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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卜的我,太卜的妳

*符玄視角

「嗯…我死了嗎?」

我艱難的開口,像是泡在水中那難以呼吸的感受,讓我喘不過氣,我只是伸出手,卻輕輕的放下,或許這就是最後了吧。

屬於我的結局。

「真沒想到我一世太卜,終究淪落到這副下場,我左算右算,依舊逃不過世俗的命運。」

「不過能足以保佑仙舟避免災禍,便算是盡到了我太卜的職責吧。」

「只是….為什麼我腦海中會浮現青雀的身影呢?」

我回想到瀕死前的那一刻。

「太卜大人!太卜大人!」朦朧的意識中,青雀聲音我是再熟悉不過,朝我歇斯底里大喊著。

青雀跪倒在我面前,死死抓緊我,那顫抖的雙手,臉龐滑落的淚水,我無不例外全都烙印在腦海裡。

原來妳也會露出那種神情嗎?

青雀….

我欣慰的笑了出來。

青雀,妳可知道本座不看重他人,而是整天緊揪妳的尾巴跑,是有原因的。

妳啊,可能在別人眼裡,就只會整天摸魚搞事的闖禍王,但在我看來妳是那顆所謂的「變數」。

我算不出妳的未來,就像被什麼籠罩一樣,我無法窺探。

毫無懸念,最大變數在於妳自己。

那是妳與我的不同之處。

我不在了,妳一定可以成為比我更好的太卜。

要是…能親眼見證那一刻。

就好了。

「謝謝妳,青雀。」

……   ……   ……   ……   ……   ……   ……   ……   ……   …………   ……   ……   ……  

「嗯….」

「這是….」

「仙舟…..?」

我緩慢的睜開眼,適應靈魂回歸的輕重,映入我眼簾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仙舟景色,我感到不可以置信。

「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

「本座明明已經壽命已盡。」

「怎會又出現在此處。」

「窮觀鎮至始至終沒有推演出來這種事況。」

「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眼下的一切。」

「不行,我得冷靜分析眼下情勢。」

我將手抵住下巴,翻閱腦海的記憶,試圖找出其中的異常或是線索,但卻徒勞無功。

我嘆了一口大氣。

不妨,先試圖問問四周的人。

「打擾…想請教現今掌管太卜司一職的太卜大人是何許人也?」

我向一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長者打聽問候。

「現今太卜司大人正是最近新上任的青太卜。」

「人稱──青雀大人。」

「這位小姐您不知道嗎?」

長者向我說道。

我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果然,我沒有看錯人。

這太卜司一職也只能由青雀來坐。

這再好不過了。

「十分感謝,因為我急忙尋見太卜大人,但又初來乍到,如果認錯人了,那可不是有失禮節嗎?」

「那我就先失陪了。」

我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向對方點了點頭。

論演戲這種事情,我早在「歲陽事件」展現過了,根本難不倒我。

青雀,妳等等我。

我還有好多的話想跟妳說呢!

……   ……   ……   ……   ……   ……   ……   ……   ……   …………   ……   ……   ……  

*青雀視角

「最近仙舟可真是低氣壓籠罩呢~」

「自從符玄大人離世之後。」

「原本最不被看好的青雀,現在卻成為太卜司之首,這可是嘖嘖稱奇的大事啊!」

「是啊,天塌下都有太卜大人頂著。」

「可惜如今這重擔得將交由他人了囉~」

「嘖嘖嘖──」

「你們幾個!!!!!」

「有時間在那邊,竊竊私語,倒不如去多準備其他相關瑣事。」

「看來是我交由你們的工作太少,才會讓你們閒得發慌,在那邊閒聊。」

我一臉和藹可親的微笑,雙手環繞胸前,盡量用最平淡的語氣,說最狠的話。

「完了,是太卜司大人。」

「請饒了小的們吧,小的…」

「小的…立刻去做。」

「喂喂—楞著幹嘛,快走啊!」

「一群沒用的傢伙,哼…」

看著眾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我不自覺摸了摸有些頭痛的頭,回到工作崗位上。

原來管理下屬是那麼累人的事嗎?

早知道少惹太卜她老人家了。

每天管下去,幾條命都不夠我用啊。

我不自覺的哀嚎。

自從太卜大人走了後,整個太卜司就是群龍無首的狀態,簡直跟一盤散沙沒倆樣,景元將軍應該也是看出了什麼貓膩,直接二話不說就把我推上了太卜司一職,還不由得他人反駁。

推演的工作對我來說其實還算簡單,剛開始確實有些複雜,但久了就摸清套路了。畢竟啊,很多技巧都是太卜大人還在之前,我就已經學會了。

要摸魚,就得先摸清楚太卜大人的動線,此時此刻應該在何處,在前往買吃的路上,正在推演運算的途中等等,那就再簡單不過了。

畢竟人的生活作息是有一定規律的。

不過偶爾偏離動線,那我可就沒辦法了。

嘿嘿~

總結,工作對我來算還算可控範圍內,稍微弄弄就沒問題,但底下這些摸魚仙,可就要想想該如何對症下藥。

正當我思索的同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

我頭也沒抬的應諾了一聲,繼續埋頭苦幹。

誰能想到,我竟然也會有那麼認真的一天。

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青雀!妳沒事吧!」

我抬頭撇了一眼,這人誰啊?

竟敢直接稱呼太卜的名字。

這豈不是直接造反了?

嗯…?

這個面容好熟悉啊,這個人是…..

「妳….」

「青….」

「是新來的卜者吧,我在名單上看過妳。」

「目前沒有什麼時間好好安排人力。」

「妳就先頂替我原來的職位吧。」

「還有請稱呼我為太卜大人。」

「這裡可是職場。」

我裝作最冷酷的聲調,一字一句地說出口,同時微笑看著她。

抱歉啦,雖然我自己是很不想擺出上司的模樣,但是有時下馬威也是必要的。

越是這種時期,就越有人從中作梗。

必須先防範未然呢。

「喂喂,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妳…….」

「算了….」

我看著眼前想還對我再訴說的嘴,停止了運作。

對於這操作,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為什麼看起來一副生氣的模樣啊?

我說錯了什麼嗎?

這新來的卜者也太奇怪了吧。

「太卜大人…」

「小的就不打擾您寶貴的時光。」

「這就連忙告退去。」

她向我微微點頭,我揮了揮衣袖,讓她離去。

不過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樣。

我總覺得心臟漏一拍。

精神恍惚下。

那堅毅不屈的眼神,渾然天成的氣質,外表都與太卜大人如此相似。

但我….

早已知道,太卜大人早已不復存在。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符玄。

……   ……   ……   ……   ……   ……   ……   ……   ……   …………   ……   ……   ……  

*符玄視角

「青雀…….」

「連我都認不出來嗎?」

「搞什麼東西啊啊啊啊!」

我臉上蒙上一層陰影,忍不住不顧形象的咆哮,很明顯周圍的人被我嚇得不輕,但我可沒心情管。

「竟敢說什麼請尊稱我為太卜大人。」

「真把自己當青總了,是吧!」

「敢對我這樣說話,我一定不會給妳好果子吃的。」

「虧我還想來個感人重逢戲碼。」

「然後稍微誇誇她的工作能力。」

「這下全被她打亂了。」

我咬牙切齒,憤怒的情緒難掩心頭,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荒謬的事,變成在青雀底下做事,而且還是象徵最低階的卜者。

我來到池塘邊,倒影浮現是我看似年紀輕輕,有些稚嫩的臉龐,清徹懞懂的瞳孔,頭髮變成長直的模樣,但顏色沒什麼改變。

沒有過多浮誇裝扮的服裝,也沒有過於亮眼的吊飾,只有最顯樸素的卜者衣服,還有象徵卜者的牌子。

微波蕩漾的湖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粼粼閃光,我伸手模糊了照映的水面,泛著陣陣漣漪,轉頭卻照出我原來的樣貌。

我不由得感傷,現在的我。

還是我嗎?

