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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放棄希望

“那天我逃走了。”

纯白的房間裏,李存遠雙手揉搓,一邊抖腿一邊對著辦公桌前的男子説道,他的眼睛始終盯著大腿上的血點。

“你想説這跟你沒有關係嗎?”

辦公桌前,男子不耐煩地用筆在桌上敲了又敲,敲了又敲。他一向對這些嗑藥犯癮的王八蛋沒有任何好感,就連現在李存遠的表現在他看來只不過是還沒有上電而已。

“X你媽的,現場的衣服是你的,褲子是你的,血是你的,就連死者嘴巴裏的那塊肉也是你脚上的,你還有什麽好説的?”

男子的筆越敲越急,恨不得抓起自己面前“張信軒”的名牌敲在面前爛仔的臉上。

而他也確實這麽做了,飛濺而出的血花和也許是一些些眼水掉落了他的嘴中。

“咳——”

孫立東咳出了滴入嘴中的污水,這是他在這個地方做的第十一個夢,也許也是度過的第十一天。他記得自己的名字,知道簡單的數學,知道自己的體重換算一下大概是一百八十磅,現在的美國總統可能是唐納川普,也知道自己可能是來自台灣的刑警。

但他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被關在這個奇怪的房間。既沒有窗也沒有門,沒有鏡子和馬桶,只有一個簡單的平臺可堪稱為桌子或者床,昏暗的日光燈一閃一閃,還有天花板上淅淅瀝瀝不知道從哪裏漏下的髒污水滴和幾乎到處都是的黴味以及腥臭。水泥質地的灰白墻上,孫立東看不明白的文字寫著:

La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entrate.

顔色鮮紅,生怕他看不到。

在這十一次的夢境間隙,孫立東沒有感覺過飢餓,他在這個逼仄的空間裏來回踱步,偶爾外面會傳來巨響,像是空房子裏的槍聲,也像是突如其來的摔門聲。孫立東感覺遲早有一天這一聲巨響會發生在自己的這個房間裏,到那個時候他也就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除了滴水聲之外,孫立東偶爾也會自己發出一些聲音,他大聲地吼出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篇章、詩詞、語句或者在網路上看到的段子,他相信這能讓他保持基礎的理智。他也試著像是他看到過的大師們那樣盤腿冥想,但幾乎每一次都以腿麻或者直接睡着告終。

在這個房間裏,他痛恨做夢。

因爲每一次的夢境都把他帶到了毒蟲李存遠的那起案子當中。

那一起全國最邪門的邪教慘案之中。

他端坐著,閉上眼睛將十一個夢境串連起來,回憶每一個關於那天晚上的細節。

晚上七點,無風無雨,夏日晚風吹不走身上的粘膩。面目模糊的副組長A笑得賤兮兮地走了過來拍拍孫立東的肩膀,問道:“幹嘛不回家?下班了啦,東西收一收趕快回家,有炮打就打,沒得幹就打手槍,快滾啦!”

“啊我就是準備要打在你臉上啊,跪下爬過來吃賃老北的金箍棒。”孫立東倒也對A的風格司空見慣,手上剛剛寫了兩個字的用槍報告揉成團丟在A的臉上。你來我往的兩人一陣笑鬧。

忽然間,警鈴響起,全所廣播通報:

“所內所有員警請注意,緊急情況通報,XX市XX區X路XX號出現重大案情,所有員警請立即到裝備室領取防彈背心一件、備用彈夾兩個,小組長請合理安排鎮暴武器使用人員,全體都有,三分鐘後出發!”

?!

小組長孫立東、A、小德、鬼手王還有新來這個分區不到一個禮拜的姚文華先是一愣,A立馬反應過來,一邊拍手一邊大喊:“趕快啊!手上東西全部放下,馬上檢查自己配槍子彈數量,立東跟鬼手王去領所有人的防彈服還有備用彈夾,小德和文華去領防暴霰彈槍,記得多幹兩盒子彈,立東帶他們去簽名。動作快!快啊!”

