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2. 「愉快」的事

這女的偶爾還會過夜。我並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在這裡──在甲的房裡──度過一晚;我是從玄關的粉紅運動鞋推斷的:老位置,安然地擺在那邊兒,與甲破舊的運動鞋比鄰。

  有時候,我能非常肯定她確實在這兒過夜。當我忙一個段落,在電腦前面打字打得腰酸背痛,正想起身去沖個熱水澡、舒緩筋骨;手裡拿著梳洗要用的用具,想要往浴室走去時,不小心撞見這個女生──剛洗完澡──只穿清涼的居家內衣走出浴室。突然現身讓我猝不及防,眼睛不知往哪擺,我只好迅速奪回房間,等她進她的房間,才敢進去洗。

這女生剛剛洗完澡嘛……然後、然後──我就會久違地來一次……放鬆身心靈的臂肌鍛鍊──一邊享受尚存的餘香,想像剛才她在裡頭淋浴的背影,任噴發出來的液體,順著流水一同流入排水口。我會仔細沖刷排水口,確認沒遺下任何不該留下的殘留物,才安心擦乾身體、換好裝,回房準備挑燈夜戰。

  走回房間前,實在太好奇──用常理思考;怎麼可能只洗澡,不幹嗎?──我又附耳貼上門板,嘗試聽裡面在幹嘛:裡面依舊幾乎沒什麼動靜,只有電視節目的聲音。莫可奈何,我只好中止幻想,老老實實回房間做該做的事。

直到某天下午,原本還在睡夢中的我被一聲電鈴吵醒──因徹夜寫稿子,到凌晨才睡──是甲的快遞。

  他可能去上課了,人不在;而快遞人員顯然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我也不可能堅持在那,跟個陌生人大眼瞪小眼。迫於無奈,我只能代收。我心不甘、情不願簽下甲的姓名(如果一位平時守法的好公民不會因為幫人簽收包裹被告偽造文書的話)打發快遞離開。

  查看姓名:不是甲的名字,卻和他同姓,而且明顯是個女生的名字,寄出的地點應該是北部某護專的宿舍的地址。原來如此:那女的是甲的親妹妹。備註欄上寫著「衣物與雜物。」搬起來挺沉的,裡頭肯定不少「雜物。」

我正愁著這只箱子要放哪,一面吃力地將它搬到客廳。巡了一圈,沒地方好擺,只好把這箱垃圾堆在甲的房門口,等他回來就會看到的。之後就懶得理會。

過了兩天,又是某個午後,只是這次我剛用完午餐,正返回住處準備繼續稍早離開時未完成的段落,看到一個栗子色短髮的女生,拖著一只行李箱,站在鐵門前面,在身上東翻西找的。我判斷她是想找鑰匙,就認定她應該是同棟的住戶,便打算盡舉手之勞,幫她開門。

  她似乎注意到我的行動,或許感受到些許的善意──我本人並不特別介意──便點點頭,並向後退了兩步,容我幫她開門。這一來一往的互動,節奏相當流暢,幾乎沒有容許切換曲風的間隙,迫使我繼續扮演紳士,跟著退步好讓她先行。她仍維持相當穩健的淑女儀態,點點頭、輕聲說「謝謝」才拉著行李箱上樓。我並不打算繼續這齣難以博取笑聲的即興短劇,便不接著主動幫她一起抬那只笨重的行李箱。

  為了怕在狹窄的樓梯間撞見,我刻意等了一下,才進到樓梯間。為了讓她「從容」地搬她的行李箱,我故意放慢腳步,緩緩踩階上樓。

  我很意外,在我住處的樓層又看到她:正站在門口,隔著一道鋁門,行李箱正堵著另一個要上樓的人的通道。她急著搬開它,容人家側身勉強鑽過,頻頻鞠躬道歉。

  她微微轉過臉頰,這才發現:原來是常常來甲房間的女生──噢不,是甲的妹妹;原本是及肩的黑直長髮,她換了短髮並染成栗色,一時要我認不出來。

  可她剛才並沒主動跟我打招呼,明明就知道我是她老哥的鄰人。這下實在尷尬,要我不知道如起頭。於是我說「妳的箱子剛寄到,我已經幫妳搬進來了。」說著,邊順手開門,準備,再一次,禮讓她先行。

  「謝謝。」她只是簡單地說,沒有多餘的意思,再次點點頭,吃力地拉著行李箱──這次,我順手幫她往上一提,讓她順利跨過門檻──把它送進屋子。

  她話還沒說完,就匆匆躲進房間。

  看到她的「雜物箱」與行李箱,我才發覺,大學正要放暑假。離開校園太久,我早就忘記大學的行程。雖說人家讀的是護專,學校的行程應該跟大學沒太多區別。

  過了一週,甲讀的大學正式放假;他們兩兄妹沒回家,就待在租屋處。

  是說,時值漫漫長假,這兩人卻老窩在房裡。人家乙都離開,與友人四處遊玩,揮霍易逝的青春;這對兄妹,暑期間,卻整天無所事事,窩在房裡,真不成體統。

若不是生活索然乏味,我判斷,這對兄妹肯定在裡面幹什麼「愉快」的事情。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