或許不應該錯怪青雀,確實這副模樣,與我原來的樣貌大相徑庭,也難怪沒認出來。

我得先去搞清楚我現在的身份,才能來做下個打算。

先前往司庫調查線索。

畢竟那裡是收集重要資料的地點。

「這就是司庫啊,平常事務繁雜,基本上不太會踏入此處,今天還算是讓我開了眼界」

我點了點頭,緩慢的邁向裡面,仔細品味周遭的一切。我點閱查詢的調查頁面,輸入關鍵詞,快速找到擺放的位置。

「讓我看看卜者的檔案。」

「啊,終於翻到了。」

我將架子上擺放整齊的書拿下來看,翻到了人員名冊的部分。

「我的名字叫做青符。」

「年齡:不詳。」

「目前擔任職位:太卜司卜者兼管理書庫。」

「剛考進太卜司,工作表現有待觀察。目前因無法安排人力,待日後再來調整。」

「這…越來越荒妙,但對於自己的身份也算了解一半」我掐了掐自己的人中,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分明是要搞我的節奏。

「那現在該做什麼呢?」

「讓我想想平常青雀是怎麼做的。」

「這個節骨眼。」

「腦海裡卻總是浮現打帝垣瓊玉的模樣。」

「呵呵」

「算了,先試著做看看吧。」

我伸了伸懶腰,擺出最自信的姿態,扳了板手指,如果這點小事就能打倒我,我就不姓「符」。

「這個歸檔到這…那個是…」

「搞定。」

我露出滿意的微笑,看了看牆面的時鐘,也不過才過幾個時辰,就全部處理完畢。

果然派給青雀的工作太簡單些。

現在該幹什麼好了呢?

「對了,去試試青雀口中的帝垣瓊玉。」

「真不曉得這東西到底有什麼魅力。」

「可以讓青雀天天把玩。」

「再說了,這絕對不是為了報復青雀。」

「呵呵呵呵呵──」

「我目前的姓名是青符的話,那做事態度輕浮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吧。」

我露出和善的目光,忍不住搓了搓手,躍躍欲試起來。

*青雀視角

「總感覺背後有點冷顫呢,哈啾──」

「是因為事務繁忙,感冒了嗎?」

「看來得多注意一點身體。」

「這種時期可不能倒下啊。」

我忍不住捂熱自己的身軀,感到有些無奈,拍了拍自己的臉。

「目前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先去視察一下。」

「雖然覺得很麻煩,但既然都接下太卜一職。」

「還是得處理好呢。」

我打了一個哈欠,準備前往視察的地點。

「那是….有人在玩帝垣瓊玉。」

「可惡啊,我都沒時間玩了。」

「竟然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造孽。」

我拍了拍其中一位的肩膀。

擺起太卜司的架子。

「喂—上班時間敢在那邊打牌..是…」

還未等我話音剛落,那人便緊抓我的手不放。

我這才看出,這不是今早來我辦公室報到的青符嗎?!

怎麼剛上班就把我的精髓學去了。

「真是抱歉呢。」

「太卜大人。」

「小的事情處理完畢。」

「實在閒得發慌。」

「聽聞帝垣瓊玉在仙舟風靡。」

「是時下最熱門的潮流。」

「而且既然是太卜大人還原的,那小的就更有嘗試的價值了。」

青符朝我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和有些乖巧的模樣。

她散發的光芒也太耀眼,我都忍不住繼續數落。

「青雀啊~青雀。」

「想拿捏我,妳還早八百萬年了。」

「嗯,妳說什麼?」

青符嘀咕在嘴邊,我完全沒有聽清楚她的話語。

「沒什麼,那如果太卜大人跟小的一局高下,小的就心肝情願回去工作。」

「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青符。」

「我堂堂太卜司,在這裡玩帝垣瓊玉,成何體統,要是被下屬看到,那我豈不是更沒有威嚴。」

我用手環繞胸前,擺出不解的姿態。

「確實是這樣沒錯,但如果妳連一個最低階的卜者都管理不好,妳要怎麼管理其他上下呢?」青符朝我點點頭,露出犀利的眼神,彷彿不容我反駁二字。

「好吧,我會讓妳明白,妳挑戰錯人呢。」

「論帝垣瓊玉我可不會輸給別人。」

「如果妳輸了,我就讓妳以後工作加倍。」

我露出個勝利的微笑。

我暗自竊喜,能有光明正大打牌的機會了,雖然不能表現出來。

「成交。」

我伸出右手,面帶微笑和青符握手。

……   ……   ……   ……   ……   ……   ……   ……   ……   …………   ……   ……   ……  

「啊啊啊啊啊,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為什麼我贏不了。」

「這就是人稱的新手運嗎?」

「妳真的是第一次玩嗎?」

我眨了眨眼,感到不可置信,我從來沒有輸得那麼誇張,就好像命中註定一樣,每個牌組都缺那最重要的臨門一腳。

「誰知道呢~」

「畢竟啊….」

「運氣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呢。」

「胡了──」

青符將牌子大力的翻倒在桌上,亮出漂亮的清一色。

輸了,輸得一塌胡塗,朋友。

「嗚嗚嗚嗚,我的不敗紀錄,竟然被一個剛來的小姑娘打破了,真是不甘心啊。」

「算了,這次我就饒了妳。」

「這個債我有一天會討回來。」

「下次別讓我抓到妳摸魚。」

我滿臉羞紅,不甘心回到太卜司去。

……   ……   ……   ……   ……   ……   ……   ……   ……   …………   ……   ……   ……  

*符玄視角

「啊哈哈哈啊哈哈,還真是爽快。」

「能解我心頭之快。」

「能再看到青雀另一副模樣。」

「真是太有趣了。」

我忍不住狂笑了起來,擦了擦眼角淚珠。

對於我的惡趣味,感到欣喜諾狂。

「真沒想到青雀也有這麼吃鱉的一天。」

「抱歉啦,青雀。」

「我稍稍用了點手段。」

「我可是把所有牌組都記起來了。」

「再稍稍加點推演運算。」

「想贏根本易如反掌。」

「我知道妳不會像我這麼做的。」

「畢竟妳說過這樣就會少了點樂趣。」

「好了,不鬧她了。」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去吃個晚餐,再帶個她喜歡的甜食。」

「當作是賠禮吧。」

我愉悅哼著小曲,往市集方向走去。

「買了這麼多東西,青雀應該會喜歡吃吧。」

「要是太過勞累可不好。」

我抱著一大袋東西,臉上帶著難掩喜悅的心情,往青雀的辦公室走去,四周卻安靜的不可思議,只留下一盞明燈,透出門縫。

大家都這麼早休息了嗎?

摳摳──

我敲了敲門,裡面卻沒有任何回應。

「太卜司大人──」

「青雀大人──」

不管我怎麼叫喚,還是沒有其他回覆。

「那小的失禮了,我就直接進去了。」

我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檯燈,和趴在桌面上熟睡的青雀。

「真是的,這麼累怎麼不回家休息呢?」

「竟然睡在辦公室裡。」

我換回平常的臉孔,露出無奈的眼神。

拿起旁邊的被單,輕輕覆蓋在青雀身上,忍不住湊近看著青雀熟睡的睡顏。

看來大概只有這時候是天使,要是平常也那麼可愛就太好不過了,不會老是被青雀氣得半死,折損我陽壽。

不過要是真的乖了,就不是青雀了。

我將手掌附上青雀的小腦殼,左右來回輕柔撫摸,露出難見的真心笑容。

「辛苦妳了,青雀。」

「讓妳頂替我的位置,這麼的突然。」

「我還有很多的想法和話,想對妳訴說。」

「如果我告訴妳。」

「我不是青符,而是符玄。」

「妳又會露出什麼神情呢?」

我心底一沈,要是青雀覺得我是個胡言亂語,試圖冒充自己的傢伙,那可怎麼辦?

