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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夢

                                                 

        蒼色的陽光照了進來,鳥鳴聲也開始響起,譜成了首沒有規律但飽有美意的樂曲。沉睡的意識逐漸清晰,直到眼皮完全張開為止。思緒混亂的我支手撐起身子,好讓自己不再沉浸於床舖的懷抱中。輕甩下還有些倦意的腦子,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稍帶片刻後,便起身走進浴室。扭轉,將水龍頭的把手大開,流水口即刻流出一道冷冽的水柱。我雙手輕捧,接著往臉上一潑,剎那,泛有涼意的水宛如一隻強而有利的手,將我的思緒與意識從倦意中撕扯出來。扶案輕吐了一口氣,讓睡意完全驅離腦中,就這麼經過一段時間,才開始進行梳洗。清洗過後,小心翼翼的走回房間,看到家人仍呈現熟睡,心想別來無事,不如讓自己的身心沉澱些,好遠離讓人腳步繁忙的日子。

        輕聲離開民宿的小屋,以不想吵醒任何人的步伐行走,此時正直秋季,只要踏出門,便會有涼風徐徐吹來,更何況是在山中。隨著風的承載,柔情的花香相隨於其中,一陣陣的涼風雖然似海浪撲打著我,但那撲擊卻又似泡沫般的分離潰散,連帶著我的衣角、頭髮吹起,名為風的山精玩弄著我,但我卻絲毫無動於衷。我獨行於一條通往無名亭的碎石路上,好讓自己有在獨處的錯覺。每走出一步,帶有露珠的小草便沾濕了我的褲管,就算感受到冷,我還是不采理的繼續走。當踩到無名亭的石階上時,褲子早已被浸濕了。尋了塊較乾淨的石椅坐下,隨即從臀部傳來一股涼意,而那涼意就如同藤蔓般開始竄入全身上下,甚至寒到內心的最深處。偏了下頭,看向我背對著的碎石路,這時記憶突然倒轉到以前,一幕幕的畫面倒映在看不見的腦海上。不知為何,視線變的模糊,通過鼻腔的空氣也變的酸澀,但無奈的是,我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變化。經由涼風與時間的冷卻,我慢慢的穩住情緒,並試著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無奈的事,但這種情感已經如同搖晃的天秤般快要一傾而出了。在有些朦朧的視野中只有寒心的陰影,被隔擋在外的曙光怎麼照都照不進來,彷彿這才是我真正的歸屬。無名亭外,在日光照明下的咬人貓突然格外的刺眼,尖銳的刺毛像是證明自己有害一樣閃耀礙眼,除此之外,周圍的野花雜草也像譏嘲我的無能般搖曳擺動,在這,一切都像是為了恥笑我的作為只是白費力氣而存在著。

        我把手交疊於身旁的石桌上,並將頭埋入其中,好讓自己逃避。這時,一切都「柔和」的裂了開來,但不知為何,我平靜的接受了這些異樣,像是眼前的才是所謂的真實。被撕裂的景象中,洩出了覆蓋一切色彩的黑暗,那黑似水滴、似淚水,然後吞沒。在這,全身宛如漂浮在水中般載浮載沉,毫無目的。就在我緩緩的閉上眼之際,眼角的視野內突然閃過了一抹「黑影」,我連忙轉過頭去,但什麼也沒看見,不過我確信有個東西存在於這,為了看清那抹黑影,於是我追了過去。雖然是有目的的奔跑著,但在一切黑暗指有白色地面的世界中,也是會漸漸失去目標,毫無目的的持續奔跑著。正當我逐漸停下腳步喘氣時,突然身後傳來了異常危險的「嘶……」聲,我戰戰兢兢的轉過身,好看清身後的物體,當見到那物體的外型及體積的大小時,我不禁嚇的腿軟,是隻蛇,是隻體積大的令人生畏的黒蛇。打從見到「牠」開始,我全身無不顫抖,害怕的想要立刻牠的視線之中。我緩緩的倒退了幾步,然後趕緊邁步逃開,想要逃的越遠越好。但跑沒幾步我又停了下來,因為先前的黒影這時就站在我的眼前,此時那黑影也不再是一片漆黑了,而是一隻抵抗心濃厚的皎白兔子。突然白兔對著黑蛇發出威赫的低嘯,但黑蛇仍無動於衷,因為白兔眼裡滿滿的恐懼和逞強早已暴露了。雙方就這麼的僵持了段時間,突然在一次吐息之間,黑蛇彈起並迅速的朝白兔的後頸狠狠咬下,鮮紅飛濺,此時我的眼中不再是恐懼的淚水,取而代之的是被憎恨染色的深紅血液,就在同時,我與白兔對天發出無聲的悲鳴,緊接著身邊的黑暗像是被驅散般逐漸淡化,本潛伏於黑暗中的物體也一一露出了樣貌──是成群的漆黑兔子,而牠們那血紅的雙眼像是對眼前的一切毫無關聯般無趣的沉下眼皮,並且發出一種鬆了口氣的吐氣聲。見狀,我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憤怒、不甘、絕望,各種感情全混在一起了,負面的情感在我內心翻騰著。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試圖抓住任何一條蜘蛛絲保護自己,但在孤立的一切中又怎會有呢?我無力的垂下得不到任何救贖的雙手,這才發現我不過是個棄子罷了,跟英雄、拯救者什麼的,完全沾不上邊。此時身邊的白兔已經再也叫不出來了,無聲的吶喊從牠那陰絕望而扭曲的外貌發出,這時我才驚覺「牠」是誰。「喀嚓!」一聲巨響從被黑蛇緊咬的後頸發出,而白兔的雙眼頓時從紅轉黑,並於之中溢出黑色的濃稠液體,那黑色液體不斷的流出,然後擴散、擴散、覆蓋。剎那間,這世界又變成渾然的黑暗。對著突然改變的一切,我只有掙扎、掙扎,因為我已經不想要再回到孤身一人了……。

        無奈、不甘,懷抱著這些情緒,我一個人已經不知道在這片黑暗待了多久。突然之間,一道聲音打入我的腦海裡,使我瞬間清醒過來。啊啊,這是多麼令人懷念的聲音啊。正當我這麼想時,周圍的黑暗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純淨的白照入我眼中,剛開始還有些不慣的我,吃力的掙開眼,隨著這動作,其他色彩也開始映入我眼中,最後出現了我先前待的無名亭。我茫然的看著這一切,慢慢的回想起來,正當想到一半時,這才發現到身旁的家人。當我看向他時,他露出像以前一樣令人安心的笑容,使我也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伸手抹掉臉上那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液體,我緩緩的起身,安心跟著家人一起回到小屋中。

        這個世界還是跟往常一樣,不過我知道我的世界已經不再灰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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