情境,但光是要找新家、新工作就令他頭皮發麻。明峰幾乎是他生命中的全部,除非決心拋棄目前累積的一切,不然絕對不能說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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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包裹還沒有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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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聞看了一眼電腦螢幕上顯示的時間,這時候只要收到五週年的禮物,就能利用1826天的重量,來平衡內心的不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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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來的卻是一陣劇烈的震動聲。他掀起螢幕朝下的手機,是一支陌生的電話號碼。他向珍熙示意一眼,便離開座位到了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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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來說,修聞不會接聽陌生的電話,但為了從令他窒息的話題中逃脫,他選擇按下通話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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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中傳出陣陣的雜訊聲,形成了不規則的波,刺耳地令修聞皺起了眉,他只能試探性地說聲「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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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是曹修聞先生嗎?我是布魯克林線上書城的客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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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低沈而穿透性十足的男聲,它強勢地覆蓋在雜訊之上,直擊修聞毫無防備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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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訂購的精品鋼筆,由於信用卡系統問題而沒有順利入帳,需要麻煩您抽空匯款到指定帳號,以便我們後續的出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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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人員以極為清晰的咬字,一字一句將訊息傳達給修聞。然而修聞從第二句話之後,就失去了消化資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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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得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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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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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脫口而出的名字,讓洗手台鏡面中的自己,一瞬間變成了五年半之前、大學四年級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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