畢竟我的事情多少會影響她。

她會露出什麼眼神?會相信嗎?

還是會將我攆出太卜司,我們便像兩條無緣的平行線,此生再沒有交集。

一想到我就覺得很害怕。

我到底是在害怕什麼呢?

明明都是事實不是嗎?

可為什麼話到嘴邊,我卻說不出口。

明知猶豫就會敗北….

「符玄大人,我好想您啊⋯⋯」

我抽離了思緒,愣了愣。

青雀這是在說夢話嗎?

而且還是在叫喚我的名字。

「您怎麼可以這樣離我而去,這樣以後誰來抓我偷懶。」

「符玄大人,我討厭您。」

青雀眼角流下一顆顆淚水,我的情緒不由自主湧上心頭,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劇烈的疼痛,彷彿胸腔裡有一根根尖刺不斷地刺入。

愧疚與自責像沉重的鎖鏈,緊緊纏繞在我的心上。內心的譴責聲不斷迴響,讓我無法逃避那份深深的悔恨。

我迅速抽回手,卻又停在半空中,充滿了渴望卻又充斥著無奈,最終無聲地垂落回原處,只留下嘆息。

「抱歉,我不知妳會那麼痛苦。」

「是我考慮的太草率。」

「我很明白青雀。」

「因為我一直注視著她。」

「雖然身邊的牌友很多,但實際上沒有一個真正交心的。」

「只有對我的時候,才會稍稍任性下。」

「所以對妳的任性妄為,我也全盤包容。」

「或許這是我輪迴的意義吧。」

「稍稍為了妳分擔憂愁。」

我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陷入掌心,臉上卻保持著平靜的神情,仿佛內心的風暴從未存在。

我有用理智牢牢控制住自己,每一步都顯得謹慎而沉著,無論內心多麼渴望行動,最終都被理智壓制住,化作無聲的忍耐。

我猶豫地停在原地,眼神透露著掙扎,最終,我將舉起的雙臂,緩緩垂下。

要是抱下去便有失我太卜的顏面。

我內心這樣想著。

就在這時,青雀的手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試圖掙脫,卻毫無辦法,只能無奈地看著她。她將我拉近,那雙閃著淚光的瞳孔直直地對上我的眼睛,讓我無法移開視線。

「太卜大人….」

「不對,妳不是她。」

「雖然妳跟她有幾分相似。」

青雀朝我眯起眼睛。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這裡不是妳應該來得地方,這個時間點大家應該都下班了。」

青雀滿臉不悅地看著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憂鬱和哀傷。她的表情彷彿在說,我的出現是不該發生的,讓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愧疚和不安,但我還是穩住了原本扮演的臉孔。

「太卜大人,小的敲門數次,見沒人回應,就只能自己進來。」

「有什麼大事嗎?非得在這個時間點找我。」

青雀那冷漠的眼神,使我恍若見到一個陌生人。昔日那天真爛漫的她,似乎早已隨風而逝,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的想說太卜大人日理萬機,想必沒能好好照顧自己,便帶了一些妳可能會想吃的東西,這個是蘇打豆汁兒,還有熱浮羊奶、瓊實鳥串、鳴藕糕等等,看您想吃什麼?」

我一邊翻動袋子裡的食物,一邊向青雀介紹起來。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用不著屬下擔憂。」

「下次別買了。」

「青符,謝謝妳的好意。」

「這麼晚回家可不好,趕緊回家去吧。」

「是的,那小的先告退了,太卜大人您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我輕輕地關上門,倚靠在門板上。

現在的妳與我似乎有千里之遙。

我是否只能藉由這種方式來關心妳呢?

即使在我擔任太卜時,也未曾好好照顧妳。

青雀…

「還真是莫名的難受呢⋯⋯」

我將聲線壓低,喉嚨難受的發出這幾個字。

我露出難受的表情,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能哭,一旦流淚。

就輸了。

我這樣告誡我自己。

……   ……   ……   ……   ……   ……   ……   ……   ……   …………   ……   ……   ……  

*青雀視角

我躺在椅背上,漫不經心的翹著二郎腿。

我撇頭看了一旁的飲料與零食,有種複雜情緒。

想起以前,摸魚完為了擔心太卜大人生氣,而預謀準備的甜品。

畢竟太卜大人總是每個食物都要加糖、加糖,再加糖個沒完。

每當我擔憂的問起「這樣真的不會太過甜嗎?」得到的答案卻是「這是為了補充推演運算的能量,別管」的回覆。

一整天這樣推演下來。

說真的,我好像有點餓。

不然我大概會把食物塞還給青符,讓她出去。

我拿了個瓊實鳥串,紅色包裹的甜衣,和飽滿厚實的果實,無不讓人食指大動。

我一口咬了下去。

感受汁液在口腔擴散開來快感。

「好甜啊…..」

「但為什麼….」

「我卻還是覺得有點苦澀呢?」

「她的每個舉動,都像是看到從前我的影子。」

「這一切的一切是什麼巧合嗎?」

我看著被我咬了一大口的瓊實鳥串,內心感到空洞、茫然、無措。

「每出現相似的場景,我的心臟如同撕裂開來,疼痛不已。」

「為什麼要讓我遇見這樣妳啊…」

我停止了消極,這樣的情緒完全跟原本的我不一樣,為什麼太卜大人走了後我就變成這樣呢?

那並不是我。

不是我。

不是。

……   ……   ……   ……   ……   ……   ……   ……   ……   …………   ……   ……   ……  

「已經早上了嗎?」

「我的腰跟屁股快痛死了。」

「睡在椅子上果然不是好的選擇。」

我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槌了槌自己的背和屁股,年紀還沒到,就做出老人家的舉動,以後可怎麼辦啊。

摳摳──

「一大清早又是誰啊,請進──」

「呦──新上任的太卜大人,最近過得怎麼樣了?還適應嗎?」站在我眼前的是鼎鼎大名的將軍──景元。

「景元將軍!」我急忙整理好自己的形象,拍了拍身上太卜司衣服,稍稍行個禮。

「免禮~免禮。」

「我只是順道路過,來看看愛卿的。」

眼前的男人雖然帶著笑容,但不置可否的,還是具有危險性。

「用不著那麼緊張,放鬆點。」

「妳板著一張臉,跟符卿越來越相似了。」

「我才….」

「…不像太卜大人。」

我的語氣停頓了一下,彆扭的扭過頭。

像我這種人,怎麼可能跟太卜大人相似。

「哈哈..確實呢。」

「妳跟符卿完全不一樣。」

「永遠也不會一樣。」

景元將軍向我投來一個眼神,毫不掩飾,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瞳孔,令人感到十分不安,總是透露出一種深思熟慮的光芒,每一步都似乎精心策劃,充滿了計謀和智慧。

