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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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一天,草仔去到岔路口的時候,想起大學生說明天要來找他,才意識到自己如今的日常行程多了一項:巡神像。

他不覺得自己拙劣的塑膠棚能稱得上是廟,所以也不會說自己在兼職廟公,事實上,廟公一般都在幹些什麼他也不甚清楚、不大在乎。

垃圾的回收價格越來越難看。

草仔沉默地靠近神像,發現有人佇立在樹下。是三哥,他的電動自行車停放得十分隨性,前輪陷進鬆散的落葉堆裡、後輪還壓在柏油路的邊緣。草仔沒有完全靠近,他完全停下時,大半的身子跌進樹影之中,剩下一個肩頭還在日光下曝曬。

「你看。」

三哥轉身,草仔順著對方的手指看見神像前,玉米罐頭是他放的,不過他本人沒有真的拿來插香過。

今天那一罐子香灰上,終於插著一枝香。一根短短的、燒盡的桿,暗紅色的頂端焦黑帶有一丁點淺色的灰燼。

必然不是三哥點的香。

草仔沒有搭腔,只沉默一會,猶猶豫豫地吐出一個單字,「那個……囤積症。」

三哥聽聞,馬上就笑開了。

他誇張地換了站姿,舊皮鞋壓過地上乾枯的落葉,發出清脆的劈啪聲響。

「重要嗎?」他笑得很用力,臉部的肌肉拉扯著,彎起山脊與溝壑。草仔朝他的正臉望去,覺得耳下熱氣湧動,原本想說的話一個音節也說不出來。對方更不可能耐心地等,反倒是鞭炮一樣自顧自地發洩著、撕裂空氣,「你覺得有人會在乎嗎?」

悲哀。草仔感到難以自抑的悲哀。

志彥肯定會在乎,但他太好了,好到無法改變任何事情;至於能夠改變事情、能夠選擇的人都不會在乎這樣一個末微的、細瑣的事。

同時這股悲哀不是對於志彥、或是自己,而是針對眼前笑得無法挺直身子的男人。

沒有風,油帆布和樹影一動不動。撿來的神像木著臉依舊凝視前方。線香早已燒盡,香桿穩穩當當。

唯一在顫動的許老三醜陋又鮮活。介紹一個沒有囤積症的囤積者是他的反抗,他必然也明白沒有任何他在乎的人會在乎這個反抗。

小小的、悲哀的、浪漫也固執的、造成別人麻煩的反抗。

草仔沒等三哥笑完,以往都是他沉默地目送對方晃著離開,這次換他在彷彿沒有邊界的笑聲裡先行。

陰影和日頭的差異讓他兩眼昏花。左手臂膀也曬得不大舒服,他伸另一隻手,冷汗涼透的掌心好像要被左肩給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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