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真好,對吧?權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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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師特意將百葉窗拉開,和煦的光線被掀起的窗葉切割成一片一片的折射在窗邊擺放著的盆栽上,飄躍的浮塵在光亮的照耀下愉悅的起起伏伏。這是一個安謐的空間,除了許醫師外,沙發椅上還坐了一個女人,她氣質淡雅,面容恬靜,半闔的雙眼底下是藏不住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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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許醫師說的話,沙發椅上的女人有了反應,她抬眼往外瞥了一眼,盯著沐身在陽光下的盆栽許久,沒有出聲。許醫師像是習慣了這樣的沉默,又開始自說自話的道:「最近總是下雨,害我都有點提不上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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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她倒是有了反應,「我也不喜歡下雨。」停頓半晌後,她又緩緩輕聲道:「雨的聲音和氣味……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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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師溫和的笑笑,「幸虧今天是個好天氣。」,她坐至陸權榕的對面,將她身前的空杯斟滿,黃褐色的液體在蒸氣的熱騰下散發出淡淡的茉莉花香,「喝喝看吧,這是我丈夫從老家送過來的花茶,話說回來,好久沒有看到秦先生了,你們過的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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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過得很好。」說到「秦先生」,陸權榕的眼裡頓時燃起光亮,她一下子話多了起來,「前陣子他休假的時候還陪我一起去了我很想去的水族館,那裡真的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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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起來很開心,看來是段對妳來說很快樂的回憶呢。」許醫師摘開手裡的原子筆的筆帽,在抽屜裡層層疊疊的資料冊中抽出一本在冊邊寫著「陸權榕」的本子。翻開一看,密密麻麻的書寫記錄停止在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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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她和陸權榕實際已經相識許久,雖然是以病患和醫師的關係。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陸權榕時,她的狀況遠比她想像中還糟糕,但好在她的現任丈夫——秦管禾,是個足夠耐心的人,在工作繁忙的時段裡仍不知疲倦的堅持接送她來看診、回診,在初期陸權榕對她的牴觸心理還很嚴重時,也是戚管禾在旁邊不斷安撫陸權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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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龐大愛意的悉心照料下,即便是快枯萎的花也能因此重新茁壯起來。隨著陸權榕心理狀況的好轉,她們從一週必須見一次到後來只需每年回診一次確認狀況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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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許醫師在一週前接到陸權榕的電話,情況忽然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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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啜了一口花茶,猶豫許久,許醫師才開口問:「秦先生仍然不知道嗎?我是指您的狀況又加重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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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件事,陸權榕的臉霎時唰的一下變的蒼白,她纖細的指尖抵在唇間開始啃咬,「……不,我不希望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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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師嘆了口氣,「權榕,我需要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您的狀況又變的糟糕。我不能只是一昧的開安眠藥給您,這不是在幫您,是在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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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權榕早在很久之前就不需要大量的安眠藥來協助她進入深層睡眠,但在一週前,她第一次接到陸權榕的電話,電話裡陸權榕和她索要一定數量的安眠藥,並懇求她隱瞞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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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諮詢陸權榕的這段時間裡,和她做聯繫的一直是秦管禾,她對陸權榕的心理狀況也都是回報給秦管禾的,所以,秦管禾相當於是她真正的雇主。可那天電話裡陸權榕請求她的語氣實在過分哀切,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她勉為其難地先答應陸權榕,但同時也要求陸權榕務必在短時間內過來診療一趟,她需要確認她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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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權榕又開始沉默,許醫師正色道:「如果您還是不願意說,我只能將狀況回報給秦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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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不能。」陸權榕艱難開口。她眼圈發紅,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原先被修剪整齊的指緣被她啃咬的參差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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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師見狀起身,她蹲在陸權榕跟前,將手輕輕放在陸權榕肩上安撫,她放緩語氣:「權榕,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和妳說過,在這裡,我是可以無條件接納妳的朋友,無論是開心的、難過的事,我都願意一起和妳分擔。」她嘗試和低下頭的陸權榕對視,「如果妳真的不想告訴戚先生今天我們談的所有事,我會為妳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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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權榕抬眸,在對上許醫師那雙彷彿大海一樣能包容一切的雙眼時,含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傾洩而出。許醫師無聲地嘆了口氣,於心不忍的將陸權榕擁進懷裡,這是她此時能給予這個病患的最大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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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師心知,戚管禾身為她真正的雇主,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到時,她必定知無不言。但至少在此時,她想成為這個病患的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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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陸權榕情緒冷靜一點後,桌上的茶已經涼了,許醫師抱歉地笑笑,「妳都還沒喝到一口呢。這樣吧,我去重砌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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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權榕點點頭,在許醫師拎著茶壺出門後,偌大的診療室只剩她一人。外頭的日光仍然熱烈,可她卻無法被感染到那份溫暖,只覺得自己身體有種在逐漸失溫的錯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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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說出這麼荒唐的事?即便說出來,許醫師會相信嗎?她不斷在心中斟酌到底該不該說,一邊又在揣摩待會應該怎麼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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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混亂之際,許醫師已經折返回來,又再次在她面前坐下,為她重新倒茶,「先喝喝吧,這個茶有安神的作用,妳應該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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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茉莉的清香四溢在陸權榕的唇齒間,或許真是安神的作用,她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抽痛的頻率似乎減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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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長的思緒拉扯中,她終於小心翼翼地開口:「許醫師,這件事,妳真的會保密的吧?管禾真的不能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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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她會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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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醫師有些緊張地用拇指摩娑著杯耳,試圖緩解從心頭不斷湧上來的心虛感,只是表面上,她仍舊面不改色的撒謊,「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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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話說至一半,猶豫的神色又浮現在陸權榕臉上,似乎這件事讓她很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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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將不安的情緒強行壓下,她努力讓自己語調平穩些,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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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子和管禾的女兒,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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