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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魔尊出山

我打个哈欠,一面读着拜帖,一面将手中的黑玛瑙落下。“九月十五,天化宗筹办论剑大会,广邀仙道豪杰,胜出者可获得失传百年的《昭阳剑谱》……有意思,谢准何时变得这般豪爽大气?有好东西竟不藏着掖着,却叫天下人来得?更奇怪的是,为何他还邀请了本尊这个魔道之人?”

一只素手将白水晶落于我上一步的旁边,整个局势立刻肃杀起来,只听两声嬉笑,对面之人应和了我的唾骂:“属下听闻,四海之内的赌场皆为谁是仙道之首而开张,除了谢宗主本人之外,另有四人炙手可热。”我笑而不语,对方见状继续道:“千机楼主雷万钧,凌霄宫主耿星河,逍遥真人萧兰漪,以及玄冥仙君玄英。”

我没忍住,落子卡死对方咽喉要道,顿时白龙成了一条被钉死的泥鳅,对弈的少年终忍不住嚎了起来,我一个锁喉咒让他瞬间闭了嘴。

“嚎什么?曲芳生,没大没小,看来是本尊平日宠坏了你,成日在这望春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见我发怒,少年人作势受惊地歪在一旁,似小猫般半伏着,乌目含泪。看到这般景象,我自然也装不下去,笑着解除了他的咒语。

“尊上息怒,属下一时情难自已,非诚心冒犯。”

我见他做戏得辛苦,招手让人过来,芳生立刻顺着菱花席半爬着进了怀中,还大胆地摘了我的玉簪。

“能统领仙道第一大派,谢老贼的实力自不必说;玄英是北地之王,又有号称天下第一的掌法,他不上榜才是稀奇;至于萧兰漪,虽是女辈,旗下部众能与天化宗平分秋色,谁敢蔑视?此三人我都知根知底,至于那什么千机楼主和耿银河,还得靠你给本尊说说。”说到这里,我便捏了他的下巴,少年人秀眉弯弯,将玉簪夹在指尖打转。

“什么银河,那后生叫耿星河,说起来他还曾是谢准的养子呢。”

我听了就来兴趣,将葡萄喂进他嘴中。“你又哪里听来的八卦,快给本尊讲讲。”

曲芳生吃了好几枚葡萄才道:“这人的身世说起来也算是好的:父亲是两百年前小有名气的刀修,母亲是萧家的女子,不过出生不久便遇骤变,沦为孤儿,幸为谢准收养;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叛出师门,大约是一甲子前在南方创立凌霄宫,如今也是二流的门派了。”

我以为此人出名是因为背景身世,兴趣失了一半,说者察言观色便转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至于千机楼,是这二三十年以机关法器出名的,与其说是什么门派,不如说是个富有盛名的商铺。”

“能在法器界出名,背后一定人脉、财力襄盛,不可小觑。”

此时,少年人看来欲言又止,我知他定然还有什么八卦没有倒完,便催他快讲。

“其实赌坊里还有人压您的,只不过赔率极高,下注的人寥寥无几。”

我愣了下,一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何人如此有趣,竟不知本尊修的是魔道吗?”但一个念头却又在我脑中流转,我看了眼檀桌上的拜帖,问芳生说:“若本尊真去了,你说能否夺那《昭阳剑谱》呢?”

我的提议将他吓了一跳,他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我,直到确定不是开玩笑时才叹了一口气。

“尊上,您又让属下们难办了。”

我用他拆下的玉簪点了点他的鼻头。“本尊自然不会以真实面目露相,到时候你也掩盖了魔气、化作我的徒弟,咱们就去天化宗会会那些仙道英雄。”

我向来是意动身随的性格,当即在魔宫布置了假身,只给亲信留了嘱托后便带着曲芳生出行。我们是路上易容的,曲芳生变小了年岁,而我则幻化为面容普通的中年人,看上去真像个猥琐大叔。为掩盖身份,我取名严城,唤他作曲一,二人一入天化宗所在的城市便像普通旅客般定了客栈后、去城中的酒楼用餐。

虽说修者体清,却也仅是高深者才辟谷,普通修士不过百来岁寿命,衣食住行都少不了;而对于我这个已经活了八百岁的魔仙来说,美食美酒美色更是不可少的乐趣,过去听闻天化宫下的鱼块和点心出名,来都来了,不吃可惜。再说芳生喜热闹、好打听,如今也是两全其美。

城中最大的酒楼叫华胥阁,我将招牌热菜点了四份,冷菜点了四份,又要了汤和点心攒盒,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听往来的修士八卦。好一场英雄大会,望着往来络绎的修士,看各色衣冠,听四处口音,倒也是十分有趣。

“……你们听说那《昭阳剑谱》是怎么来的吗?”

听见关键词,我耳朵一动,改用杏酱蘸烤鹅。

“不是说一位天化宗门徒于秘境一具枯骨边发现的吗?他本想自己修炼,结果发现内容高深晦涩,稍不注意就要走火入魔,因此交给谢宗主定夺。这才有今日的盛会。”

“这都是公开的说法,关键没人知道那门徒是谁,秘籍就像凭空钻出来的一样……”

“……你是说奖品有假?不会吧,谢宗主不会拿名誉开玩笑……”

“典籍是真,但为什么拿出来……”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他们便闭了嘴。我们在酒楼呆了一下午,我倒是满足了番口腹之欲,而对面的芳生却只顾喝酒,将华胥阁提供的四五种好酒都尝了个遍,喝的满脸绯红,似梨花危坠,到最后需要当主子的抱着他离开。因几乎没人知晓魔宫左护法的模样,他只变回十五岁,此时众人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艳羡。

当我快将这小爷抱出酒楼时,迎面走来一众衣着富丽的青年人,我以为又是什么门派出行,便侧到一旁出去。却听咦的一声,有人将我拦下。我侧头看见个锦衣少年,面容似曾相识,但本尊肯定不曾见过他。他看我两眼,又低头看我怀中的曲芳生两眼,眉头一皱,单薄的嘴唇抿起来。“且慢!你这人贼眉鼠眼,似乎不是好人,莫非是要趁人之危,玷污这位佳人?”

我平生头一回被人如此评价,当即懵了,随即听到四周人哄笑起来,还好芳生是假醉,他佯装被吵,钻我怀里唤了声“主人”。

这下轮到那少年脸红了,此时他们队伍中的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再抬头,便见到个身着青色劲装、剑眉星目的年轻人。他咧嘴对我笑,如夜里的太阳,叫满阁的灯火都黯然失色。

“这位道友,是表弟唐突了,不才替他赔个礼。”

他的道歉似乎让同行者格外惊讶,我注意到他那表弟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似乎我不接受便罪无可赦。想到也是误会一场,本尊朝他们点头致意,随后抱着芳生回客栈。

或许是酒能助性,我刚将曲芳生放回床上,这斯又立即贴上来,甜言蜜语地要我助他双修。但考虑到我们身处修士老巢,双修可能会泄了魔气,外加本尊此时并无兴趣,便草草拿手替他纾解,待他睡着后,盘腿冥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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