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1.我是口木子先生!

      「啊!」

      不過是幾小時前第一次見到的臉,現在對六神無主的小世而言像是種救贖。他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半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醫生卻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瞄了他一眼,禮貌性的點點頭,拿著咖啡繞過小世就要離去,頭連抬都不抬。

      「醫、醫生,又見面了。」小世連忙追上去。

      「您是?」

      即使戴著口罩,小世仍清楚感覺到那是個禮貌性的、疏遠的微笑。

      「你忘記我了?」小世震驚不已,追在醫生身旁。「你才剛摸過我的腹肌耶!」

      「我是醫生,摸過的腹肌很多。」醫生嗓音不失禮貌,但明顯在加快腳步。

      「呃,我是剛剛去看感冒的──」

      「您知道早上門診平均會掛到幾號?又有多少病人是來找我看感冒的?」

      眼見攔不住醫生,小世急得都要捏爆手中的養樂多了,他不得已只好大喊。

      「我是口木子先生!這下你總算記得了吧?」

      小世喊得太大聲,這會兒整樓的人視線都落在他身上,醫生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小世自認為長得不錯,身材也練得有模有樣,走在路上也會有人回頭看他,但他從來沒吸引過這麼多陌生人的注意。

      但一切都比不上醫生的目光。原來書上形容像冰一樣的眼神是真的,醫生冷冷的直視著小世,小世像突然被寒風吹到,全身起雞皮疙瘩,尷尬的要命。小世絞盡腦汁想擠出點什麼,什麼都好,讓他能化解尷尬,腦子卻好死不死浮現阿何被推進急診的模樣。

      小世突然好想哭,眼前模糊。

      醫生走向前,做出的動作大大出乎小世意料之外。

      「冷靜。」醫生踮起腳尖,溫柔的拍了拍小世的頭。「我當然記得你,世先生。我想感冒應該不至於讓你流這麼多血。」

      接著醫生朝周圍好奇心滿滿的人群掃了眼,扯著小世的袖口往另一頭走去。

      「你記得我!」

      醫生聳聳肩。

      「罕見姓氏,再加上玩醫生的蠢舉動?」醫生微微嘆口氣。「要到明天才忘得了。」

      「明天就忘!太快了!」小世更想哭了,直吸鼻子。

      事實上這大概會在護理站流傳三個月,產生一百零八種不同版本。醫生不打算說實話,避免小世得意忘形,只是領著落水狗般氣餒的小世到比較隱蔽的角落,雙手抱胸,無言中等小世解釋身上的血跡。

      說不上為什麼,醫生平靜的態度鎮定了小世。小世抓著懷裡的養樂多,斷斷續續的訴說起小夥伴阿何的遭遇。親眼目睹朋友車禍的衝擊還是太過巨大,小世講得七零八落,一直強調摩托車飛很高,還有朋友的遺言可能會是叫自己清除瀏覽記錄。跟D槽。

      醫生靜靜的聽完後又伸出手。但違反了小世的期待,醫生沒有再摸他的頭,只是很普通的拍了拍他肩膀。

      「以後如果不幸再目睹車禍現場,盡量保持冷靜,不要輕易移動傷患。」醫生的嗓音不帶任何批判,但小世還是委屈的嘟起嘴。「答應我,以後交給專業的。」

      「好。」

      不知是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是小世乖巧的回答,醫生淺淺的笑了。小世眼巴巴的想再聽幾句話,但他知道醫生要離開了。

      「醫生,謝謝你聽我訴苦⋯⋯」小世靈機一動,扯破塑膠包膜,拿出了罐養樂多想遞給醫生。

      「這是?」

      「談心費。」

      醫生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小世立刻陷入不安。他在想什麼?一罐養樂多才多少錢!

      「兩、兩罐?」醫生的注視中小世口不擇言。「整條都給你?」他有些絕望的吶喊。

      就在小世以為醫生不爽時,就聽噗哧一聲,醫生笑了。

      「世先生──」

      偏偏呼喚聲打斷醫生的話。

      「三好!你好慢啊!」

      不遠處有人興匆匆的大步走來,同樣披著白袍、胸前掛著名牌,小世直覺猜測也是位醫生。

      「欸?抱歉,你們在說話啊。」來者走近了才發現小世的存在。「郝醫生,這位是⋯⋯朋友?」

      「好醫生?」小世噴笑。「你也太有自信了,讓別人叫你好醫生?」

      「別叫我三好,阿腦。」醫生白了眼小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名牌,同時斥責叫他的醫生二號。「沒事別找我,我很忙。」

      小世很快的笑不出來,他瞪著醫生名牌上那個自己原本不會唸的姓氏,「郝」。原來這字就念「好」。夭壽尷尬。

      「你才是別叫我阿腦,混蛋,為什麼我選腦科後你就只叫我阿腦?」阿腦醫生碎碎念。「你接下來門診?」

      「不,另一邊⋯⋯」醫生自然的走近阿腦醫生,回頭瞥了眼小世。「去陪朋友吧,世先生。」

      「談心費──」小世不死心地捧著養樂多。

      醫生跟著阿腦醫生離開,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是拒絕也是告別。

      小世再次大受打擊。今天是水逆嗎?他在心裡哀嚎。也太多打擊了!

      「病人?第一次看到給養樂多的。不過三好,你熱愛養樂多吧?」

      小世目瞪口呆,難受的聽著兩位醫生的對話聲逐漸遠去。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阿腦。」

      「第一次看到你休息時間跟病患講話。不怕你家門神吃醋?」

      「不要叫我可愛的小護理師門神,無禮之徒。」

      「可愛?小?你家護理師要別人叫他羅漢,動不動就撐破制服還噴釦子──」

      以上對話小世聽了,但完全沒聽進耳裡。

      他跌跌撞撞的來到牆邊的椅子旁,一屁股坐下,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責怪的目光。

      太震撼了。

      隨著醫生擺手的動作,小世清楚地看到醫生無名指上有圈銀光,是戒指。

      戒指!無名指上的戒指!

      無名指上的戒指!

      等確定阿何沒事、小世再度回到自己機車面前時,天都快黑了。

      無名指上的戒指就是那個吧?婚戒?欸?欸欸?

      冷靜,小世按著自己結實的腹肌想保持冷靜。但腦子還是一片混亂,翻來覆去的同一個問題。醫生死會了?欸?真的假的?他已經想這問題想了一個下午了。

      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回過神小世發現自己像白癡一樣傻在機車前好久了。他捏了捏自己硬梆梆的腹部決定先離開醫院,反正他答應要幫阿何拿點行李過來。

      先去吃飯吧⋯⋯行李啥的阿何沒那麼快用到。

      滿腦子思緒中小世發動了機車,老練的下了人行道騎上馬路。

      小世沒料到,他今天是真的水逆。跟阿何一樣他也是剛騎到路口,燈號才轉綠,油門正催下去,旁邊突然衝出了一個人影,緊接著是自己尖銳的煞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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