「符卿以前常常跟我說道妳的事。」

「而我只是皺皺眉頭,感到有些不解。」

「怎麼會花時間去關照太卜司四處輪轉,基本快貶無可貶之人。」

「如今看來,符卿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

「是個好棋。」

「並獨具慧眼。」

「難怪有故人之姿,原是符卿的重點之人。」

「要是符卿還在,我鐵定會將下一任將軍交棒給她了。」

「只可惜,命運無法左右。」

「景元將軍,您口中說的這些話,也都不過只是紙上談兵,哪一次出牌不是同樣的伎倆。」

「您明明知道太卜大人,不僅僅是為了這個位置,也有其他理由。」

我忍不住惡狠狠想反駁他的說詞,總覺得太卜大人能忍受景元將軍這種性格,人還怪好的。

惡劣到一個差勁。

果然是個壞蛋。

「不錯~不錯。」

「我就喜歡別人反駁我的樣子。」

「不是我不想交棒,只是符卿她差點火候。」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所在。」

「我怎麼可能安心將職權交付給她呢?」

景元輕笑,轉過身背了背手背。

隨即揮了揮手道別。

「好啦,我怕我再待下去。」

「可就不太妙了。」

「那我就不打擾太卜大人的工作。」

「先行告退了。」

我看著景元將軍,情緒難以克制地湧上心頭。

我為太卜大人感到非常不公。

「真是氣死我了,哼哼──」

「看來今天又是繁忙的一天。」

我嘆了一口氣,這些公文堆積如山,每一份都等著我的批閱與決策。沒想到自己熬夜通宵的成果就這。

「太卜大人,您到底是怎麼應付這些繁雜的事務的呢?」我心中默默嘀咕,感覺自己的肩膀越來越重,但又想起跟太卜大人的過往,我便開始振奮起來。

正當我埋頭苦幹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被推開,一個小卜者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太卜大人,外面有一群人求見,說是有要緊的事情跟您報告。」

我抬起頭,眉頭微皺「什麼事情那麼緊急?」

「他們說最近仙舟一系列靈魂失蹤的案件,似乎與太卜司有關」

「此話當真,莫非…又是歲陽在搞事,這種事情應該交由十王司去緝拿犯人,跟我太卜司有何關係?」我想了想,這種離奇事件,八九不離十,畢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最近這種事件一直讓人心神不寧,若是真的與太卜司有關,那我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好,我馬上過去。」我迅速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跟著小卜者走了出去。

來到十王司,判官們看到我進來,立刻站了起來,隨後其中二人朝我走了過來。

「太卜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但我們認為這件事情可能必須讓您知道。」

「我是十王司的判官──寒鴉,而在我身旁的是見習判官──藿藿。」寒鴉朝我擺了擺手,向我介紹身旁的有些怯生生,拿著靈符的小傢伙。

「您好…」藿藿開口說道,乖巧的探出一顆頭,像我點點頭,我向她回禮。

「太卜大人我就單刀直入主題,我想您可能也會覺得奇怪,究竟跟太卜司有什麼關係?」

寒鴉咳了幾聲,打斷我倆的交流。

我便將注意力轉回寒鴉身上,靜靜的聽從講解。

「麾下的判官會負責帶走和審判仙舟上的所有靈魂,並給予安置,因果殿位於仙舟底部,無人知其所在的地方。判官們會在那裡收留壽盡者的靈魂。」

「那麼他的靈魂、也就是他的意識數據,應該會被收入因果殿裡。」

「但是我們始終沒有發現符玄大人的魂魄,於是我們懷疑,她的魂魄依然還存在現世。」

「太卜大人的魂魄還在世上,這….」

「這種事情真有可能嗎?」我感到不可置信,但我內心卻閃過青符的影子,我心中一驚,莫非是我想得那樣。

不然這倆人的相似度,該如何解釋?

「我們覺得是極高有可能的。」

「如果還存在人世間,有可能變成孤魂野鬼,或是存在她人體內,也就是附生的情況發生」

「不管怎樣,擁有符玄大人的靈魂是很危險的,被拿去作惡可不得了。」

「我們必須將魂魄領入因果殿。」

「按十王司律條,魂魄進入因果殿便不得重返陽世。」

「我們想知道,最近可有關於孤魂野鬼的傳說,或是與符玄大人相似的存在之人,太卜大人您可能頭緒?」寒鴉的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像是能捕捉到任何細微的變化。

「這…」

「我並沒有聽聞任何卜者向我回報。」

「也沒有見過與太卜大人相似之人。」

我的手指不停的搓弄衣服,並輕咬自己的下唇,內心暗自拜託千萬不要被看出來任何異狀,畢竟這只是自己的猜測,自己都還沒能去求證。

寒鴉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們十王司必定全力以赴,追回有關符玄大人的魂魄,畢竟太卜大人可是拯救整個仙舟的大功臣,怎能讓這件事情不明不白呢?」

「寒鴉大人所言即是,那我就先行一步告退了。」

我行了個大禮,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太卜司。

……   ……   ……   ……   ……   ……   ……   ……   ……   …………   ……   ……   ……  

*寒鴉視角

「藿藿…」我將手托住下巴,看了藿藿一眼。

「是?寒鴉大人。」藿藿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疑惑不解的表情。

「妳偷偷跟著太卜大人,有什麼異狀就回報給我。」

以我多年抓捕與審問的經驗,太卜大人的反應確實不太自在,這非常值得關注,不是嗎?

「剛剛太卜大人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隱藏什麼,我強烈的懷疑她內心有底,但沒有如實告知。」

「所以我需要妳來幫我印證是對的。」

「是的,寒鴉大人──」

「小的立刻去辦妥。」

藿藿向我行了一個鞠躬禮,急忙往太卜司奔去。

「這下…可有趣了不是嗎?」

「太卜司大人──青雀與符玄。」

我的眼神深邃而冰冷,如果真如我想得那樣,她們最後一定得分別。

因為這是十王司的規定。

……   ……   ……   ……   ……   ……   ……   ……   ……   …………   ……   ……   ……  

*符玄視角

「搞什麼,青雀又跑到哪裡去了。」

「應該不至於跑去摸魚吧。」

「虧我又帶了些食物要跟她一起吃。」

我嘆了一口氣,把食物放置一旁,無奈的搖搖頭,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公務,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終究還是得我自己動手了嗎?

真沒想到還是得做事。

我真不是勞碌命吧。

我一邊內心抱怨,一邊開始幫忙處理桌上的公文,至於簡單的批閱和蓋章就留給青雀好了。

「符…不對,青符現在到底在哪裡?」

「我有急事要找她。」

「青符?」

「我們剛剛好像看到她走進您的辦公室。」

青雀在外大聲吆喝的聲響,讓我猛然一驚,看到一個小卜者在幫忙處理自己公文,會嚇得不輕吧?我趕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乖巧的站在一旁。

要不是青雀發出那麼大聲響,我大概依然還會坐在位置上批改公文。

我咽了咽口水,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要找自己,自己今天可沒有摸魚啊,還自願多加了點班。

「青符──」

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猛力推開,青雀一路走進來,每一步都散發著不可忽視的威嚴,彷彿空氣都在她身邊凝固。

我驚慌失措地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而她卻迅速伸出溫暖的雙手,穩穩扶住我。

「妳沒事吧?」青雀的聲音溫柔而關切。

我略顯尷尬地點點頭,隨即感到一陣安心。

「那個……謝謝。」我艱難地開口。

青雀微微一笑,那種微笑中帶著一絲溫暖和理解,彷彿在安撫我的緊張情緒,但她隨後卻突然抓住我的肩膀。

「符青….」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焦慮。

「太卜大人有什麼急事找小的嗎?」

我對於她突如其來反常的舉動感到困惑。

明明昨天還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模樣。

怎麼今天…

「雖然妳可能覺得奇怪,但我依舊還是想釐清我內心的疑惑與猜測。」

「妳是符玄大人吧?或者妳和她有什麼關係?」青雀突然改變語調,並直視我的雙眼,不容我移開視線。

「我….」

我不由地偷偷撇向一旁,正當我想全盤拖出時,卻發現有人在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

青雀這傢伙似乎被人盯上了。

這可不太對勁。

「小的..小的。」

「小的什麼都不知道,請太卜大人不要這樣。」

「請您放開我,我的肩膀很痛。」

「嗚嗚嗚嗚…」

我裝作哭腔的語調,揉了揉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的人,沒有走開的打算,看來只能等之後再聊了。

