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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場夢(3)

空蕩蕩的走廊上,面前的男孩子忽然煞住腳,裴晚曦反應不及地撞在他背上,發出悶悶的吃疼聲。  

她摀住鼻子,皺著臉抬頭,看向轉身面向她的少年。

 

「喂⋯⋯你停腳步前能不能先預告一下?」

 

孟乘淵抿著下唇,面色依舊冷淡,卻莫名其妙地看了她很久。

 

眼瞳的波光輕晃,少年的手抬了抬,又迅速被他壓下。

他在想什麼?

 

裴晚曦沒看懂,卻也沒問,滿腦只想完成家訪任務,朝孟乘淵揪起眉,「你就看在我之前幫你教訓了欺負你的人,也幫幫我嘛。」

 

裴晚曦所言不假,上班第二天,她就把班上欺負孟乘淵的幾個男生揪了出來,在辦公室凶神惡煞地叫他們對孟乘淵說對不起。

 

雖然那幾個孩子向他道歉時,孟乘淵還是一臉冷漠,看起來什麼也不在乎。

 

可下一節的數學課,裴晚曦在發卷子時特別注意了孟乘淵,發現他的眼睛紅紅的,分明就是被感動了!

 

於是下課前五分鐘,她站在講台上敲了敲桌面,意有所指地啟唇:「我知道高年級有些學長會欺負低年級的同學,這些學長後來都被教官收拾了,我希望我們班上也不要出現什麼校園暴力。」

 

「現在小小年紀就不懂人格尊重,長大能有什麼出息?」

 

「要是被我發現班上還有這種事情發生,我逮到一次就收拾一次!」裴晚曦說完,視線投向教室最角落,朝孟乘淵揚起唇角。

 

意思就是——我這個老師一定會保護你的!

 

對上她的目光,少年耳根一紅,頭又低了下去。

 

見孟乘淵似乎也憶起她的公開宣言,神色有些動搖,裴晚曦趁勝追擊,「我要是完成不了報告,就要被扣薪水,薪水沒了我的實習估計也完了,然後就要和這間學校Say   goodbye了。」

 

孟乘淵似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聽完她這串胡扯的賣慘,皺起眉,眼底毫無懷疑,「妳要是沒有完成這個會被趕走?」

 

「對啊。」裴晚曦大言不慚,反正他就是個小孩子,哪懂工作這些條條框框。

 

她仰頭期待地看著他,而孟乘淵頓了半天,神色複雜,像在衡量著什麼。

 

許久,他才斂了斂神色,「後天可以。」

 

裴晚曦心一喜,興高采烈地朝他笑,「謝謝!」

見她綻出笑容,孟乘淵臉頰泛紅,唇邊也慢慢漾起微笑。

左手拽著肩上的書包帶,他抬起右手掩上唇,隱隱彎了眸子。

他看著她笑,面龐散去寒意,模樣十分溫和,眼中依稀映著光點。

裴晚曦笑容微僵,不知何故,微弱地失了神。

孟乘淵低頭看了她一下,隨即扭頭繼續邁步。

天色漸暗,餘暉斜照整個教學樓的走廊,光藉風牽起了少年的髮絲。

一時間,世界彷彿被罩上一層霧藍色的濾鏡。

他的身形不算好看,甚至有些清瘦,但走在風中,竟有種清風道骨的滋味。

少年在長廊的身影逐漸朦朧,二月的寒風拂來,將這一刻凍結在時光中,如同一場冷色的夢。

「滴答、滴答⋯⋯」

 

裴晚曦站在原地,望著孟乘淵愈走愈遠的背影,耳際響起有節奏的滴答聲。

 

「滴答、滴答⋯⋯」

 

「裴晚曦!要十一點了!」

 

一道怒吼打入耳膜,裴晚曦瞬間從床上彈起,反射性從枕頭邊撈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明明才十點!」她吼了回去,身體卻已經開始穿衣服。

 

不過一會兒,房門被人打開,裴華信裹著披肩走了進來,「十點十點,妳和人家景屹約的是十一點半,讓人家等多不好!」

 

