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意識，感覺得到身體的存在，但似乎無法移動，只是有著薄弱的感官體驗，依稀能聞到非常濃烈的藥水味，還有些吵雜……嗎？聽不太清楚，好像有很多個聲音，感覺是此起彼落、音量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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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一個非常宏亮的聲音，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但就只是好像，因為我無法明確捕捉到，不太清楚，或許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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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似乎是緊急、紊亂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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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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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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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概念似乎有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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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好像……我不是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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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了？我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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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不清晰的意識，即使用盡全力想要開始思考，仍無法思考，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移動，但它彷彿不屬於我，紋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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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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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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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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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能感覺到光線，畢竟眼皮算是透光的，如果隔著眼皮都能感受到的話，應該算是強烈的光線吧！還有聞到了藥水味，稍微用力吸了一口氣，感覺填滿整個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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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藥水味，不喜歡這個味道，會害我想起不愉快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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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似乎變清晰了些許，能思考了，但仍然無法移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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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目前的狀況，我應該做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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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了擺脫無限循環，思考了各種可能性，最後推導出的結論是模仿「樹葉掉落」可以讓我達成這個目標，但模仿的結果是我沒有迎向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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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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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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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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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還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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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清晰地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我渴望脫離的無限循環並沒有脫離我，我推導的「人類」跟「樹葉」的共通點是錯誤的，「我」並沒有如同樹葉化為塵土，意識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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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沒有化為塵土，我的意識還在，也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其次，我的意識似乎有經歷了一些變化，但它現在仍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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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那麼多的心力思考這個問題，卻只證明了那個看似很合理的推導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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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到一個非常強烈且精準地能形容我此時此刻的感覺的詞彙，叫做「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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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說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但我知道真的不需要說這麼多，因為已經獲得結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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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明假設與證明結果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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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我」不是人類，但這個可能性太低了，「我是人類」相對「我不是人類」的正確機率高出許多，目前我應該不需要考慮這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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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再次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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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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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光的存在，藥水味非常刺鼻，還有些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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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好像可以張開了，直覺告訴我，我的意識有控制到那附近的肌肉，雖然有點難控制，但總算是能動了一點。似乎是張開了一條縫吧，光線有些刺眼，在人體條件反射的機制下，眼睛直接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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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我再次嘗試睜開眼睛，還是覺得很刺眼，但不管了，此時此刻的我極度想確認現在外面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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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盡所有力氣將眼睛睜開了，一時之間，視野是一片耀眼的白，什麼都看不見。大約經過數秒鐘，白色漸漸變成色塊、出現輪廓與邊界、最後浮現具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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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花板，有數條燈管，旁邊有正在運轉的空調，再往旁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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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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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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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不是幻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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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這件事，並且謎之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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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感覺發出來的聲音比想像中小聲很多，他應該有聽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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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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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仔細思考、反覆琢磨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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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要的是脫離無限循環，然後沒有成功，但他對於這樣的狀態給予的評價是『沒事』，我實在是想不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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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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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為什麼？」他的聲音略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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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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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隻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輕輕撥開了我瀏海，「那你為什麼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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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是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但這是為了脫離那個令我痛苦不堪的循環，當生命終結時，痛苦也會跟著被終結。基於這個因果關係，我經過充分的思考，並且選擇做出那樣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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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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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帶著淡淡的笑容，「那我能問問這之中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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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表情，總覺得他跟之前看起來的氛圍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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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困在思維的無限循環裡，非常痛苦，我想脫離它。」覺得呼吸不如之前的順暢，停頓了一下，調整節奏，「思考了很久，我只想到這個辦法，就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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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渴望這麼做，那我不會再阻止你了。」他將手從我的額頭上拿開，「只是，脫離你口中的『無限循環』不是只有這個辦法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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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不這麼做，我還能怎麼把鈴鐺解下來？」我覺得自己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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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它是思維層面的問題，那就從思維開始解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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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很簡單，但要是能這麼容易就做到，我還需要這麼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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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就是會忍不住去想啊……」淚水從眼眶滑落，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我哭了，「好想控制……但是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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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他俯身抱住我，沒有說話，只是聽著我不斷哭泣與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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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眼睛有些不適感，摸起來有點腫，大概是剛才哭過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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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燈全關了，室內有些昏暗，看不清楚牆上時鐘的指針現在朝著哪個方向，於是我轉頭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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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深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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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哭到睡著了，這個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之前不曾有過的體驗，在不清楚緣由的哭泣衝動下，我獲得了某些小說中時常出現的哭腫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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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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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我的床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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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有些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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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樣的我，他會怎麼想呢？我應該要好好跟他說明的，就像之前一樣，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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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來後，就這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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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清楚現在幾點了，但既然天色已晚，那還是先睡覺吧，先睡一覺，明天早上再跟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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