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繁星寫完數學老師交代的練習題後，便扭頭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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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一望無際的藍天，她的思緒似乎跟著漸漸飄遠。隨意擱淺在桌上的手微微蜷起，打著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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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她只是一個喜歡彈鋼琴的小女孩而已。可自從那件事情過後，她赫然覺得如果她不會彈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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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會彈琴，是不是她的家庭就不會破碎；如果她不會彈琴，是不是她就不會失去她；如果她不會彈琴，是不是就能一直幸福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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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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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是，所謂的家早已名存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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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笑著看著她彈琴的人已經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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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忘記什麼叫做「發自內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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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的她很討厭自己。就算發生了這麼多事，她仍舊無法割捨鋼琴。每次彈琴時，總會伴著絲絲的疼纏在心上。可指尖落在琴鍵上的真實，會讓她恍惚以為「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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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唯一一件，能和她產生交集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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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過神來，發現班上的目光無不一釘在她身上。眼瞼顫了下，她扯出一弧好看的笑:「老師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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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老師嘆了口氣，用大拇指點了下身後的黑板:「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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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繁星頷首，抄起課本往台上走，眾人的目光跟隨她的身影來到台前。纖細的手指挑起粉筆，輕輕落到黑板上，就像指揮家舉起雙手告知演奏者曲子即將開始，大家聚精會神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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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筆一下，她以平緩的節奏將書上的算式復刻到黑板上，一字不落，最後寫上答案點了下，像是曲子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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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老師站在一旁滿意的點了點頭:「謝謝紀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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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置上，紀繁星拿出衛生紙擦了擦指尖殘留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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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欣扭頭看了她一眼。少女臉上的淡然讓她蹙了蹙眉心。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從高一她們認識起，紀繁星常常會自上課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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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大家以為她是那種不在乎課業的人，對她滿是鄙視，畢竟身在縣市第二志願，即使和第一志願的人有著差距，但為課業奮鬥的心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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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紀繁星總是以從容的態度答出老師所有的問題，就算心思不在課堂上，老師一喚，她便能跟上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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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便默默改觀，老師也對她睜隻眼閉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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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繁星的分心，並不是不喜歡課業或者逃避課堂，更像是透過那片天，在看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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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嘉欣不知道。她曾經問過，卻在那雙本該是令人驚心動魄的桃花眼中，瞧見了寒冷，冷冽如冰刺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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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便沒敢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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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覺得和紀繁星的中間隔了到牆。無論再怎麼努力，那道牆終究是無法跨越的存在。不管是誰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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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音樂來形容，就像是一首未完成的曲子，在小節的結束寫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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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首曲子是否還會演奏下去，還要演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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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繁星就是這樣的狀態。在她的世界裡，一切彷彿都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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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口氣，被數學老師的一聲呼喚給打斷了思緒。老師朝她使了個眼神，讓她上講台來寫剩下的算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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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欣露出尷尬的笑容，緩緩站起身抱著課本忐忑地走上台。她走到老師身邊，沖他甜甜一笑，杏眼眨了眨看來很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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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老師只是淡淡瞥了眼，然後抬手示意她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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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揚了揚唇角，捻著粉筆的手遲遲沒落下。她低頭瞅了眼懷中的課本，上面的空白讓她痛苦地擰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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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數學老師抱著胸在一旁淡淡開口，「不要再發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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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師。」李嘉欣彎起唇畔，迅速丟下粉筆逃到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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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文熠中午沒有盛學校飯菜，而是吃掉早上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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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維昊則是不喜歡學校飯菜，所以打算叫外送。井文熠就陪他到學校後門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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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中庭時，他被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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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查覺到他的步伐停下，簡維昊困惑地轉過頭，發現井文熠的目光投在某位女孩身上，他跟著視線望去，是一位紮著低馬尾，髮尾燙成大波浪，瀏海梳成旁分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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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長桌後的椅子，拉開並坐下，一雙狐狸眼淡淡地掃過了在場排隊的人，便收回了目光，翻起桌上的資料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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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文熠看了眼，不免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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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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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好像看到很熟悉的人。」井文熠收斂了目光，朝簡維昊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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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這樣說，簡維昊不禁瞇起眼，語重心長地問道:「她真的那麼好嗎?值得讓你這樣拚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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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文熠沒有應答，簡維昊以為是早上的那番話動搖了他。良久，他的嗓音才淡淡響起，卻分外堅定，像是小石子般敲在他的鼓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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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很好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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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簡維昊長吁了口氣，他從沒見過井文熠對什麼事情如此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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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她，也唯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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