A奔向所長辦公室,力圖在最短的時間裡掌握更多相關信息。

三分鐘後,小組裡的所有人全副武裝坐在立東駕駛的警車上,所裡一共五輛警車出動,大隊人馬伴著紅藍相間的燈芒趕向了目的地。

“所有人安全帶繫好,立東盡量不要在路上撞死人。”A看著左手手機上收到的案情簡報,右手抓緊了扶手“幹他媽的,之前那些拜神的又來搗亂。這次說是他們的教主和教眾不知道發什麼瘋,對著到他們道觀裡燒香拜佛的見人就砍,有逃出來的民眾說他們還有槍和青龍偃月刀。”

立東嘖嘖稱奇,“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復古?他們拜關公的啊?”一打方向盤堪堪繞過一輛正常行駛的小轎車。

小德從口袋裡掏出暈車藥遞塞到文華嘴裡,“剛剛忘記給你,你現在吞兩顆,我吃過了。現在就A哥、鬼哥和組長扛得住。”

文華閉緊眼睛嚼碎了暈車藥,默默祈禱自己不會在第一次出任務之前就死在路上。

“A,這什麼奇怪教派?多說一點”立東又一次展現自己的飄移神技,大部隊被遠遠甩在身後,苦了車上眾人,小德和文華不知道嚥了多少次自己的嘔吐物。

“喔喔,這我知道。他們不拜天公也不拜帝君,大殿一般放神像那邊好像就只有個像日本神社那樣的神龕。”篤信自己是關聖帝君座下弟子的鬼手王默默掐訣,“他們說現在是五濁惡世,最終審判即將來臨,啊不就西方人最喜歡的末日審判那一套東西?但是時不時還有議員或者角頭老大的車停在他們門口咧,天后宮的師兄還說他們可能真的有神通,讓我離他們遠一點。”

“神通個屁”

“神你卡稱”

立東與A異口同聲,之後相視獰笑。

差不多炸裂的性格,A的腦筋總是動得快一些,但是立東扣扳機的反應永遠比A快得多。

“到現場之後,立東打頭,小德和文華一人一把霰彈槍殿後,我和鬼手王在兩翼位置,但凡覺得遇到危險就開槍,保護好自己最重要。”A做好了基本的指派,“任務結束我們去阿七那邊吃滷肉飯,我開車”

“要到了喔!”立東一個急剎車,一手猛打方向盤,要不是車門鎖得好好的,恐怕車子裡的所有人都要被扔出去,車子停在距離目的地還有兩百呎處。

眾人東倒西歪地下了車,A和鬼手王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晃了晃腦袋,他們相信這樣可以把自己快被離心力甩成漿糊的腦漿物歸原位。

文華也終於撐到了下車才吐到地上。

“天賦異稟喔!沒有在半路就吐出來。”鬼手王讚嘆,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做小組長的車出任務差點因為胃部劇烈痙攣痛死在半途。“帝君保佑。”

唯一的女生小德面色鐵青,下車之後先是狠狠地踢了立東屁股一腳,之後扶起稍微回過神來的文華。

從她的第二次任務開始,上車前吃兩顆強力暈車藥,下車後要先踢立東一腳已經是慣例。

目的地位於鄉下荒野地,異常氣派的中式建築突兀地立在此地,大門虛掩,門口的停車場三三兩兩停著些豪車甚至還有外縣市的公務車輛。

夏夜的路燈照耀下一片死寂。

除了風吹過的聲音,文華試圖平復自己的喘氣聲,警車頂上閃爍的光在這一刻彷彿也是一種聲音。

“準備突入!”A比著手勢,孫立東打頭陣,小德與文華持霰彈槍殿後,鬼手王和A分列兩翼。

五人組小心翼翼摸到大門口,孫立東握著警槍,一腳踢開道觀大門。他相信握著槍的自己是無敵的,而他也有這個實力。

一陣腥風吹來,黑紅色的血液塗抹在幾乎所有的角落,殘肢斷臂和斷指斷齒成了道觀的全新裝飾。沒有生還者的呻吟也沒有任何人走動,數十具死屍圍著天公爐環繞放置。所有的遇難者都沒有眼睛,他們的眼睛被人精心摘下成對用香串起,端端正正恭恭敬敬插在了天公爐中。

大殿之外,一襲黑袍的道士帶著十幾名穿著鮮紅居士服的男男女女,左手拿香高舉過頭,右手持劍或刀或手槍,血液浸濕了所有人的衣服和頭髮,嘴唇翕動,待五人小隊走進才聼明白他們在唸的是什麽: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

A對著所有人默默做了個“保持警惕”的手勢,遠遠喊話“我們是XX市刑警警察,現依故意殺人現行犯對在場所有人進行逮捕。。。。”話音未落,槍響,子彈飛越A的臉頰打在了後方的大門上發出了木材爆裂的聲音。

如果不是他時刻對在場持槍的嫌疑人保持警惕,這一槍將直接要了他的命。

“開火!開火!”A飛速往後回到小組陣型,一場激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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