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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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人有紫色眼睛?

第一次對視時,林影序這麼想著,水滴沿著他的髮梢不停滴落,稍微遮擋了視線,那雙紫色的眼眸,卻看著自己,不是那麼純粹的眼神,跟周圍人都不大一樣,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

但他們沒有。

剛才還嘻笑吵鬧的操場頓時安靜了,人人停了動作,不知所措地看著林影序,他手上還抱著一疊書,現在整個人濕透了,全身上下都在滴水,他面上只有略為的錯愕,但很快轉為平淡。

他甚至一口氣也沒嘆,只是看了看自己懷裡的書,轉頭就想走了,拿著水管的人也尷尬地搔搔腦袋,好像也只能任事情這麼過去,所有人面面相覷,就打算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等等。」

林影序頓了下腳步,回過頭,又對上那雙眼睛,就見那人彎了彎眼,道:「我有換洗衣物,穿嗎?」

林影序的面色總是冷淡,他低下眼睫,正當所有人都篤定他會回絕的時候,鬼使神差,他輕微地點了點頭。

那人就淡淡笑了,才看見臉頰一對淺淺的酒窩,朝林影序走來,溫聲道:「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林影序如實以告:「宋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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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所學校裡的任何人都是林影序難以觸及的人物,那宋雅深就遠在林影去看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們只是在玩,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們道歉。」

宋雅深走在前面,林影序看著他的後頸,白皙得不似活物。

林影序淡淡「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宋雅深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了他幾秒,然後輕輕拉了下林影序的手臂,玩笑道:「走我旁邊吧,不然像長官訓話。」

宋雅深的黑色短袖有男士香水的味道,林影序抱在懷裡,味道淡淡地繞在鼻尖,他自然是說不出什麼品味,只知道很好聞。

「謝謝。」

他不太知道怎麼跟宋雅深這樣的人說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顯得自己不逾越、不高攀。

所幸,宋雅深也只是道:「應該的,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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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影序在這所學校裡,總歸是格格不入的,他拿著全額獎學金進來,和那些本就在富貴人家的學生不一樣,他性格又冷淡,身邊自然空落。

而他本人比起人際,也比較關心生計。

林影序的成績非常好,但宋雅深也很好,宋雅深是大名鼎鼎的宋家少爺,連林影序都聽過宋家,說他們就是國家企業也不過份,具體多厲害,那恐怕是林影序想不到、也沒空想的。

不僅如此,宋雅深除卻那雙紫色的眼睛,還有一頭淺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是好看到令人髮指的人物,他身邊自然聚集很多人。

加上林影序今天發現,宋雅深的性格可能很好。

林影序走出隔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穿著寬大、昂貴的黑色T恤,底下是一身乾瘦的骨頭,即便穿得是那麼回事,展現出來的還是一種清苦。

他早就看習慣這一身皮囊,沒甚反應地走出洗手間,並不知道要如何清洗這件衣服,一苦惱,那高檔柔順的布料,就讓他生了滿背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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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嗎?」

宋雅深站在教室門口,身上還穿著純白的西洋劍服,汗水打溼了金髮,他一把撩起。

林影序正在座位上收書包,才想到他們今天體育課教的是西洋劍,學校的體育課都是馬術、賽艇之類的,要額外收費,林影序沒參加,學校讓他早退。

他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淡聲道:「掰掰。」

他沒抬頭看宋雅深的表情,也沒期待對方有什麼回應,只往門口走去。

「等我一下。」宋雅深張開一隻手臂把他攔在門口,即便林影序身高有一百七十八,宋雅深一張臂,也好似能將他整個人罩住。

說罷,宋雅深就邁了幾步到自己的座位抽屜裡拿出手機,到林影序面前打開LINE的QR   code道:「加個聯繫方式吧。」

林影序看著那個QR   code,心裡跟著那個圖形亂了幾秒。

宋雅深眨了眨眼,微笑道:「不可以嗎?」

林影序才手忙腳亂地從書包裡拿出手機掃了下,還不忘說一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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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影序從家教學生家出來已經晚上八點半,轉了一班車才回家,天色暗得像直直壓下來似的。