「這樣啊,那個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那個對不住,我會….」

青雀眼神露出一臉愧疚與慌張的神情,胡言亂語起來。

而我,再也看不下去。

我也不想演了。

我抓著青雀的衣服,讓我倆的距離拉近。

我們的肩膀幾乎是貼在一起的,之間瀰漫著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我的嘴角輕輕上揚,眼中閃爍著一抹挑逗的光芒。

那微笑既散發出一種魅力,又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讓青雀不禁心生好奇,想要知道我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喂—妳做什麼?放開我。」

「妳這樣可是大不敬。」

青雀按住心臟狂跳的聲音,回過神來,並裝作有威嚴的大聲嚷嚷。

我眉毛微微皺起,在她耳根子旁呢喃「小聲點,連被人跟蹤都沒發現,難怪摸魚時我站在妳身後都沒發覺,真不愧是妳啊,青雀。」

「太卜大人?!?!」青雀忍不住小聲驚呼。

「看來一時半刻對方是沒有走開的打算,等妳下班我再跟妳好好解釋」我眼神出現原本太卜的威壓,決然與堅定。

真是沒想到,十王司竟然派出人來跟蹤,真麻煩啊~

我忍不住內心調侃,隨後變化語調和神情。

「抱歉,太卜大人。」

「小的只是有些害怕。」

「就忍不住抓了太卜大人的衣服。」

「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那些我帶來的食物就當作賠禮吧。」

「還請太卜大人笑納。」

我故意提高聲量,把自己裝得更加委屈可憐,讓外面偷窺的人,也能聽清楚內容。

我可真是越演越熟練了。

「嗯嗯,沒關係。」

「妳帶的東西我都很喜歡吃,嘿嘿~」

「青符妳趕緊回家休息吧。」

青雀的眼神散發出耀眼開心的光芒,語調也上揚了不少。

讓我不僅感嘆。

妳不要那麼開心啊!喂!!!!

等等被發現異常不就完蛋!

我狠狠怒瞪了青雀一眼,她才稍稍收斂。

我恢復一臉平靜,轉身離開,青雀則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為自己工作。

……   ……   ……   ……   ……   ……   ……   ……   ……   …………   ……   ……   ……  

*青雀視角

「真是…太棒了──」

我忍不住抱著頭,兩眼放著光,難掩興奮不已的表情,但還是不僅感嘆太卜大人的演技真是驢火純青,要不是太卜大人自己說出口,或許早已被糊弄過去了。

太卜大人還活著,還能清晰感受太卜大人的溫醇,殘留的感覺,而不是當初冰冷冷的模樣。

雖然不是當初的模樣與地位,但還待我的身邊,一想到以後能和太卜大人一起,我的人生就不只有枯燥乏味的工作生活了。

能夠百般無聊時捉弄她,能一起品嚐仙舟各種美食,能稍稍討論卜算工作,如果能撒個嬌,讓太卜大人幫我做完全部,我去偷偷摸個魚,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開心,從太卜大人不在之後,我就沒有那麼開心了,現在太卜大人回來了,我又可以做回我自己。

「哼哼哼,趕緊做完打卡下班收工」

「但唯一問題是十王司那邊的問題…」

我眼神黯淡下來,放下剛剛從口袋掏出把玩的帝垣瓊玉,那張牌是我的幸運符,偶爾會拿來卜算,至從太卜大人死後,我從沒拿出來過。

如今我又拿出來,輕柔撫摸著牌面上的文字。

萬一太卜大人的魂魄被帶回去,我不就又要獨自一人,面對所有嗎?

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遠離我的模樣。

我才不要….

我嘴角微微張開,微微一笑,隨後死死咬著牙,猛力一拍桌。

「我才不會把太卜大人交給他們,好不容易才重逢,怎麼可能交給你們這群傢伙。」

「啊──」

「不如把太卜大人藏起來好了。」

「反正自從新上任後,太卜司分發的房子。」

「那麼空曠又冷清,自己一個人住多無聊啊。」

「要是太卜大人入住。」

「就能天天陪我玩。」

「我真是太聰明了。」

「下班,我要下班~」

「嘿嘿嘿~~~~」

我開心賣力工作,等待下班到來。

……   ……   ……   ……   ……   ……   ……   ……   ……   …………   ……   ……   ……  

*符玄視角

「終究還是告訴青雀了,虧我當初還那麼擔心,幸好青雀變回原來那個開心的她。」

「真是太好了,嚴肅的表情可不適合妳。」

「樂天活潑又愛玩的青雀。」

「才是我認識的青雀呢。」

我忍不住呵呵笑起來,下秒換回嚴肅的表情,但眼下必須得先處理十王司的問題。

為什麼我知道是十王司呢?

這問題很簡單。

離開後,我就把向青雀報告的卜者抓來問訊了。

再加上余光看見那身十王司的服裝與道具,就印證是十王司在背後搞鬼。

十王司和太卜司平常照理來說是不會有任何互動,應該說八竿子打不著。

但現在從青雀回來的時間推算,再加上十王司是掌管靈魂的,最有可能的關聯…

是我的靈魂。

我的靈魂照理來說應該要歸由十王司領魂並安置,但不知為何,我的魂魄卻在這個人身上。

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但我目前可不想這麼快被抓走。

總覺得好不容易能有重來的機會,還沒做什麼,就這樣離開。

不想再留有遺憾。

摳摳──

「太卜大人,您準備好了嗎?」

我畢恭畢敬的,走進辦公室,向青雀微微行禮。

「太…青符,咳咳…」

我急忙送給青雀嚴厲的眼神。

青雀怎麼老是忘記。

真的想要我好好教訓她一頓才夠?

「我們這就出發吧。」

青雀尷尬咳了幾聲,隨後兩眼放光,抓住我的手腕,就要往外奔。

我急忙將青雀扯回原地。

「太卜大人,您太著急了。」

「妳都還沒告訴要帶我去哪裡?」

「還有去哪裡?去我家啊~」

「自從太卜司分給我一棟住宅,我基本沒有回過家。」

「整個家空盪盪的,妳能來我家拜訪不是最好的嗎?」

「這….」

看到青雀興奮不已的表情,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好吧,真拿妳沒辦法。」

青雀拉著我的手腕,直直往外頭走去。

我也懶得反抗,就由著她吧。

夜晚的景色如詩如畫,點綴無數閃爍的星星,皎潔的月光揮灑在大地,為世間萬物點亮一切。

微風吹拂,帶來陣陣的花香,仿佛整個都沉靜在一片祥和和寧靜之中,內心感到無比的平靜與安穩。

「我跟妳說啊,那個可好吃了..妳…」

我看著拉著我的青雀,只要站在那裡,彷彿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她的眼睛如同星辰般明亮,閃爍著智慧與溫柔。長長的睫毛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增添了幾分俏皮。眉毛如彎月般秀美,搭配著那張精緻的臉龐。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溫暖的微笑,彷彿可以融化人心,真實誠懇,讓人感到無比安心,滔滔不覺向我介紹周遭的一切。

