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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荒謬又可愛的世界呀04:拖著影子向前的我們

      「三十五號--三十五號在嗎?」

      沈芷溪回過神來,倉促地暗下手機,把揉在手掌裡的號碼單攤開,趕緊上前,「啊,不好意思,我是三十五號。」

      這間滷味店生意很好,老闆明顯不滿她這種看著手機,不聽叫號的客人,語氣不大好:「九十。」

      「好。」沈芷溪趕緊翻出了帆布袋裡的口金包,一打開,頓時沉默。錢包裡只有五塊錢……。

      她又忘記領錢了。

      沈芷溪抬眸,對上老闆不耐煩的臉,鼓起勇氣道:「不好意思,我忘記領錢了,我現在馬上去領,稍等我一下。」

      「這位妹妹!上次也是妳吧?」

      正是。不過她不敢說。

      「對不起,我馬上回來。」

      老闆皺著眉頭揮手,「去吧。」

      沈芷溪尷尬笑著,這間滷味要不是因為好吃,她才不願意每次都對著老闆的臭臉笑呢!雖然沒帶錢是她的不對。

      離這裡最近的便利商店走去要十分鐘。沈芷溪抱著一絲希望,伸長脖子,瞧著排隊的人潮,希望遇見個認識的人。

      想當然,並沒有成功。

      果然小說裡都是騙人的,說好的會有人幫忙女主角付錢呢!?

      唉,罷了吧,就算這是小說,她也不會是女主角。

      沈芷溪灰心地踏上柏油路。

      「欸?嗨……」

      一人堵住了她的路,她抬頭一看。邱子橙……。

      世界真是小啊。

      「嗨。你是剛剛那個……?」沈芷溪淺淺地勾了勾嘴角。早知如此,她等外送等到血糖過低,也不會在學校附近買晚餐。

      「對,我們同一組的。妳來買滷味嗎?」

      「對啊。你也是嗎?」當然來買滷味啊!不然他們來滷味攤幹麼!?  

      邱子橙倒是很自然地笑著,「這家很好吃,就是老闆臉太臭了。」

      他也未免太自然熟了……。

      怕被老闆聽見後暗殺,沈芷溪避開了這個話題,「那個,我現在要去領錢,等一下見。」本來這種丟臉的事情,她是不想和他說的,可是想到等一下領錢回來,邱子橙可能還在這裡,就乾脆說清楚了。

      邱子橙連忙叫住她:「妳錢不夠?我借妳啊。」

      「不用了。我現在走去領。」

      「這附近最近的提款機是學校旁邊的便利商店吧?」邱子橙說出了血淋淋的現實。

      「……」沈芷溪思考片刻,決定還是和懶惰細胞妥協:「那好吧。謝謝你。我領錢後馬上還你。」

      「客氣什麼?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們都見好幾面了。」

      好幾面?他這是把在火鍋店那一次也算進去了?

      死腹黑。

      「謝謝。」沈芷溪笑瞇瞇的裝傻。

      「妳的多少?」

      「九十。」

      邱子橙將後背包轉向在前,低頭翻找了一會,一段時間未語,沈芷溪隱約有些預感。

      最後邱子橙啊了一聲,一字不差地說出沈芷溪的猜測:「對不起,我忘記帶錢包了。」

      荒謬至極。現在是一個記性不好的人想要拯救另一個?

      沈芷溪早就做好了表情管理,平靜回:「我去領吧。」

      「還是我……」邱子橙手指了自己的機車,思索片刻,顯然在腦中換了問題:「還是妳會騎車嗎?我車借妳騎去領?」

      沈芷溪意外地笑了,邱子橙的分寸感存在於頗奇怪的地方。誰會借不熟悉的人機車?他不怕她一去不復返?

      「沒關係,也沒那麼遠。」

      「那我陪妳……」

      沈芷溪打斷他:「不用了。」

      「不是。」邱子橙卑微地一口氣說出自己真正的訴求:「我沒帶錢包,所以也沒提款卡,現在可能要跟妳借錢才能買滷味。我想說妳應該也不想讓沒見幾次面的男生載,可是我又不好意思跟妳借錢,還讓妳自己走去領錢。這樣懂嗎?」

      「很有道理……」沈芷溪忽然同情他勝於自己了。

      她嘆了一口氣,輕輕道:「那走吧。」

      夏安市的地形以平原為主,每天都能看得見蛋黃似的夕陽落入地平線。此刻的天染得橘紅一片,磚紅道上有兩人拖著影子向前。

      有的時候緣分就是這樣,一旦交會了,就很難再分開。

      沈芷溪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自己現在竟正在和一個今天躲避了一整個下午的男生一起走去便利商店。來回十分鐘,加起來就二十分鐘了,中途是要說多少的話啊?

      她偷偷瞥了隔壁一臉自在的邱子橙一眼,為了維持溫和的形象,她決定把今天所剩無幾的社交能量再擠出來一些。

      「那個,你是夏安本地人嗎?」

      邱子橙頓了一下才回:「不是。我丘杉人。」

      沈芷溪早就知道了,卻還是故作驚訝地說:「欸?我也是欸。那你是什麼高中的?」

      邱子橙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丘大附中。」

      「我也是欸!好巧!欸?那我高中怎麼好像沒有看到,南方師大的榜單上有男生?」沈芷溪後悔了,她此刻要花費好大的力氣來裝驚訝。

      「喔,妳是個人申請的吧?我特殊選材上的,可能不同榜。」

      「哇。那你很厲害欸。」她努力提起聲音讚美。

      好了,夠了。她的能量已經瀕臨極限,內心累得虛脫。

      邱子橙沉默片刻,還是決定問:「我以為妳已經知道我是丘大附中的了?」

      「啊?」沈芷溪內心一震,對上他疑惑的表情,組織語言:「什麼意思?」

      「妳剛剛不是加我IG嗎?我上面就有寫學校啊。」

      她,剛剛,加他IG?

      她嗎!?

      「……」沈芷溪說服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邱子橙見她愣愣地直盯著自己看,不由得也懷疑起來,抽出手機,再亮出螢幕,「對吧。這個是妳吧?」

      她湊上前看。果然,是那個頭貼是查理布朗,又赤裸用本名的帳號。

      看著「十五分鐘前追蹤你」的通知,沈芷溪很想落淚。來人殺了自己吧!她的手指是長多偏才可以誤按到追蹤啊?

      「對吧?我沒回加錯人吧?」邱子橙不自知地又補了一槍。

      沒有,你加對人了,但我加錯人了。沈芷溪暗暗想著。

      努力拾起碎成一地的心,她強顏歡笑地含糊應答:「喔~對喔。我沒太仔細看。」

      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和邱子橙說,她有加有緣一起做小組報告同學社群的癖好,即使是剛剛湊齊人的小組。

      「那個……,」邱子橙看著臉色不大好的沈芷溪,考慮要叫她什麼才好,「沈芷溪,到了。」

      沈芷溪順著他的手指抬頭,看見大大的超商招牌,終於回過神來,「喔,到了啊?」

      謝天謝地到了。

      她收拾表情,快步進到便利商店後,找到提款機,站在機台前深呼吸吐氣。

      如果可以,她現在願意和吐出來的鈔票,一起被回收進提款機裡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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