老舊的社區,一棟棟都是死撐著的危樓,感覺幾次地震就能全數坍方,倒也奇蹟似地存活到了現在。

他走上爬滿鐵銹的梯子,發出些奇怪的聲響,上頭馬上傳來幾聲國罵,接著,他家隔壁的孩子又哭了起來,有女人的尖叫,一個蓋過一個,最後成了四不像。

他的家門有些卡,一打開,被胡亂塞進的帳單撒滿整地,他蹲下身去撿,有時會覺得怎麼也撿不完。

「影序回來啦,來吃飯,今天有肉的。」

黑色的、窄小的甬道盡頭,打著昏黃的光線,老人一個一個地拆開沾滿油光的塑膠袋,手臂輕輕一動就多了好幾道摺子,又被過於凸出的腕骨拉平。

那是奶奶在自助餐店打工拿的剩菜。

林影序看著那些殘羹剩飯,只有一袋少得可憐的肉末,他又偏頭看了旁邊一扇緊閉的房門,最後面不改色道:「我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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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影序對著那件黑色短袖琢磨了很久,直到最後也沒敢傳訊息去問宋雅深,更不敢放進自己家的洗衣機裡,只好奢侈一把,花了一百二送外頭乾洗。

之後幾天,他和宋雅深也沒說上什麼話,那件衣服似乎是他們間僅有的聯繫。

乾洗店讓林影序等了一個禮拜,他在假日的各種打工中努力擠出時間去拿回衣服,用家裡最乾淨的紙袋裝好,封得嚴嚴實實,鎖在房間的櫥櫃裡,確保不會被家裡任何人發現。

但他戰戰兢兢地等到下一個上學日,宋雅深卻沒有來學校。

他總下意識地往宋雅深的空位看過去,覺得那件在紙袋裡的衣服越發灼熱,就要燒穿紙袋似的。

「雅深常常這樣的,你不知道嗎?」

林影序愣了下,宋雅深的同桌表現得一派自然,他擺擺手道:「你不曉得也正常,他們宋家事業可大了,雅深又是長孫,被叫回去本家是常有的事。」

林影序只得點點頭,正要道謝,那人卻掃了他一眼,隨後道:「你要把衣服還雅深吧,直接給我就行了,我幫你還啊。」

燙手山芋有人接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林影序啟唇,卻聽見自己說:「不用了,謝謝。」

惹得那人在他背後「呿」了一聲,小聲道:「沒見過名牌吧。」

林影序沉默著回到座位上,直到教室的人都去食堂了,他感覺手機沉甸甸的,螢幕鍵盤的電子聲也清晰可聞,來來回回,才堪堪打出去四個字。

【衣服好了。】

他的視線在那則綠色訊息上停滯了幾秒,隨後輕按一下電源鍵,螢幕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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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雅深站在門口,馬上很多人簇擁了上去,所幸他高,林影序才能一眼見到。

視線一對上,宋雅深的眼睛就彎了起來,舉起手朝他揮了揮。

林影序遲疑了下,拿出手機打開聊天室一看,仍然是一則訊息孤零零地在那,只是旁邊多了小小的已讀。

宋雅深一打招呼,許多人都往林影序那看來,盯著他的每一步,無數雙漆黑的眼珠。

等林影序走近,聽見宋雅深指著他說:「我和他還有約,先走了。」

說完就一腳邁出人群,拉著林影序的手臂往校外走,人群就更緊盯著他們了,林影序回頭一看,覺得像枯枝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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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雅深一路上都沒有鬆手,林影序又不敢靠得太近,兩個人的手臂拉出一個稍大的鈍角,那影子看起來有點滑稽。

等到四周終於沒有同校的學生了,宋雅深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微笑道:「抱歉,人太多了有點煩。」

林影序看著他和方才在人群裡別無二致的笑容,只低聲道「沒事」,便將衣服提到宋雅深面前。

宋雅深卻沒有馬上接下,只道:「我剛剛沒有辦法打字,就直接來了,有點突然吧。」

林影序淡聲回了個「還好」,舉著紙袋的手下意識縮了點,宋雅深就順勢將他的那隻手按了下去,輕輕扣住,往前走近。

林影序呼吸一滯,正想後退,卻見宋雅深撩起額側的瀏海,笑裡帶著一絲苦悶。

「能不能幫我上個藥?」

林影序的雙眼緩緩睜大,宋雅深的髮下,那塊淤紫太過猙獰,和宋雅深周圍白皙的皮膚相比,像塊壞死的肉。

打傷宋雅深的人,彷彿想置他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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