看著這樣情境,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我的眼睛因為微笑咪成一條線,眼角染上一抹笑意,卻被青雀盡收眼底。

「哎呀哎呀,當初妳應該這樣多笑笑的,妳看,這不是很好看嗎?」青雀賊嘻嘻看著我笑著,早知道不要在內心深處誇她了。

「少囉唆!我就是不太會笑,所以才不笑的。」我用另外一隻手指彈了她的額頭,忍不住賭氣,彆扭的撇開頭,等著青雀的反應。

「我可是真心誠意的說啊,板著一張太恐怖了。」青雀搓了搓自己慘痛的額頭,委屈的哀嚎連連。

正當我還想再教訓一下青雀的時候,青雀卻向我開口。

「但是,只要妳還在我身邊的那天,我都會竭盡全力讓妳露出那樣的微笑。」

青雀的眼神堅定而溫柔,仿佛要把這一刻永遠銘記在心,她的聲音是那麼清晰有力,帶著不容質疑的決心。

「這是我身為現任太卜司對妳的允諾。」

她說這話時,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真誠的光芒,那一瞬間,青雀長大了,不再逃避責任,她的氣場溫柔強大聰慧,讓人無法抗拒的被現在的她所吸引。

「那我就勉強接受妳的提議吧。」

「我…拭目以待。」

我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

眼神帶著一絲羞澀和期待。

絕對是因為燈光的關係,才不是青雀。

我的嘴角努力揚起一個微笑,雖然有些勉強,但還算能看。

不過被人火辣辣注視的目光還是不好受。

我甩開青雀的拘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

我的手指滑過她的手掌心,溫柔包裹她的手,將她往十王司判官那裡跩去。

「欸?!太卜大人?!??」見青雀微微臉紅,還真是高攻低防,我露出勝利的微笑。

但這不是重點,後面才是精彩絕倫的演出,由我們倆共演的高潮好戲,十王司給我好好接著。

「妳…對就是妳。」

我將青雀跩到十王司的判官面前,準備攤出我準備好的劇本。

「霍霍妳怎麼會出現在這?!」青雀一臉錯愕,還有些緩不過來。我不禁搖了搖頭,我原以為是假的不知道,原來是真的不知道啊。

我服了妳,青雀。

「太卜司大人,這是有原因的…」霍霍一臉緊張的模樣,好像有些害怕,但我可不管,越是沒有防備的時候,越要趁勝追擊。

「我只說一遍,不要打擾我跟太卜司大人的約會,我們可忙著呢?太卜司大人那些怪異舉動都是因為我—青符,我不管妳們今天是因為什麼緣由跟蹤我們,請不要再這麼做了,這樣我們很困擾。」我的聲音帶有強烈的威脅。是個明眼人,應該都會識相的走開,希望十王司的小姑娘有點眼見力。

「約..會?!」

「啊啊啊啊,好痛…」

見青雀疑惑,我露出和善微笑,一邊惡狠狠送了青雀一腳,希望她能馬上,不,應該是立刻了解我的意思,要是沒能馬上get到,她就完蛋了。

「太卜大人,您沒事吧?」霍霍怯生生的感到疑惑,現在到底在演哪齣。

「沒事,我只是腳突然有點痛,慘叫了一聲,事實就如青符說得那樣,我們正在約會,妳一直跟著我們確實困擾,今天這件事情我就不跟十王司追究,要是還有下次,就不要怪我們太卜司無情了。」青雀嘴上樂哼哼笑著,尷尬抓了抓頭,直到後面才散發出太卜司大人的威嚴與語調。

「是..是的」

「非常抱歉….」

「那我就不太打擾妳們的時光了。」霍霍微微敬個禮,一溜煙就不見人影去了。

「礙事的傢伙總算走了。」

「這樣我們就能好好說話吧。」

我扶著額頭,感嘆繃緊的玹,終於能稍微鬆弛下來,一直扮演它人的角色,久了還是會累。

「那個…太卜大人,您的手可以放開了嗎?我有點不好意思。」

青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了我,臉上的紅暈又更加濃厚。

我將青雀的手放開,寵溺摸了摸她的頭。

這副模樣太令人憐愛了。

「還真是容易害羞啊,青雀。」

我忍不住想捉弄她,戳了戳她的臉。

「才沒有!!!!」

「竟然說我們是約會,太突然了嘛~」

青雀委屈巴巴看著我,並嘟起了嘴唇。

「怎麼..跟本座約會不好是嗎?」我半睜一隻眼,雙手環繞胸前,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

「那看起來下次只能讓妳跟我卜算(加班)約會去了。」我故意拖長了語調,仿佛享受這一刻的戲弄。

「別啊,太卜大人—」

「算我求求您了,我們去哪裡都好。」

「這個行程打死我都不同意。」

看著青雀又露出委屈的臉龐,還一副想跪下來求我的模樣,好像回到了以前。

我很欣慰。

非常的欣慰。

好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改變。

我依舊是那個太卜司大人──符玄。

而她還是小小卜者—青雀。

「那就看妳工作的表現囉~」

「走吧。」

「我們回家。」

「再不走快點我就把妳丟下。」

「反正我也知道怎麼走。」

我故意加快腳步,輕鬆哼著小曲,等待青雀。

「別啊,太卜大人。」

「您等等我──」

青雀急忙追上我的腳步,與我肩並肩。

我仰望著天空,看過一道道滑過的流星,才想起景元將軍口中的我所欠缺的,或許是不再仰賴於窮觀陣與法眼這兩樣東西,但對我來說,這早已不是重點。

我已經不再糾結將軍之位,因為我已經找到一個人生全新的目標和身份,那就是輔佐新上任的太卜大人。

我那引以為傲的下屬。

整個仙舟無可救藥的摸魚仙。

還原出帝垣瓊玉天才之人。

還有…

現今的太卜大人。

我跟青雀相識一笑,一同往回家的路途邁進。

無論往後有多大的困難,我們都將成為引領仙舟,各自心目中最棒的掌旗手。

……   ……   ……   ……   ……   ……   ……   ……   ……   …………   ……   ……   ……  

*符玄視角

「那就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輕輕的推開門,將鞋子擺放整齊。

這裡的環境我是再熟悉不過,但還是有些許改變。

家裡顯得格外空曠,客廳寬敞明亮,傢具擺放得井井有條,每一件物品都顯得那麼恰到好處。

地板乾淨得幾乎能映出人的倒影,絲毫看不出灰塵的痕跡。牆壁潔白如新,幾幅簡約的裝飾畫點綴其間,讓人感受到主人對生活品質的追求。沙發上整齊地擺放著幾只靠墊,茶几上一塵不染,只放了一本書和一個精緻的花瓶,裡面插著幾朵新鮮的花朵。

廚房裡一切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廚具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台面上沒有一點雜亂的痕跡。臥室里,床鋪整潔,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衣櫃門緊閉,裡面的衣物似乎也都按顏色和季節分類掛好。

整個房子散髮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徬佛剛剛被細心打掃過一般。

空氣中瀰漫著寧靜和清新的氣息,讓人一走進來就感到心情舒暢。

「真沒想到,青雀。」

「竟然把這裡打理得如此有條不紊。」

「本座還真是對妳刮目相看。」

我緩緩開口,環顧四周,語氣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贊賞。我轉過身,看向青雀,目光中充滿了欣賞和意外。

青雀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和滿足,徬佛一切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那可不是嗎?雖然我並不常回家,但只要有回家的那一天,我就想將這裡維持在最好的狀態。」

