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額倒數|打造完美寫作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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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我是不是不可能談戀愛了呢?

      婚禮上,我坐在女方賓客席的坐椅上,浪漫的音樂響起來的時候,我跟大多數人一樣都看著即將要入場的新娘。新娘的白紗長裙襬拖曳在地上,隨著一步一步走,終於走到紅地毯的盡頭處,被新郎牽起手。

      我看著新人互換戒指,看著他們飲交杯酒,還扭頭看向婚宴廳工作人員拉下的大螢幕,開始播放出新人認識至交往的各種照片和影片,而我有幸出現在其中一張照片上。最後我看著新人挽著手,換上晚禮服招待賓客,到各桌敬酒。

      賓客們吃得開心,紛紛站起身舉杯祝賀。

      「恭喜新婚喔。」我說。

      「謝謝。」新人笑著回道。

      拎著喜餅離開宴會廳的時候,我停了一下腳步,回頭望向還站在廳口處送賓客們的新人,他們之間有一種別人都融入不了的默契。那一刻說實話,我不是不羨慕的,然後不免想,我什麼時候身旁能有那一個人呢?

      到這邊,已經成為上星期的事。

      出席婚宴的感觸差不多也消散在工作與住家的日常生活上,但又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所以今天我下班之後,就問江穎花要不要去小餐館吃個晚飯,順便聊聊天什麼的。新人婚宴當天,江穎花跟我作為新人的公司同事,都是有出席的。

      「那就去嘍,我看看哪裡好吃。」

      江穎花拍板定案,拎起手機熟練搜尋。

      最後我們搭公車去江穎花看中的小餐館。

      「妳喝啤酒啊?」江穎花坐在對座,看到我從冰箱拎著冰啤酒罐回來,很有疑義。我揚著笑,給她遞烏龍茶過去,她的表情變成「妳是收買我封我口,讓我不要出聲哦」。後來她確實也沒意見了。

      不過半個小時後,她很可能會發現,她當下簡直作了此生最後悔的選擇。

      「穎花,我是不是不可能談戀愛了呢?」

      我頭暈暈,眼前迷迷濛濛,在江穎花好幾次的勸說下還是拎著啤酒罐不放。啤酒早就被我喝完,臉頰滾燙,我意識渙散,卻依然記得在新人的喜宴上曾被那樣深深觸動過。

      「大學的時候我交過一個男朋友哦。」我說著說著大舌頭了。

      對座的江穎花扶扶額,很頭疼的樣子,一邊夾菜吃一邊耐著性子聽我發酒瘋。我朝她揚臉露齒笑,感謝她肯傾聽,而我的記憶已經亂作一團,帶滿黑黑的色彩。

      「他好像姓鄭吧。不過我都稱這位鄭同學是混帳王八蛋兼臭蛤蟆。為什麼這麼稱呢?因為這位大學同學鄭王八,缺的似乎不是女朋友,而是跑腿的人,是佣人僕役。他天天罵我,說我沒有用。

      「明明次次遲到的人是他,還說我不會直接到他在的地方赴約,說我腦子笨不會轉;我上課聽課記筆記,他次次下課拿走,對其他需要筆記的同學說,一份影印十塊錢。大家都好感謝他喔。筆記拿走之後,他就不還我了。」

      我說著,趴下臉快枕到桌上,雖然喝了酒莫名地笑著,卻沒怎麼開心。

      江穎花實在看不下去,走過來以拯救之姿抄走我快碰歪的碗筷盤子,然後遠遠放下,彷彿向我昭告,行了,現在妳想怎麼趴怎麼拿臉滾,都非常沒有問題哦。

      我繼續回憶,漸漸語帶哽咽。

      「之後有一天,我在學校的垃圾筒裡面看到我的筆記,他、他竟然丟掉了,都沒有問過我。我鼓起勇氣問他,他居然說女朋友的東西都是他的,他處理自己的東西問別人幹嘛。我、我……我跟他提分手,穎花,妳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嗎?」

      江穎花已經坐回她自己的椅子,抱抱胸表現得處變不驚,大概聽我說了這麼多,已經推測出之後是什麼發展。

      我也沒有真的要她回答,皺著眉苦苦悶悶,笑得很醜。

      「鄭王八說,分不分手是他來決定,跟我有什麼關係。」

      沉默半分鐘,我悶聲低泣:「我連分手都沒有資格了。」

      桌上維持了數分鐘安靜,除了我隱隱的哭聲以外,只有江穎花不時夾菜,筷子碰到菜盤的清脆聲,給不快樂的故事添上一點日常快樂的聲音。

      半晌,江穎花說:「妳單身了。」

      一句簡簡單單的肯定陳述,包含義正言辭,頗有壯士斷腕豪氣干雲的意思。

      昨日已死,今日才是重要的──她那麼表達。

      我嗯一聲,還沒來得及同意她,臉又皺起來變得苦苦的:「可是……」

      可是什麼我沒再說。餐桌上,江穎花將菜吃乾淨了,盤子上只剩下裝飾用不能吃的,一點浪費都沒有,她滿足笑笑,在桌子後摸摸飽腹的肚子,徹底遺忘因為作下錯誤選擇,只能聽我發酒瘋又哭又笑說難聽故事的時光。