掃了眼她剛穿好的黑色長裙,女人滿目嫌棄,「妳穿這一身黑的幹嘛?是要去奔喪啊?」

 

裴華信嘖嘖兩聲,掠過她走到衣櫃,熟悉地取出一件紅色小洋裙,「穿這才像樣,給妳買的裙子裡我最喜歡這條。」

 

「還有,妳記得噴我上次去法國給妳帶的香水,保妳把薛景屹迷得神魂顛倒的。」

 

女人說著朝她走來,裴晚曦被動地接過裙子,愣愣直視她黝黑的雙眼。

 

「趕緊換上,我等等給妳搭髮型,對了,還有包和鞋子⋯⋯」

 

任由母親的碎唸在房中漂流,裴晚曦目光發散,腦海浮現夢中那雙微彎的眸子。

 

那雙眼睛逃離了虛幻的夢境,早數不清是第幾次,闖入她的現實。

 

這是裴晚曦六年來反覆做的一個夢。

 

每次都是這個開頭,卻從來沒有後續。

 

孟乘淵,那個稱她為老師的少年——

 

在那個與風糾纏的暮色下,背過她走向走廊的另一端,就再也沒有回頭。

 

「小姐。」

被裴華信仔細妝點一番,裴晚曦本來不遲到都遲到了,下了計程車已是十一點五十分。

她急匆匆地走在街上,卻突然被人叫住。

裴晚曦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貌似年過花甲的老奶奶坐在地上,身前是用紅布簡單形成的小攤販,上面擺放著各樣水晶飾品。

裴晚曦有點愣,看了看四周,指向自己,「⋯⋯您在叫我嗎?」

見老者微微一笑,眼角擠出皺紋,裴晚曦以為她要向她推銷,「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

「小姐,別擔心。」

「神給他的寬限快結束了,妳很快就不用再煩惱了。」

裴晚曦一愣,「什麼?」

老者卻沒理會她的困惑,拇指滾著手上的水晶串珠,長嘆口氣,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啊,看在妳和他的命都太苦了,就不收妳錢了,好心提醒妳幾句。」

「我們的神啊,可不是個善茬。」

「自私、善妒又唯我獨尊,想得一物就得拿等值的東西來交換,否則一切免談,妳可要先做好準備喔。」

挟著雪點的寒風陣陣吹來,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看著地上朝她笑的老奶奶,裴晚曦被她說得不明所以,怔在原地。

見她傻住,老人無奈地笑嘆口氣,「妳啊,現在肯定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反正到時候,嗯⋯⋯大概是明年一月,等到那個人消失後,妳就知道了。」

似乎想到某個有趣的畫面,她眼尾的笑紋更深,嗓音興奮起來,「直到那些信物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妳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到時候,妳一定會後悔莫及,慌得像隻小兔子似的,跑來找我抱大腿了,哈哈哈⋯⋯」

見她失聲大笑,裴晚曦認定這位老人精神不太正常,防備地尷尬一笑,轉身要離開,「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先走——」

「啪!」

手腕被她猛地拽住,裴晚曦瞪大眼,再扭頭,老者臉上的笑意已消失得一乾二凈。

「我現在說的話,妳要一字不漏地,好好記住。」

她瞠目,注視裴晚曦,話音緩慢而篤定,竟莫名有種一語成讖的感覺,「在危在旦夕時,妳要虔誠再虔誠地祈禱——」

「可能神聽到妳的禱告,深受感動,就會幫妳改寫命運了。」

被她如此凝視,裴晚曦唇瓣翕動,渾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裴晚曦倒抽口氣,試圖掙脫,老者卻提前鬆手,將一張泛黃的紙片塞進她手裡,「今天能遇上我,真是算妳走運。」

「我以後就不在這了,這是我的住址,拿著吧,妳以後會用上的。」

「我⋯⋯」盯著她神叨叨的笑容,裴晚曦簡直莫名其妙,拿著紙條不知該說什麼。

可下一秒,她掃了眼手腕上的錶,還是咬牙先把紙塞進口袋,扭頭就奔向街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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