她的聲音柔和而堅定,徬佛在訴說著自己內心深處的一個美好願望。

「我啊,一直都在幻想,太卜司的主人回來的那一天。」

「要是太卜大人能看到這幅模樣,想必會很開心吧。」

青雀的目光細膩而溫暖,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如今,能實現這個願望,真是太好了。」

她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輕鬆和喜悅,徬佛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映襯出她心中那份真摯的情感。她輕輕地撫摸著旁邊的一張椅子,徬佛在與它共享這份喜悅。

她將我安置到椅子上,只是給我一個眼神,等待我開口,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

而我深吸一口氣,注視著青雀,眼神透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艱難的開口道。

「青雀,我希望妳能好好聽我說。」

「我會將我的過去和現在毫無保留,全部述說。」

「我知道了,太卜大人。」青雀點點頭,認真的看著我。

我緩緩開口,徬佛在回憶穿梭。

「玉闕仙舟是所有仙舟中關於卜算最厲害的仙舟,而我出生的符家,則是玉闕仙舟上的觀星世家。」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卜者們就已經算到了我會成為太卜。因此這份卜算報告上呈太卜司之後,當時玉闕太卜就將我收為弟子。」

「我成為卜者之後,儘管大部分時候都與師父相處和諧,但僅有一處無法達成共識。」我的目光變得遙遠。

「我的師父玉闕太卜,是一位相信卜算結果之人,他會順應卜卦結果,在卜算的啓示中選擇未來,但我卻是認為,卜者只不過是陣法的囚徒,仙舟人的未來相當於被鎖死在一個既定的道路上。」

「難道算出來明天我會死,我明天就該自殺嗎?在某一天,這份矛盾終於讓我和師父分道揚鑣。」我的聲音發出一絲憤慨。

「本是日常的互相鬥嘴,師父卻告訴我應該要順應卜算的選擇,而我則反諷順從命運的荒謬,但這次的爭吵與以往不同,我得知了一件事。」我微微嘆息,徬佛那天的記憶仍歷歷在目。

「師父收我為弟子,不是因為我天資優越,也不是因為我出生世家,而是因為一個預言—他確信他的命運將斷絕於我手中,但他依然收我為弟子,因為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的眼神閃過一絲痛苦。

「我敬佩師父的一切,唯獨不認可他只甘願成為命運的奴隸,那時我內心只有一個打算:我絕不讓它成真。」

「我離開了玉闕,來到了羅浮,試圖遠離以往的一切,只為了證明預言不過是個妄想。」

「百年之後,豐饒民集結大軍,襲擊方壺仙舟,而離方壺較近的羅浮和玉闕則前往支援時任羅浮卜官的我,卜算出來的結果只有兩種:若是集結三仙舟的兵力正面迎擊,將會迎來慘烈失敗,而堅持守勢,則將有轉機,但轉機為何卻算不出來。」我回憶起當年那場戰役,眼中閃過一絲悲痛。

「最後,將軍們認為豐饒艦隊強大,不能單純採取守勢,他們決定迎戰爭取時間,希望能堅持到曜青的支援到來。然而,正如卜算的結果所示,來襲的豐饒艦隊太強,甚至有活體星球參戰,仙舟聯軍潰敗,方壺覆滅在即。」

「我不願相信卜者只能做到這些,我面見景元將軍,提出了我的想法—請帝弓司命示現,將玉闕仙舟上的觀星重器瞰雲鏡搬到方壺仙舟,並向外發射訊息,向帝弓司命求援。然而,仙舟人都知道,帝弓從不向血肉凡人開口……祂僅以光矢宣其綸音。」

「景元將軍告訴了我帝弓降世的後果,而我也理解這一切,並且自願前往戰場,親自執行此事,但是景元將軍只感謝了我的建言,並且告訴我這不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他身為將軍會負擔所有後果,而且我也沒有操作瞰雲鏡的權限。」

「也是這時,我才意識到一件事,有權限操作瞰雲鏡和知曉如何向帝弓司命發送訊息的……唯有玉闕太卜本人。」我微微皺眉,徬佛那一刻的無力感再次襲來。

「這場戰役導致最終導致了五分之一的方壺仙舟被帝弓光矢摧毀,光矢也造成了無數人的犧牲,其中也包括玉闕太卜。」我的聲音帶著一絲悲痛。

「在那之後,我離開了仙舟,浪跡於宇宙一段時間,我才獲准進入了博識尊的圖書館。」

「戴著墨鏡的盲眼老者手拄拐杖向我問話。」

「我只是表達出我的疑惑。」

「所有那些可以選擇的時刻…是否早已注定?還是說,如果在那一瞬間,我若能算得更准一些,哪怕再精確萬分之一,我就能做出正確的選擇,讓他們不必離開?」我微微閉上眼,聲音透露痛苦和疑惑。

「而他只是向我回答道,每時每刻的我們,都站在自己足跡布下的迷陣中心,我給不了答案。我只能給予問題…和看見問題的眼界。而你一路走來,向我所求的想必也不是答案。」

「我瞬間明白,他言語中的話中有話。」

「那就給我『眼睛』吧。無論命運是否從一開始就被注定了,身為卜者,我都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你所願。但仙舟人的肉身長存,接受我給予的『眼睛』,就意味著接受永恆的痛苦。比起求知工具,它會更像是…『刑具』。」

「這豈不是正合遍智天君的信條──知識要用苦痛來換取。我不想在未來的選擇上犯下同樣的錯誤。」

「我得到了博識尊賜予的法眼,未來清晰的呈現在我的眼前。」

「而額間的痛楚將伴隨餘生,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那刺骨的疼痛便如電流般串過全身,提醒我曾經的選擇。儘管這份痛苦揮之不去,卻與過去的無幾痛苦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這就是我的過去,而現在的故事不長也不短。」

「在這場戰役死後,我像是泡在水裡,那難以呼吸的感受,充斥著我,朦朧意識中,腦海卻浮現妳的身影,並期待再次與妳相遇的一刻。」

「隨後,我開始適應靈魂的適重感,睜開雙眼,卻發現身處仙舟,我感到驚訝不已。」

「這時我向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者打聽,發現妳成為了太卜司大人。」

「便有了後續我與妳的相遇和過程。」

「現在仔細想想,那位慈眉善目的長者與戴著墨鏡的盲眼老者,身上有著相同的氣息,即有可能是他一手策劃,也就是說我們再次相遇是注定的。」

「青雀,妳可知道本座為何總是對妳挑三揀四,整日追著妳不放?」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她那雙困惑的眼眸,便繼續說道。

「也許妳認為我只是苛刻無情,但真相是……」我的聲音漸漸低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早已算到…自己會死。」

青雀的瞳孔睜大數倍。

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當我知道這個事實,雖然我表面上很堅強,但很多事情我還是會害怕的,像是墮入魔陰身等等。」我撇過頭,不敢注視青雀的眼睛。

「我仍拼命尋找一絲生的可能性,但卻徒勞無功,我只能將視線放在太卜司之位身上,至少在我死後,後繼有人。」

「我翻閱了許多卜者的資料,推演運算過後,但卻沒有一個是通往我想要的未來。」

「直到青雀妳的出現。」我撇了青雀一眼,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說道。「說來也奇怪,我無法窺探妳的未來。當我翻閱妳的過往和平常的日常時,我意識到,妳或許就是那顆所謂的變數。」

我停頓了一下,目光更加專注「在我看來,妳是一個完全無法預測的人物。於是我毅然決然,將賭注壓在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上。而現在看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賭對了人。」我的聲音如同斷定勝利的鐵錘,充滿了無與倫比自信和堅定的魅力。

