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大學、全新的生活、嶄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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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宿舍與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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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白湛舟簡直不敢相信,他家明明坐擁好幾套房、有不愁吃穿的資產,結果卻因為他那白癡哥哥的一句話,父母便叫他好好體驗大學生活、住校一年,只為了別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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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放榜那天,白湛舟如願考上父母要求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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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介意被指定就讀哪間大學,畢竟他就是個高材生,去哪都能發光,再加上父母那麼愛面子,也不可能替他挑一所爛學校,於是,他的所有志願都是按著他們所說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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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湛舟的父親樂得很,給了他不少零用錢,見存款尾數直接多添了一個零,他的心也沒起一絲波瀾──放榜到現在,他的心情都如靜止的湖面,沒有開心,但也沒有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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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與他商量一個月要多少的生活費,他說夠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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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與他商量想要什麼獎勵,他說本來就要讀大學,不需要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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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白湛舟的回答,父母當然滿意萬分。瞧瞧,他家孩子多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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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們將要把各種大小事決議完時,白湛海也從公司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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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熱鬧?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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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弟考上T大,我們正商量他的大學該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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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過?大學不就是出去闖盪、不醉不歸,放著自生自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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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湛海瞥了那不苟言笑的弟弟一眼,自己則露出了爽朗的笑,坐到沙發,又放下公事包,「雖然我已經從大學畢業三年了,但也有一些心得能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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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湛舟微微抬起眼皮,看向那如老狐狸般的哥哥,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但他也不在意,反正事情都成定局,他也搞不出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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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沒跟爸媽說過,當年沒體驗宿舍生活,一直是我讀大學的遺憾,我親愛的弟弟一定得住個一學年,才能悟透就讀大學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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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句話,白湛舟去坐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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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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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髒亂、吵雜、汗臭、共用衛浴,沒一件事情是他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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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他就是被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自從參加國中露營被澈底嚇著之後,諸如此類的活動他都一概不參加……而現在的宿舍生活,就跟當初露營的氛圍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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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滿是人,沒有一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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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敢看一眼浴室那變得有些暗黃的白色磁磚地板,更不知道是不是在下一秒鐘就會有蟑螂竄出,他希望那該死的生物能離他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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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為一組的宿舍,已經是這學校最少人、但同時也是最多且最好搶的房間,所以,做為新生的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一個名額,真是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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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壅擠到不行的格局,以及從未親眼見過的上下舖,他實在不敢想像六人與八人的寢室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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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室友,蘇韋,個子比他高大、皮膚比他黝黑、嗓門跟河馬一樣大、衣櫃彷彿只有排球隊的隊服,每次見他外出都穿著同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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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號室友,石明宇,老窩在電腦桌前,總戴著耳機、鍵盤聲很吵、每天都在打遊戲,每次回宿舍都能見到他,是喜歡窩在宿舍的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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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號室友,呂育生,雖然寫在名單裡,卻幾乎沒見他出現、每天點名都是從缺或請假,搬到房間的東西很少,就跟透明人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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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四個終於一起出現在407號房,已經是開學一個月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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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做著自己的事,沒有要相互打招呼的意思,比起其他房間,他們這似乎特別安靜……至少很少主動交談,都各過各的生活,除了半夜會有人打呼,一切都還在他的容忍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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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啊?」但是,就偏偏會有個閒人打破這寧靜的美好。總算是住進來的呂育生一揚聲,馬上讓其他三個人放下手邊的事情,默契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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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的東西正飄著香味,是學校附近很有名的串串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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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二十、憑學生證能一串十八,買十送一,大家都說巨好吃,可白湛舟只聽聞,沒吃過,只因為他不認為如此便宜的東西衛生且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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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一起吃?順便互相認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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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韋是第一個捧場的,走到宿舍中間的空地,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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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是那間串串烤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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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這把要結束了。」石明宇的目光又回到螢幕,一下按滑鼠,一下又激烈地按起鍵盤,和一起玩遊戲的朋友語音:「上上上,這波可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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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來慢來,一定留你的份!」呂育生笑著答,也坐到了蘇韋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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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有椅子,為什麼要坐地板?當白湛舟為此困惑時,呂育生和蘇韋都看向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麼不過來」一樣,讓他尷尬地站起身,也默默坐到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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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四個人圍成一個圈,三個人吃著攤在地上的烤肉串,一個人喝著開水,介紹起自己的名字與科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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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了一個月,白湛舟才知道蘇韋與他同系又同班,都讀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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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不認識我?」蘇韋指著自己,語氣也沒有特別驚訝,但就是覺得挺誇張的,畢竟他可是班代,「虧我開學第一天就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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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他是榜首嗎?白湛舟疑惑地看著蘇韋,並沒有回話,反而是讀懂他表情的蘇韋又接著說:「你一臉像是落榜才考進這裡的一樣,臉超級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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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石明宇和呂育生都笑了,只有白湛舟再次露出那張招牌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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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以為白湛舟是在做效果,實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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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白湛舟只覺得這叫蘇韋的,非常沒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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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沒有意會錯,但白湛舟還是不爽,畢竟他可是以榜首考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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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學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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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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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08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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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韋愣了愣,「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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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號是榜首、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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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蘇韋恍然大悟,「原來學號是以成績排的?我的學號是1號耶,只差你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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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湛舟給予一個十分有禮貌的微笑,心裡卻想著:呵,敗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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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怎麼樣也想不到,他的大學生活,在這一天才正式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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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月的適應期是甜美又和藹可親的,但後來,人性的醜陋在男宿一覽無遺──共用的洗衣機裡面總會卡臭襪子、隔壁房的人開始學會猴叫、一踏出房門就聞到菸味、共用衛浴的蓮蓬頭不知道為什麼總會被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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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麼痛苦又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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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齒輪開始轉動的同時,也意味著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東西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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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例如,他最不屑也最不在意的人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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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點的,有人蓄意,也有人不經意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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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屑至極到後來是不得不在意,再後來是發了瘋地在乎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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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上個大學居然連自己的自尊和心也得賠上,要不然,他絕對會在放榜的那天就決定輟學,拿著父母給的錢到國外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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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始終都是個自傲的人,我不允許有人打破我如銅牆鐵壁的人設,倘若有人發現我深藏已久的祕密,對方只有兩條路能選。」白湛舟高傲的口氣,讓蘇韋想起之前妹妹分享給他的小說,裡頭的總裁也都是這麼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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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收下我的五百萬,離開我的生活圈,有多遠滾多遠,從此不能張口喊我的名字;二是成為我忠心的狗,替我保守祕密、護我周全。」雖然給出了兩個選擇,但白湛舟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好,現在你可以把你的帳戶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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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都有著菁英形象的他,不是料事如神,而是擅於分析,他總能綜觀所有的優劣,推斷出對方會做出的舉動,而每次都在他預料之內,屢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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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次白湛舟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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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韋聽見他的這些話,一部分覺得荒誕,另一部分覺得好笑,又有一部分認為他的祕密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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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就讓我當你的狗吧。」蘇韋才不管五百萬,他才不要為了幾毛臭錢就離開白湛舟,「我可以替你保守祕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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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湛舟怎麼也沒想到,冤家這麼好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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