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3 說不定他很溫柔

      吳苡律想盡可能抓緊能跟女兒相處的時間,可惜肚子不爭氣,硬撐著截完最後一套服裝的擺拍後,吳苡律果斷收拾東西,走出圖書館覓食。

      七月的太陽甚是毒辣,彷彿站在室外幾秒身上就能被燒出一個洞,吳苡律迅速躲到樹陰下避難,在附近的便利商店匆匆解決,返回圖書館的路上她經過了一處公車站牌,等車母女的對話吸引了她的注意。

      「媽媽,阿姨會喜歡花花嗎?」

      「當然會了寶貝,阿姨最疼妳了!」

      吳苡律偷瞧了眼女孩懷裡的花束,是素白色的,與最近走到哪都能看見的驚悚電影廣告畫面有些神似。

      呸呸呸!人家女孩還活得好好的,這樣的聯想實在不吉利!吳苡律趕緊晃晃腦袋,正要起步離開時,女孩天真的話語再次引發了她的聯想。

      「我們以後常常去看阿姨好不好?阿姨一個人待在山上,很孤單的!」

      「好啊,只要寶寶乖乖的,放假的時候媽媽就帶妳看阿姨。」

      「好!」

      孤單……嗎?

      公車緩緩駛進停靠區,在母親的牽引下,小女孩搖搖晃晃地爬上車,吳苡律抬頭望了眼站牌,在車門即將關上的那刻鬼使神差地跳上車。

      吳苡律拉著吊環一步步來到路徑圖前,再次確認自己方才匆匆一瞥的站名無誤,這輛公車即將開往一座有著墓園的山,那便是她的一名朋友長眠的地方。

      不,嚴格上來說,她們不算是朋友,頂多是說過幾次話的同校學生而已。

      然而,偶爾想起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的女孩,吳苡律仍是會惆悵,尤其是在收到天悅娛樂的感謝函那日,鬱鬱寡歡的她也是像現在這般,忽然地搭上公車,歷經蜿蜒顛簸的山路,來到女孩的墳前深自懺悔。

      「對不起,難得妳這麼看得起我,我卻這麼沒用。」

      墓碑上張貼著一張彩色相片,照片中的少女抱著小熊布偶,笑容燦爛,如同她誇讚吳苡律時那般明媚,更加令人悲從中來。

      而今,她又跑上了山,和那時候一樣突然,就連心情也是差不多鬱悶,還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呢。

      「啊,到了到了!」

      「慢點啊,小心摔倒了!」

      吳苡律跟在母女的後頭下車,瞧著她們不但帶了花束,母親的肩上還揹著一個沉甸甸的購物袋,推測是裝著水果之類的供品,吳苡律頓時覺得自己寒酸極了!

      所幸和上次不同的是,通往墓園入口的路邊多了一個賣雜貨的小攤販,吳苡律趕緊買了束百合亡羊補牢,立刻覺得心安了不少。

      午後的陽光沒有早上那般毒辣,正是掃墓的好時機,吳苡律不禁讚嘆自己的機智,加上又買到了花,可謂天時地利,她的心情逐漸轉晴,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在枝葉庇蔭的路上,灰白色的墓碑排列得十分整齊,使得吳苡律能夠依憑印象找尋女孩所在的位置。

      第七排、第七排……喔喔到了到了!接下來是——

      筆直的石子路上,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蹲在一座墓碑前,聽見腳步聲他立刻起身,筆直的身姿和純黑色墨鏡下緊抿的嘴唇,讓人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彷彿能感受到冰冷的視線透過墨鏡刺穿她的心臟,吳苡律不禁屏息,自己不過就是來探望親朋故友,怎麼就惹到人了?

      這種時候害怕或逃跑,反而顯得作賊心虛。於是吳苡律催眠自己是個勇敢的大人,露出禮貌的微笑,對墨鏡男點了點頭,接著便彎下腰尋找少女的墓碑,卻感到一陣過盡千帆皆不是的苦悶,好不容易遠遠地望見了少女的名字,視線中卻連帶映入了一雙尖頭男士皮鞋,頓絕無限悔恨。

      早知如此,看到這裡有人的時候她就該暫時迴避,等人走了再出現就好啦?何必這麼著急!

      吳苡律已在心中把自己罵到臭頭了,然事以自此,臨陣脫逃的話就太對不起方才鼓起勇氣的自己。於是吳苡律慢慢站直身子,縱使背後已爬滿了冷汗,卻仍是撐起自認為親切的笑容,指了指男人身旁的墓碑道:「不、不好意思,我也要找她……」

      聞言,男子二話不說,拿起自己帶來的東西後便離開了,望著那瀟灑的背影,吳苡律大大的鬆了口氣。

      不過他是她的誰啊?男朋友?認識的人?該、該不會是仇家吧!

      然而,當她看見墓地的現況後,最後一個猜測立刻被推翻了,有誰尋仇時還會順便把環境打掃一番的呢?不但雜草都清光了,淤泥被擦拭乾淨,就連墓碑上的照片都換了一張。

      望著色彩鮮豔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身穿純白色無袖洋裝,抱著幾枝向日葵,對著鏡頭露出大大的笑容,雙眼都瞇成線了,與吳苡律之前所見的那些為了彰顯魅力、無懈可擊的笑容完全不同,有著發自內心的快樂,更是充滿純真和溫暖。

      不是說照片能反映出拍攝者的心態嗎?如果帶來這張照片的人也是拍攝者的話,那麼女孩在他心中顯然是非常重要的。

      看來那個墨鏡男雖然外表有點可怕,可說不定他人很溫柔呢。吳苡律默默地想,接著便放下花束,雙手合十開始和已陷入長眠的女孩問候:

      小艾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我是小律啊!那個總是抱著漫畫跟小說,躲在舊校舍的露台偷看的小律。

      前幾天我被公司資遣,那個無賴主管連把我資遣的理由是什麼都講不出來,妳說,這還有天理嗎?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來找妳抱怨的,只是我想起了妳曾經那麼鼓勵我,我卻還是一事無成,覺得對妳非常抱歉……

      小艾,妳在那邊過得好嗎?妳這麼漂亮,個性又好,大家一定都很喜歡妳吧?

      希望妳一切都好,我也會努力不被殘酷的大人世界打倒的,加油!

      「加油!」吳苡律對自己打氣。

      雖說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可第一次來探望小艾時她便發誓,自己要好好活下去,向世人證明小艾的眼光並不差。

      所以縱使又再度遭逢現實的打擊,吳苡律也不會放棄的,雖說現在有些迷茫,可只要挺過這陣子的混亂,未來的一切鐵定都會光明美好。

      望著照片中的女孩,吳苡律勾起了微笑,忽然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從前兩人聊到興頭上時也會這般相視而笑。

      再見了小艾,希望下次能帶好消息來給妳!

      和小艾道別後吳苡律照原路返回,卻感覺視線比方才昏暗了許多,反射性地仰向天空。

      奇怪了,現在才四點怎麼天空就這麼暗,是要下雨了嗎?深感不妙的吳苡律趕緊加快腳步來到公車站牌,卻沒想到墨鏡男也在這裡。

      還真是冤家路窄……不,吳苡律,妳剛剛不是才分析出他說不定很溫柔嗎?別害怕啊!

      吳苡律以蝸牛漫步般的速度靠了過去,正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麼緩和氣氛,不曾想對方先開了口。

      「妳和她……是什麼關係?」

      欸不對,我才想問你吧?你看起來比我可疑多了!吳苡律不禁在心裡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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