「青雀,聽完了這些故事,妳可有什麼感想。」我朝青雀微微一笑,等待她的答覆。

當青雀聽完故事後,她的眼神透露出一絲震驚和心疼,沈默許久,才開口說道「原來太卜大人有這樣的過往…跟您相比,我簡直微不足道」

她的聲音帶著溫柔和堅定「但我認為太卜大人師傅的死,並不是您的錯。每一場戰役都會有生,有人亡。前人為了後人而犧牲,後人為了前人而哀哭。」

青雀的話語裡充滿智慧和理解「而這兩人的共同點,都是為了更好的未來前進,那不應該成為您心目中的枷鎖。」

「再來,太卜大人現在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太卜司和我,對吧?」青雀手微微抬起,掌心向上。

「喔~說來聽聽。」我露出一副興致濃厚的表情。

「太卜大人的演技可真是突破次元的極限。」她說道,語氣中帶著些許敬佩。

「首先,太卜大人對我了若指掌,在您消失之後,整個太卜司上下都是繁忙的狀態,沒有任何喘息空間。」

「卻一眼看出我想玩帝垣瓊玉小心思,所以故意找我碴,挑釁我,讓我有光明正大的機會,能夠有放鬆的機會。」

「不過讓我連輸連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青雀朝我撇了無奈的眼神,我半睜隻眼,將手環繞手臂。

「這是給妳一開始沒認出我的教訓…」我淡淡地說道。「還有,這不是為了讓妳可以專注在工作上面嗎?如果在連贏的情況底下,想必更會激起妳的玩鬧心,但輸的話,就只能摸摸一鼻子灰,回去工作。」

「太卜大人,性格好惡劣啊⋯⋯」青雀微微發寒,露出厭惡的表情,徬佛逃離不了我的手掌心。

「還有故意帶,妳我之間才知道的甜點美食,讓我對您起猜疑,去十王司時,心裡便有個底。提高聲量也是知道霍霍在偷聽我倆的對話,而故意演得戲。」她繼續道,眼中閃過一絲洞察。

「之後的牽手和情侶約會,也是為了逃過十王司追捕,而設想的計謀。只為了能向我訴說這一切。」她的眼神變得融合而堅定,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理解和感激。

「這些全是您安排好的劇本,我說得沒有錯吧,太卜大人。」青雀身體微微往後傾,手臂放鬆下垂,保持眼神與我對視,等待我的反應。

「不愧是我引以為傲的下屬,青雀。」當我看著青雀,語氣中充滿自豪和欣慰「妳成長了不少。」

我微微點頭,眼中流露出認同「妳說得一點都沒錯。」

隨後,我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感慨「但過程中的那些喜悅、悲傷、憤怒、驚訝、恐懼、厭惡,都並非虛假。我不是神,而是人。」

我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眼神柔和下來「青雀,當妳跟我說想讓我度過的每一天都露出笑顏,我是真的非常開心。」

我的手輕輕握著她的肩膀,語氣中帶著期許「也期許我們未來可以一起攜手前進下去。」

然而,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悲傷,語氣低沈而堅定「但我很清楚,我已經死了。」

我放開了她,雙手往下垂,神情嚴肅和沈重「我身為一個太卜司大人,怎能佔著他人的身軀,坐享其福。」

我看著她,眼神中充滿歉意「或許對妳來說不公平,但對這副身軀的主人,也同樣不公平。」

青雀臉上蒙上一層陰影,她緊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中充滿決絕和不捨「太卜大人,我很清楚,但我不允許。」

我輕輕說道「青雀,放手…」語氣帶著柔和和無奈。

青雀的手抓得更緊,她的聲音顫抖卻堅確。「我不要…我絕對不會放手。」她的語氣中透露深深的不捨和堅持,徬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抗拒這個事實。

「青雀,別無理取鬧了!」我提高聲量,極度大力甩開青雀的手,我知道這麼做很殘忍,但這麼做是必然的。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中閃爍著驚慌與不安,徬佛受驚的小鹿一般。她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片刻之後,青雀的驚慌漸漸轉化為深深的憂鬱。她低下頭,眼神黯淡無光,徬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那雙平日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卻蒙上了一層陰霾,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青雀的肩膀微微聳動,徬佛承受著無形的重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沈重,每一聲都透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她輕咬著下唇,試圖壓抑住內心的難過,卻無力掩飾眼中的淚光。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沈悶的氣息,整個房間徬佛都被青雀的憂鬱情緒所感染,變得壓抑而沈重。

我將青雀擁入懷裡,輕柔地撫摸她的頭。我的淚水無聲地湧現出來,滑落在他的肩膀上,但我沒有騰出來擦拭眼淚,因為我想珍惜這一刻,再多多感受眼前人的溫存。

這個夜晚,我們不再多言。沈默中,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聲相互交織。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直到天明。

……   ……   ……   ……   ……   ……   ……   ……   ……   …………   ……   ……   ……  

*青雀視角

黎明時分,天邊泛起微微的曙光,我率先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場景,儘管內心再怎麼不捨和任性,我明白,是時候了。

太卜大人輕輕鬆開了手,我依依不捨地看著她,心中早已決定要陪伴她到最後。我沒有開口喚醒她,而是選擇等待她醒來的那一刻,算是我最後對她的溫柔。

見太卜大人有了動靜,我輕聲問道「太卜大人,您醒來了嗎?」她睜開朦朧的雙眼我,輕聲在嘴邊呢喃「青…青雀。」

我看著她的雙眼,用複雜情緒說出口「我們走吧,太卜大人。」

「嗯…我們走吧,青雀。」她回應道,情緒全寫在臉上,而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不再多言。

我們一同前往十王司,分別的時刻終於來臨。太卜大人站在十王司大門前,目光堅定,我則緊緊跟隨在她身後。

進入大堂後,十王司的捕官們立刻包圍了我們。寒鴉舉了個手勢,捕官們收回了武器。

「自從聽到霍霍的報告,我都已經做好放過妳們的打算。真沒想到符玄大人和青雀大人卻依舊光臨十王司,我真是受寵若驚。」寒鴉嘴角雖然微微上揚,但聲音卻冷酷而無情,用冰冷的神情望著我們「符玄大人,您真的決定好了嗎?」

太卜大人輕輕點頭,目光平靜,不帶一絲感情的堅定「是的,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緊握住她的手「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太卜大人。」

寒鴉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降伏道具,口中念念有詞,引領太卜大人的靈魂離開這具軀體,身體原宿主倒下,顯露出太卜大人的魂魄。

太卜大人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她轉過頭,最後一次看向我,目光中帶著溫柔和不捨。「青雀,謝謝妳直到最後陪著我。」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感激。

「太卜大人,請不要走…」我顫抖的聲音充滿了哭腔,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去「我不想失去您!」我的情緒爆發出來,徬佛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悲傷。

太卜大人微笑著,伸出手試著擦拭我的淚水,但只是穿過了我的臉龐。我努力想握住她的手,希望能保留這最後的溫暖,然而我卻一把空。

「青雀,妳要好好活下去,為了我,也為了妳自己。」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我張開口卻再也發不出聲音,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就在這時,太卜大人的靈魂開始慢慢消散,像是晨曦中的薄霧,逐漸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徬佛被撕裂了一般,痛得無法呼吸。

「太卜大人…」我低聲喃喃,伸出手,試圖抓住那逐漸消散的靈魂,但終究只抓住了空氣。

最終,太卜大人的身影消失無縱,留下我一人獨自站在十王司的大堂中央,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無力地跪倒在地,掩面哭泣。心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不捨,徬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而無聲。

在這一刻,天明的曙光變得如此冰冷,失去了太卜大人的世界,再也無法染上任何色彩。

我的聲音微微顫抖,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這次…」

「真的再見了。」

「太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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