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我感覺自己終於活了過來。嘉莉見我氣色恢復紅潤，開心地說：「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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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嘉莉，我感嘆道：「該面對的現實仍舊得面對⋯⋯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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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摸了摸口袋，才發現從事發到現在，自己的口袋幾乎是空的。被拯救時，根本沒把錢包和手機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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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著臉對嘉莉說：「我忘了帶錢包，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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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嘉莉反而問我：「吃東西要付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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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們沒有等價交換的概念？」我驚訝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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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嘲諷地說：「不懂，我們一切都靠狩獵，自給自足，從大自然奪取。你們人類真是自找麻煩，吃個東西還要搞那麼多儀式，用一張紙換取糧食，劃分土地，真是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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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是在善用資源和預防戰爭與掠奪，畢竟，我得承認，我們很貪婪⋯⋯」我無力地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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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我們魔族看來，你們才是邪惡的。」嘉莉毫不客氣地指出我們的缺陷，「你們沒有種族合作的概念，充滿對彼此的嫉妒，甚至每個人都想成為高高在上的人。某些人甚至靠踐踏弱者來滿足自己的慾望。金錢是你們貪婪的產物，那些擁有最多資產的人，只不過是在追求權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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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憑什麼這樣說我們！」我怒吼道，「你們又好到哪裡去？你們破壞這個世界，殺害我們，把我們當作食物，甚至統治我們。難道你們就不邪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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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不悅地看著我，說：「我一直覺得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一個把自己關在房裡，對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的人，竟敢對我批評。你沒搞懂嗎？在我們眼裡，你們就是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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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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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額頭開始滴下汗水，腦中忽然浮現顧穎曾對我說過的話：「魔族的人把我們當成糧食。」這句話在此刻格外清晰，令我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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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魔族以魔王陛下為首，各司其職，沒有人篡位，彼此間種族相互配合，分配糧食，自食其力。對我們來說，你在我眼裡就像你所吃的那碗拉麵一樣，只是食物。」嘉莉冷冷地說道，「別以為有智慧就很了不起，在這世界上，你們仍然脆弱不堪。所以才要建構這些建築、武器，去保護你們那毫無防禦性的軀體，可悲地躲在自以為是的高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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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妳說的一點也沒錯，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確實很脆弱。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總是在破壞這個世界。我們也在不斷努力，試圖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好。我們雖然脆弱，但這反而成為我們奮鬥的動力，讓我們更加去面對困難，迎接挑戰。」我堅定地看著嘉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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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竟然沒有反駁我，反而選擇了沈默。我這才意識到，或許她正在思考剛剛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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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不該把漫畫和人類想像世界裡的魔族觀念套用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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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思索了一陣子後，問我：「那現在該怎麼辦？沒給老闆報酬，我們能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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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環顧四周，發現老闆因為嘉莉的關係，躲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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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感覺可以吃一頓霸王餐，但我還是走到櫃檯，詢問老闆：「不好意思，老闆，今天我出門忘了帶錢，不知道能不能賒帳，我明天再過來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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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料，老闆帶著顫抖的語氣回應我：「可以，可以。願老天保佑你，讓你明天還能活著過來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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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老闆把我這一餐當作是最後一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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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出店外，暮色低垂，我注視著來往的人群，唏噓道：「現在魔族應該已經與我們共同生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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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嘉莉陪我注視著人群，回應道：「我從這裡就可以看到我們魔族的同胞，感謝達克魔大人英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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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她將手放在胸口，做出騎士般的姿勢，真誠地閉上眼睛，向著山脈虔誠地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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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對我說：「換我去吃飯，你先回去吧，記得把家裡整理一下，你的房間比我的房間還要混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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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竟然被魔族的人給說教了，感覺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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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到底要去哪裡吃飯呢？見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人群中，讓我感到有種不祥的預感。看著她曾經咬過的右手臂， 我實在不敢想像她吃晚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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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吧⋯⋯總會有辦法度過這日子的。」我一邊說，一邊把雙手插進口袋，留意到口袋裡那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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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出字條，再次確認了那個地址，發現它離我住的地方僅有一條街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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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著，「如果只是去去就回，嘉莉應該沒那麼快回到家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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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鼓起勇氣，決定前往字條上的地址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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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熟悉的路口，看著字條喃喃自語：「松德路一巷48號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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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向右邊的巷道內，昏暗的巷弄裡彌漫著一股魚腥味，寂靜無人的環境，使我神經瞬間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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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戰戰兢兢地走進去，詭異的氣氛讓我頓時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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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盡頭，正是字條上所述的公寓。