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很慶幸有你

陽光在窗簾下映照少女潔白的臉,又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起床、上學、放學,普普通通的時間表,到了晚上十一點,少女緩緩從書桌前起身。

白日裡,她是學校裡人盡皆知的學渣;十一點開始,她的一天才算真正開始。

小城市體育館。

「小于!」

于澪是國家女子羽球的選手,從國二接觸羽球,每天晨跑、晚上訓練,雖然年紀小,但在領域裡的人氣卻高。跟其他選手相比,她幾乎被團體從頭到腳好好的呵護著,當寶似的。但這不會影響她在訓練上的獨立,訓練內容很辛苦,但于澪的忍耐力又特別的強,恰巧教練也是個怪物,所以,她的進步速度更是肉眼可見的飆著。

訓練結束後,于澪習慣直接跑步回宿舍,有時跑步,會比等公車來得快,當然那必須是她。

即使大家總是好好的護著她,但她卻從來不會心疼自己,宿舍關了門,她就不怕死的破窗而入,宿舍沒關門,她照樣翻進去。

翻進窗戶,關上窗,她撇一眼手機,準備去洗洗澡。

【19則未接來電—SC】

???她一撥螢幕。

【對方以取消】

【對方以取消】

【對方以取消】

下一秒,一通電話又來了。

啊。

于澪接起,「剛忙完。」淡淡的說。

「嗯。」對面的聲音傳來,是個男聲,輕輕的應著。

「我先洗澡,等等在說,」于澪拿著手機到衣櫃前,抓來學校的運動服和毛巾,說完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不掛。」

「嗯,等你。」男聲緩緩說到,不緊不慢的。

電話裡的是SC,匿名的好友,雖然匿名,但兩人相識已經三年,即使話不多,但對彼此也相當熟悉了。SC是半個于澪的心理醫生,兩年前他們相互信任,相互救贖,一個躁鬱者跟憂鬱者相互拯救,看著可笑,可是當時信任他們的,只有他們彼此。

于澪是個躁鬱症患者,這件事,幾乎沒有誰知道。從她眼裡看出去的一切都很壓抑,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一樣,除了他,SC。

SC,中度憂鬱症患者,病因是父母,從他父母開吵的那刻,他就放棄自己了,開始不學無術,跟著馬路上的人混,活的很痛苦,好像不找些事情做,自己就會死掉。直到缺錢的那刻,他找到一個陪玩團,遇到了于澪,人生才轉變。

他們把彼此當最好的朋友、當藥、當救贖,即使旁人都離他們遠遠的,他們也能在彼此眼中閃閃發光的。

自從國中開始,于澪就常常失眠,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後來她索性不睡了,開啟日夜顛倒的生活,她上課睡覺,晚上讀書,發現這樣是可行的,就一直把習慣帶到了高中。

于澪洗澡很快,不到十分鐘,她就吹完頭髮,拿著手機坐到書桌前,給手機插上電,拿了一本講義,準備刷題。

「你要刷題?」聽見翻書聲,SC問了一句。

「嗯,國文。」

「話說,你沒跟我說過你高中考的怎麼樣?」SC嗯了一聲,又問道。

「一般般,壓著底線進的,普通班。」于澪應著,她已經習慣了一心二用,一邊說話一邊刷題對她來說不難。

那邊輕笑了一聲,「別裝了,你什麼成績我還不知道嗎。」

「你呢?」于澪翻了ㄧ頁。

「我,也壓著線進的,剛好進了醫科班,」SC說著,也翻了頁,「你知道的。」

醫生是他的夢想。

「嗯,你還住家裡?」

「我沒跟你說過?我住學校,宿舍還不錯,有單人間,隔音也好。」說話的同時,于澪那傳出一陣陣筆觸的聲音。

「嗯,一樣。」

「⋯⋯」

「來說說學校吧。」于澪又出聲,她扔掉筆,躺到床上。

「我不喜歡。」

SC附議到:「嗯。」

「撐著吧,」于澪淡淡的說,「說不定我們明年就在精神科相見歡了。」

你很樂觀啊。

SC沈默了一會,「我還不想看到你。」

「我也不想。」

話題到這就結束了,兩人都憋不出什麼話了,於是于澪說了句晚安打算掛斷。

「別掛。」

「嗯?」

難不成我就把手機放著放一晚?

