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學區附近唯一一間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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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夜店人滿為患，幸好內部夠寬敞，除了舞池與外圍站立區擁擠外，走道上還算能順暢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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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就能聽見震聾欲耳的音樂，室內混著各種吵雜的聲音，人聲、音樂聲、飲食與喝酒的聲音。震得王昱翔耳朵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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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來過不少次了，王昱翔還是不太習慣這麼吵雜的環境，即使人多的地方能讓他產生些許自己不孤單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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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池跳了場舞，襯衫被汗水沾濕，布料緊貼肌膚有些不舒服，舞池的人潮擁擠，在有限的空間與他人舞動，即使再小心還是免不了與他人濕熱的肌膚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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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本來就不介意，當他人有意貼上自己時，他也不吝回應，予以熱情地與之共舞，他舞伴一個換一個，從入口跳到舞池中央，一名女子貼上自己，婀娜的舞步，高舉雙手，如蛇一般扭動身軀，展現自己曼妙的舞姿，女人貼上自己時，混雜著花果的香水充斥鼻腔，女性柔軟的肌膚試探性地靠向自己，他將雙手擺放在對方的手臂兩側，但並沒有主動碰觸到對方，DJ的音樂從熱情的快節奏，變成慢節奏的，帶著精緻妝容的臉蛋朝他露出微笑，主動將雙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才開始了這場雙人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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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郁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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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昱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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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音樂舞動身體，慢節奏的音樂讓舞池的人潮銳減，彼此之間多了空間，他們之間的距離卻變得更近了，纖細的雙手抱著他的頸脖，擦著口紅的嘴唇貼著自己的耳朵，他們說著悄悄話，交換彼此的資訊，比如年紀、比如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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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是學弟啊。哪個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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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想考這所學校只是因為想再見到黃牧染，這所學校沒有他中意的科系，只能將自認為不那麼無聊的科系一路排列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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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系所時，他問過母親，但對方只讓他自己決定就好。沒有人能分擔他的煩惱，他只能寫日記，將煩惱敲打在手機記事本，最後在自己的理想科系與想見的人中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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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這半年來他都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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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學姊比較好？」王昱翔打趣地問，「郁美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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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個學校的話，很有可能認識黃牧染，可能同系、也可能是同社團的夥伴──這麼說來，黃牧染有參加社團嗎？王昱翔分神地想，這間夜店離學區近，剛開始是碰碰運氣，看是否會偶遇，也有想過要詢問學長姊，但一直都沒有鼓起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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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與前任交往後，因為對方不喜歡他再跑夜店，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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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很老，我不喜歡。」莊郁美微微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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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美。」王昱翔趕緊改口，滿意地看見對方眉頭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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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會天，直到音樂慢慢地從抒情又回到快節奏，香軟的身體離開他，莊郁美用手抹去臉頰上的汗水，細長的手指朝上，「有點累了，我想回包廂休息，你要不要來聊天？不過我們人有點多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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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直白的邀請，他沒有理由不接受，手輕放在對方的手指上，被微微用力地收攏，莊郁美牽著他，大大方方地走到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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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就認識新人了？莊郁美真有你的。」一踏入對方的半開放包廂，燙著羊毛捲的男人道：「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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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捲，你閉嘴啦！」莊郁美鬆開他的手，衝上去打到對方笑著求饒，才咳了兩聲，介紹道：「我們學校的學弟，叫王昱翔。昱翔，這邊都是你的學長姊。」順道告訴他羊毛捲的名字，「你叫他羊毛捲就好了，我們都這麼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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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好，學姊好。」王昱翔禮貌地叫，給足了所有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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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乖，你這樣不行噢，學弟，男人啊，不可以太乖，你這樣以後會被郁美學姊吃得死死的。」羊毛捲搭上他的肩，渾身酒氣，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來，學長請你喝一杯，答應我，就算喜歡人家，也不要太聽郁美的話，不然以後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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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喔，今天酒水暢飲，誰要你請啊。」莊郁美一把推開對方，「抱歉哦，他喝醉就在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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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昱翔臉上掛著笑意，看著兩人的互動有一絲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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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大學時，他在同系舉辦的活動來到這間夜店，認識了大學第一個交往對象，為了迎合對方的喜怒，他放棄了其他社交，將所有的空餘時間留給對方，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系上的同儕都已經各自有了小圈圈，他容不進去任何一個團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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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朋友，只要跟對象分手，就又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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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想過要在大學交到朋友，但朋友的話可以有許多個，有比較性也會有跟誰更要好的狀況，以往的經驗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從眾多好友中脫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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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的時間裡只能選擇一個的話，他還是決定將心力放在交往的對象上。畢竟交往，就有獨占性，雖然他無論再怎麼努力，最後彼此都還是會分開，但至少在這段期間裡可以盡可能地享受對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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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把牧染調的酒弄倒了，」羊毛捲身體一晃，酒水從杯口撒了些出來，他誇張地掩著嘴巴，叫著：「齁，我要跟他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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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北喔，還不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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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去跟他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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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幼不幼稚啊，黃牧染哪會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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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牧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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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關鍵字，王昱翔將視線轉向羊毛捲，男人正跟莊郁美打打鬧鬧，他順手接過那杯撒了些許的酒，稍微退開一些，避免受到更多的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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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剛好同姓同音，還是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黃牧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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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昱翔心臟跳得厲害，拿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剛才羊毛捲說，這是那個叫黃牧染的人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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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意味著，那個叫黃牧染的人，現在就在夜店的吧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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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去確認，確認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黃牧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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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心思浮現在腦中，就再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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