這棟公寓外觀磁磚剝落，鐵窗鏽蝕嚴重，一股難聞的腥味正是從這裡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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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整體環境讓人不適，我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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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通往樓梯的紅色鐵門突然開啟，走出一位頭髮稀疏、白髮蒼蒼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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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我，對我說：「梁先生，我們主人已經等候您多時，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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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首貼耳地走到門口，那位老頭指著角落的潛水衣，說道：「請您先換上這套衣服，我們再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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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這裡換嗎？」我滿臉疑惑地看著潛水衣和外頭的巷弄，尷尬地問道，「這是公寓啊，我難道要在這裡潛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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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關上門，面無表情地對我說：「是的，梁先生。你是第一位來這裡浮潛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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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的幽默感，我無力反擊，只好乖乖地在樓梯口換上潛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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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這陌生又氛圍怪異的環境中，我不得不懷疑，我絕對不是第一個穿上這套衣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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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服上頭佈滿了不同的氣味，實在令我感到不舒服，但也只能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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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穿好後，老頭領我上樓，我彆扭的跟了上去。抵達三樓後，老頭開啟右邊的鐵門，帶我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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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我當場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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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門口放了三、四瓶氧氣鋼瓶，這當中還包含潛水鏡和蛙鞋，前往客廳的地方擋起了一座水泥牆，但沒有砌到屋頂，反倒預留了縫隙，足以讓人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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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牆上架了梯子，梯子被牢固的釘在牆面上，我隱約聽見牆面的另一邊有水流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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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厚的魚腥味不停往上頭飄散出來，我捂著鼻，背上老頭所給予的氧氣鋼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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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指向上方，提醒我：「爬上去後穿上蛙鞋，咬住呼吸器，確保有氧氣後，再往後倒，進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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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從他的指示後，我緩慢地爬上梯子。一到頂部，眼前景象可說是驚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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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是一片注滿了與牆面一樣高的水，水底清澈透明，可以清晰地看見波瀾的水面下，有一些魚兒在悠遊，還有海藻。更讓我驚訝的地方是，水中還擺設著傢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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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就是公寓版的魚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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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將蛙鞋遞給我，在我穿好蛙鞋，咬好呼吸器，確認供氧沒有問題後，毫不猶豫地往後一倒，進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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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一幕，我彷彿置身於夢中。波動的浪花，悠遊的魚群，和沉浮在水中的傢俱，讓我有種來到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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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餐桌這邊」我的腦袋裡出現了一個聲音，輕柔中又帶有一點磁性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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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餐桌看過去，頓時明白這個地方為何灌滿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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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呈現在我眼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隻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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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著一頭金色長髮，髮絲隨著水流恣意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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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半身是婀娜多姿的女子身軀，下半身則是綠色魚尾，鱗片在水中顯得光彩奪目，令人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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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坐在餐椅上，托著腮幫子端詳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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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第一個想法是，「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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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腦中再度出現那個柔和的聲音，回應我：「是的，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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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表示：「妳會使用心電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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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噗嗤一笑，嘴角吐出了幾個泡泡，對我感應道：「如果不用心電感應，難不成要用比手畫腳的方式溝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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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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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氧氣鋼瓶使用上有時間限制，就讓我們長話短說，直接進入正題吧。」人魚指著對面的餐椅，請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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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還沒游到餐椅上，我便問她：「我們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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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遲疑地回答我：「我是先知，我全都知道，包含你會來這裡見我，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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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請妳告訴我，這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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