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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願知己,於月下

一名十八歲女子獨自坐於桌前,面色蒼白,看似有所心事。

正臨成年第一年,她卻遇事連綿不順。先是考試失意、朋友散去,後又面臨夢想的破碎與未來的迷茫。

現時辰為夜半,女子尚未就寢,憂慮和緊張令她宛如驚弓之鳥般,無法入睡,深怕明日又要經歷何種挫折。

忽然,窗台之上的滿月忽然飄出陣陣迷霧,女子隱約看到一名男人駕著雲霧而來,並停下在窗台,與女子對話。

男人年約五十,著古代服飾,自稱「賦」,又因為男子,後方加稱「公子」,和稱「賦公子」。為北周一思想家。

女子以為自己見到鬼,害怕不已;於是賦公子解釋道,今日為月圓之夜,雖已為前朝之人,早化為仙,但並無惡意,只是想在月下找個人喝一杯罷了。

女子看了一眼,說道:「小女子僅一屆凡人,並不足以和公子同暢飲,且小女子斗膽,並未聽說北周有您這一名思想家。」

「我聽得懂白話文,妳不用這樣子說話。」賦公子摸摸鬍鬚,笑曰。

「好吧。」女子點了點頭,換回現代語氣。

賦公子對女子剛剛的問題解釋道:「我雖為北周一思想家,但自己的理想並未被世人和君王所器重,即使一再申請入長安做官,但屢屢失敗。於是默默無聞。」

他邀請女子坐下,並倒了壺酒給她。

「原來如此,那你為何會想找我這個平凡之人聊天呢?」女子遞過酒杯,問到。

「因為妳看起來和我很像。」賦公子答。

「確實。」女子看向明月,眼中帶了點憂傷,「我也是個努力不見成效的人,但我比你糟糕多了。我嫉妒其他比我更加優秀的人,總是告訴自己,不要太過苛求,但對於名利和金錢,又無法真正放下。」

女子繼續說:「我害怕自己的未來,沒有工作,無法生活,於是選擇了自己不喜歡的科目來就讀,放棄了原本的夢想,只因為我的老師說那沒有出路。在愛情方面,我選擇終身孤獨,因為我認為愛情不如想像中美好,只會受到傷害,但有時又不得不羨慕有人可以作伴的人。」

賦公子聽而不答,等待女子將話說下去。

「我喜歡莊周以及他的齊物論,也嚮往可以有他那般的想法,但卻被現實一再的打斷,無法做到真的〔視萬物齊一〕。在朋友方面,我雖不是孤身一人,但又倍感孤單,認為學校的朋友不是一路人。我厭惡自己,認為自己又醜又笨。」

說著,女子不自覺地掉下眼淚,「我真的好累。」

過了會,賦公子開口道:「古人常說,一切隨緣,皆有定數,得也隨緣,失也隨緣。我知道在當下要這麼想,確實有難度,不過自從我死後,在天界看到了北周的滅亡,以及各朝代的興衰,才意識到,原來我及其他人當時所追求的一切,千年之後,也不過化作虛有。」

「那難道什麼都不做才是人生的最好體現?」女子問到。

「那也不是。」賦公子答:「我們要做的,就是做,但不去想結果。」

「不去想結果怎麼知道要不要做?如果知道結果是失敗的,我又怎麼會想去做?」女子又問。

「成功代表妳得到了妳原本沒有的東西,而失敗只是沒有得到多的東西,而這東西原本就不屬於妳。」賦公子說道,「妳總在努力完沒有得到妳想得到的東西後,認為老天爺不公平,為什麼別人都有而妳沒有;但妳不知道的是,妳的命運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妳得不到是必然的,而妳的努力,換來的這份必然。」

「那我豈不是愈努力愈慘?」女子看起來有些絕望。

「怎麼會呢?妳不是老天爺,妳怎麼知道老天爺幫妳選的路比妳自己選的更好?」賦公子反問,「可能吧,這條路不是最好走的路,但這條路最適合妳,妳走著走著,就會發現,哦!原來這鳥不生蛋的路上也開著一株不起眼的野花啊。那時後,即使妳走到路的終點,發現那兒什麼也沒有,還走疼了腳,又累又喘的,卻會為看見那株野花而笑,因為,妳在看見那株野花的瞬間,想法已經跟出發前不同了。妳覺得,自己有了新的思考方式,簡直賺翻了。」

女子聽完一番話,不經會心一笑:「那公子,你豈為那朵野花?」

對曰:「妳若如此認為,真是我的榮幸。」

女子笑道:「人生在世,有一知己,便以足矣。」

賦公子也笑了,他拿起酒杯,和女子敬酒:「既以足矣,何需再悲耶?*東坡士曾言:『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如此美麗的月亮,是老天給天下人的禮物,但卻沒有人懂得悠閒地欣賞它的美,現在,妳和我就是因禍得福,我們的失意讓我們有機會欣賞這美月。」

*出自宋代蘇軾《記承天寺夜遊》,原文: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譯:哪個夜晚沒有月亮,哪個庭院沒有竹柏,只是少了我和你兩個懂欣賞的閒人罷了。

語畢,一陣煙霧瀰漫,賦公子由五十歲老翁幻化為一個二十出頭的俊美男子,「今晚,大醉一場如何?」他笑著說。

女子見狀並無過多驚訝,只是笑了笑說道::「甚好。」

對杯而飲,喝了一壺又一壺,醉而睡去。賦公子將睡去的女子放到床上,留下了句:「安心的長大成人吧,小女孩。」後,駕雲往月亮的方向離去。

隔日女子醒來,依稀記得昨晚做了個奇幻的夢,夢見了一個神仙。

母親見到她後說了句:「早,睡得如何?」

女子微笑,答:「不錯。」

                                                                                      《民國一百一十三年・貓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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