「睡不著。」

「吃藥。」

「你別掛,我今天不太…好。」

于澪頓了一下,「知道了,我放著。」

畢竟,這黑的不見光的深夜,悲傷和壓抑充斥在冰冷的房間,只有她的存在,才能讓偏執的少年有活著的感覺。

SC從沒想過會活到現在,但事已至此,他就把她幫自己撿回的這條命,拿來當作她的解藥。

兩年前,小雲村公寓。

「好啊。」

沈潛起身,表情冷淡卻又帶著一絲笑的說

「你說什麼?」沈母詫異的偏過頭。

「離婚吧。」沈潛淡淡的說。

反正這個破碎的家,他寧可不要。

「死小孩…」沈父滿腔怒吼,一手扯上沈潛的手臂。

沈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手拽下他的手,面無表情的踢向沈父的膝蓋,沈父雙手扶撐著地板,錯愕的看著居高臨下的兒子。他以前可愛的模樣不見了,是他的家庭讓他變得冷血,是他的遭遇讓他逐漸無情,逐漸冰冷,造就了現在破碎不堪的他。

「你覺得,」沈潛俯身蹲下,氣壓逐漸下降,沈母想伸手拉他,卻動彈不得。

「你有資格當我爸嗎?」

沒有,他沒有。

從小無論沈潛再怎麼努力拚命的做事,他看中的永遠只有自己的工作,他只想要找到心儀的工作。儘管每個人都有苦衷,可沈潛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在他還不知道有這種病的時候,他的家庭,他的一切,就逼他得病了。可恨的是,這本該是理解和支持的庇護所,卻成為他發病的原因,他總是不被理解,只在學校發狂,每天壓抑著生活,只有于澪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沈父緩緩起身,狼狽的走出門,又回頭對家裡咆哮:「少了我!看你們怎麼活!」

「滾。」沈潛直接從桌上抓來他的手機朝大門扔出去,毫不留情。

沈潛抿了抿唇,站了一會,然後沈默的走回房間,拿了些東西又走了出去。他靜靜的關上門,感覺自己快崩裂的那一刻,還忍耐著別在家人面前失控。

他沒有地方可以去,但他寧可待在外面也不想回家面對哭哭啼啼後又拿他出氣的那個母親。沈潛帶了錢,打算去趟醫院,他走到最近的單車站,刷卡提車。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他冷靜了一點,耳機裡傳來他喜歡的琴師YL的曲子,騎了十幾分鐘,眼角再次瞥見車站,他逐漸放慢車速,停靠單車,很慶幸自己優越的技術沒讓走神中的自己出事。

他掛了精神科,也就是身心科。

「不可能。」沈潛抬眸直視他,一字一字到。

住院,幾天就要上千元,他根本沒那個本事。

沈潛國二時就有來過朝露看幾次了,後來每況愈下,來的頻率也高,但他不在意,只想拿拿藥走人。換句話說,他根本沒想治病了,只想渾渾噩噩的過完這一生,趕緊投胎,在他嚼著口香糖冷靜時,他依舊在克制,克制自己別讓指甲割向手腕,克制自己別在醫院裡發狂,他總是在忍耐。

終於,叫號到沈潛時,他有些心神蕩漾的走進診間,看見醫生桌子上的小刀時甚至有些癲狂,靠著醫生儘量抓著他,才沒失控。醫生把所有鋒利度夠他發狂的東西扔進櫃子,看著雙手撐在桌面上克制的他,一陣心寒。

這是曾經的他,SC,沈潛。

那個陪伴他三年的琴師,YL,于澪。

深夜,寂靜又冰冷,只剩那台發熱的手機,暖暖的。

「他們今天吵架了。」安靜了許久,沈潛開口打斷了這段寧靜。

沒頭沒尾的一句,于澪卻一聽就明白。

「什麼時候?」

「不知道,你還在打球的時候我媽打過來說的。」

聽到這句話,于澪猛地抬頭。

她當時忙著訓練,手機都沒開,那19通電話就是他的求救,她還讓他等著,不知道他該有多難受,又憋著。

「為什麼不說?」于澪抿抿唇,臉色略顯蒼白。

「你的手?」

「你忙嘛,」沈潛不在意的晃晃手,彷彿電話另一頭的少女能看到一般,「我沒事,沒受傷。」

鬆了一口氣,于澪又躺回去。

「有事直接說,別找罵。」

「這次又吵什麼?」

「吵我散漫的態度。」沈潛翻翻白眼,很坦白的說。

「你的態度確實不討人喜歡,」于澪實話實說,「不過,沒關係,你聰明啊。」

一絲絲漣漪在沈潛冰冷的心臟猛地氾濫,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就是差了我一點。」

沈潛笑了笑:「謝謝你,嗯…相信我。」

氣氛開始微妙,于澪耳根瞬間通紅。

「有病?別感性了。」

「你還不是靠著我感性的勸說活過來的?怎麼能嫌棄呢?」沈潛還很不要臉的說了一句。

「沒有嫌棄。」

「就是,」于澪頓了下,「你不是走高冷路線的嗎?」

「你還沒完沒了了?」

「哈哈。」于澪破天荒的笑了兩聲。

「你笑了?我生平就見你笑了…那麼幾次次,」沈潛有些發愣,「今天有什麼喜事?」

「沒啊,」于澪收收笑臉,又很忍不住的揚起嘴角,「今天被教練誇的很爽。」

不要臉X2。

「好吧,我就說句好話,」于澪正經的咳了一下。

「其實,就是很慶幸有你。」

沈潛沒有遲疑,開口就是一句:「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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