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羽愣愣看著缺角的冰棒，他們總喜歡打打鬧鬧，這種舉動放在平常她不會多想。但此刻只有他們兩人，黃曜初又站得離她這麼近，在她家鄉溫煦的陽光裡，眼神格外柔軟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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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意識在她腦中後知後覺地冒出頭，黃曜初對她，是不是有同學以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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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初笑得像隻狡黠的狐狸，伸手輕輕揉亂她頭頂，「怎麼樣，我賄賂成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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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回過神，快步往前走，掩飾臉上不自然的神情，「快走啦，餐廳訂位快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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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瞬間的慌亂已經被黃曜初收入眼裡，他淡定地跟上，換了個話題，沒有再提起黃曜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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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幾天像蓬鬆甜美的夢，從台南搭車回到台北，夢就一點點醒了。一下車看到滿滿人流時，林文羽不自覺嘆了口氣，下意識又繃緊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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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要呼應周遭繁忙氣息，手機恰如其時傳來黃母的訊息，洋洋灑灑交代去公司實習的注意事項，看得林文羽頭皮發麻。第一項就是需要穿套裝上班，她腳跟一轉，從原本要回去宿舍的路改去服飾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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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挑選襯衫時，身邊有道視線徘徊不去，林文羽回過頭，猛然看見何雪岑對她甜甜笑道：「好久不見，我剛剛逛到一半看見妳背影，還想說怎麼可能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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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看到她就想起誤按的社群貼文，臉上微微發燙，表面上還是笑著回應：「對啊，妳都還好嗎？剛考完試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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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就那樣吧，反正我盡力了。」何雪岑聳聳肩，沒有太在意，「難得遇到，我們要不要來互相追蹤？我看到姐姐上次按我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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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無聲倒吸一口氣，一邊笑笑地遞出手機，一邊瘋狂在腦中找一個合理的藉口。但何雪岑先開口了：「上次見到妳之後我就很好奇妳，正好妳的社群帳號是公開的，我就點進去看了，妳不介意吧？我只是想多認識黃曜曦交的新朋友，大家混熟更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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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在心裡默默更正，他們的關係不是朋友，反而因為她和黃母間無法啟齒的秘密，把心裡的距離推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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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按下追蹤時，林文羽忍不住又抬頭悄悄打量她妝容別緻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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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岑剛剛那句想認識黃曜曦朋友的話說得太坦蕩，反而讓她懷疑到底是自己太神經過敏，還是何雪岑話裡真的有某種微妙的主場優勢，暗示著她和黃曜曦本來就是同一國的朋友，而其他人，包含林文羽，都是後來新加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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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岑抬頭對上她視線，眼裡還是真誠乾淨的笑意，「之後我們再多約出來玩喔，姐姐如果交了男朋友也可以帶來，我們四個一起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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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有些愕然，幾秒後勉強笑道：「你們玩就好，我和他也只是工作關係，不太適合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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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岑笑開來，親暱地捏捏她上臂，「知道啦，我開玩笑的。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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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去的腳步十分輕盈，林文羽目送她消失在轉角，半晌才回過神繼續找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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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一早八點半，林文羽抵達黃母給的地址。大樓門廳裡人來人往，她遠遠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門禁邊，朝她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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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因為見面的頻率下降，黃曜曦身上微小的變化在她眼裡也明顯起來，原本雙頰的嬰兒肥消退些許，輪廓逐漸立體起來，此刻配上筆挺正裝，氣質更是格外迥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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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不像初見時的小孩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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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上前遞給她門禁卡，並肩走去搭電梯，等待時隨口問：「休假有好好休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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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海邊後不歡而散，兩人很久沒有課業以外的閒話家常，此時黃曜曦語氣微微生硬，眼睛眨動的速度卻比平常快了一倍，緊張得很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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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心情迅速好起來，「有好好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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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皺眉打量她，「妳哪裡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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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人對我兇，傷害了我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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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過一秒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有所指，反駁道：「我哪有兇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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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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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響起的叫聲打斷他們的對話，兩人回過頭，一樣西裝革履的黃曜初小跑步過來，趕著和他們擠上同一班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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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初？你怎麼在這裡？」話問出口林文羽才發現這是個蠢問題，黃曜曦高中都還沒畢業就開始來實習，黃曜初大他一歲，肯定比他更早開始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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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當廉價勞力呀，我才要問妳怎麼會在這裡？」他視線掃到站在一旁的黃曜曦，瞭然一笑，語氣裡帶上戲謔，「原來是來陪曜曦的啊，太好了，我弟靠妳就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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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電梯擠滿上班人群，所有人都能聽見他們交談，黃曜曦只是禮貌而冷淡地輕輕點頭，電梯到了他們的樓層，他一腳踏出，握著林文羽手腕把她也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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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初的目的地是上一層樓的辦公室，笑著揮揮手，「待會見，中午等我找妳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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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敏銳地捕捉到是「妳」而非「你們」，還來不及反應黃曜曦已經放開手邁步離開，她趕緊追上，安慰道：「黃曜初就愛說些有的沒的，不用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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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也不回，沉聲道：「他說的也沒有錯，之後我們只會聽到更難聽的，做好心理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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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一秒，他補問一句：「不過，你們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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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同學而已，不算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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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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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麼？林文羽困惑地悄悄瞥一眼他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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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側過頭，對上她小心翼翼的視線，緊抿的唇線緩緩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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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駐足在辦公區的門口，隔著門禁的玻璃門，隱隱可以看見裡面的人影腳步匆匆交錯而過。黃曜曦低聲說：「我已經習慣那些話、那些眼神，所以妳不用看我眼色，也不用把我當易碎品，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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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羽握緊拳頭，輕輕說：「習慣了不代表不會難過啊。黃曜初說的不對，你一路走來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在旁邊和你一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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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曜曦眼神閃了閃，眉目裡慣常的戾氣消散而去，望向她的眼神，彷彿還殘存著那晚海邊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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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就繼續待在我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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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刷開門禁的感應，率先踏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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