      「去夜店跳個舞?」

      江穎花拿面紙擦擦嘴,揹上包包站起身準備去結帳之前突然提議。

      我霧霧著眼睛隔著餐桌看她,腦袋還暈暈脹脹,意識不清不能思考,完全是任人宰割的狀態,她還是豎起食指很熱情並有道理地解說。

      「動動身體活動筋骨,把壞心情甩掉嘍。還有小情情,妳想談戀愛的話,總要去有很多男人的地方,剛好這附近有家夜店,我有點興趣,想去跳跳舞。怎麼樣?去不去?」

      腦子不太能動,我花了一些時間才聽懂她的話。

      拉開唇角我揚揚下巴看她,笑得應該特別傻,江穎花見有希望了於是正準備打出響指飛快讚同。

      結果我開口回:「不去。」

      她錯愕了下,沒來得及問我為啥,我已經垂下眼睫嗯嗯哼哼。

      「不適合去。人多,我害怕。」我放下啤酒罐空罐,悶悶地答。  

      當然,害怕的我最後依然被興奮的江穎花拉去夜店了。

      看不到天光的地下樓層,彩燈旋轉五光十色,樂聲轟轟震耳欲聾,我在心裡唉聲嘆氣,還是乖乖地被躍躍欲試的江穎花拉著走。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穫呢?

      我們朝舞池附近的座位去,經過跳舞的人們,那一張張陌生的臉竟彷彿變成我認識的大學同學,他們嘴角揚起,用鄙夷的目光看我,張張闔闔的嘴說出正氣但惡毒的話。這一刻,我恍恍惚惚被嚇得酒醒了。

      來到座位,江穎花又迫不及待滑進舞池邊緣。

      她肩膀挪前聳後舞動肢體,儼然從上班族輕熟女變身成秀麗的夜店女王,吸引週遭多數人的視線,十分之享受。而我杵坐在椅子上,總覺得哪裡都不對勁。

      「不跳舞哦?」江穎花走回來,連步伐也帶起陣陣躍動。

      「不、不。」我努力讓聲音不要顫抖:「穎花,我還是上樓透透氣吹吹風吧。」

      「不喜歡這種地方?」她揚揚眉尾認真詢問。

      我抿著唇笑了一下,擺擺手:「新鮮是新鮮,可是好尷尬好不自在。」

      想了想我又補充:「想去比較沒人的地方,待著。」

      江穎花定定望住我半晌,手搓搓唇琢磨,短短一分鐘就將我到極限的狀態看透了,她聳聳肩沒有強求,聽完我在小餐館的醉話後也曉得我為什麼談不了戀愛了,不過這些她都沒直說。

      「那好哦,妳上樓小心別摔跤。我再跳十分鐘就跟妳會合,還有幾攤小吃我想買啊。小情情妳耐心等等我嘍。」她展顏一笑,又用請求的口氣徵求我,沒一點我掃她興的意思。

      我嗯聲點頭,按照她的叮囑,上樓時特別小心。

      平安順利離開夜店,彩燈和電音也終於離我遠去。

      我沒有離得太遠,吹著晚風,看過路人來來去去嘻嘻哈哈。這裡比我們才離開的小餐館那條小巷要僻靜得多,確實是我說的比較沒有人的地方,這時候前前後後有幾名年輕人走來,當中有兩人好像是認識的。

      他們一個男一個女,不知道在爭執什麼。

      突然男生推了女生一把,動作粗暴又憤怒。

      我猝不及防,被眼前這幕嚇得張開嘴,同時心臟還像被悚然扼住、汗毛立起。

      我衝著男生脫口:「她會痛的!」

      男生當然不高興了,皺皺眉反過來叫:「多管閒事的八婆。」話落,便催促被推開的女生掉頭走人,遠離我這個多事的老婆婆。我靜默無聲,已經呈現呆滯,慢半拍反應過來,才舉起手數了八根手指頭,想算一算八婆是有多大年紀。

      「我還醉醉的……」

      僻靜小巷子上的夏季夜風仍舊悶熱黏膩。

      我垂下雙肩嘟囔。接著,我聽到逐漸走近的沉穩腳步聲,我模模糊糊抬起眼,順著這人的皮鞋、一身男士正裝向上看,他停在我面前,像問路一樣地問我:「妳從夜店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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