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輔導針對高一學過的基礎知識重新複習,羅巧筠有時會聽得恍神、往窗外對面的另一棟教學樓看去。這段期間,科任教室通常都不會有人,但她卻會在半夢半醒之際,看見自然教室常常出現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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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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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會在裡頭來回踱步,又會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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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知道是個男孩子,身穿著學校的白色襯衫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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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梅,隔壁那棟大樓在暑假期間不是都鎖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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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暑輔期間,全校三個年級的人都是在自己的班上課,不會換教室。」葛思梅說,也望向隔壁連一盞燈都沒開的大樓,「採光真好,陽光一照進去,都能看清楚教室裡的所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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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思梅的話,讓原本還在猶豫該不該說的羅巧筠鼓起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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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能看清楚,就等於也許有人也看過自然教室的那位男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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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常都能看到有人在對面二樓的自然教室徘徊耶。」雖然不是什麼祕密,但為了營造神秘感,羅巧筠還是小聲地對葛思梅說,「妳覺得會有人每天都翹課去那邊偷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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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二樓的自然教室……聽見這關鍵詞,葛思梅的眉頭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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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到的是男生還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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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生啊!妳也有看到嗎?」羅巧筠沒想到葛思梅也跟她一樣,抓到了在暑輔偷懶的同學,「好好奇他是怎麼進去的,我記得沒一個鐵門能闖進去,看來他一定知道祕密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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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羅巧筠。」葛思梅嚴肅地打斷她,羅巧筠眨了眨眼,還以為對方也要開始說自己知道的小祕密,兩眼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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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葛思梅雖知道某些「祕密」,卻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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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知道嗎?好幾年前,有人在那間自然教室上吊。」她的語氣認真,葛思梅更不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所以羅巧筠聽了也只是再次深吸一口氣,沒有回應──沒想到她這容易看到鬼的體質還是沒變,甚至厲害到在白天也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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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以後我要偷懶或打瞌睡,都別往窗外看好了。」最後,羅巧筠以這句話結束這個話題。她知道只要自己別刻意招惹,那些鬼魂都不會來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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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陰陽眼活了十七年,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安靜低調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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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夠看見鬼這件事,對她來說本像個詛咒,但因為夏天朗,她才將此視為一種「能力」,不再害怕,也不再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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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血的運動會後,迎來的是國中的第二次段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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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這件事澆熄了正沸騰的青春,哪怕骨子裡仍是愛玩的少年少女,都還是在考前收了心,平常吵鬧的走廊變得安靜許多,就算有人聊天玩耍,也都會遠離教學樓、不影響備考的同學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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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羅巧筠的心仍轟轟烈烈,自運動會過後,她滿腦子都是夏天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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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去哪個科任教室都不順路,她也都會在沒事做的時候刻意經過十一班,為的就是去看夏天朗一眼;在考試周,羅巧筠依然會大費周章跑到隔壁棟,就算對方沒有抬眸和自己打招呼,她也覺得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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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暗戀」,畢竟在這年紀談「愛」好像太早了,對羅巧筠而言,這樣純純的欣賞與仰慕,也許只是再簡單不過的「喜歡」,所以即使對方沒有回應,她也不會感到失落……但如果真的對上眼、說上話,又好像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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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是在運動會喊很大聲的那個羅巧筠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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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同一天記住了對方,更在某一天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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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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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的教室明明在隔壁棟的一樓,卻還是一直經過我們班,讓我覺得很奇怪。」B棟一樓、C棟三樓,距離可遠了,怎麼可能每天都路過,甚至還連續好幾節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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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巧筠當然有想到自己會被發現,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尷尬,僵直著身子、屏住了呼吸,就怕夏天朗討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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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夏天朗並沒有露出厭惡的模樣,反而揚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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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就像此刻和煦的風,默默落在她的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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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學說,妳一直看我,應該是想認識我。」夏天朗靦腆的笑,讓羅巧筠的心都快跳到雲端上了,還以為自己在作夢,「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誤會,但我聽到之後覺得很高興,因為我也很想認識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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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運動會那天,羅巧筠的聲音與模樣,就被他記在心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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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跑一百公尺比賽之外,羅巧筠不知道自己的心臟還有沒有這麼劇烈地跳動過。她想尖叫又想笑,已經興奮到無法好好組織語言了──這一瞬間,羅巧筠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點「愛」──她深刻明白,夏天朗就是她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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