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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眾裡尋他

晴空萬里,今天是梧城中學一年一度的運動會,火辣的陽光直射在毫無遮蔽物的操場上,姜閔西被曬得頭暈腦脹。

上週晚間輔導開始,從早到晚的緊湊行程讓她身體有些吃不消,睡眠不足加上輕微的中暑症狀使她無法參加任何競賽。

謝樨家中有事,請假沒來,剛才是周景然跟宋禮在照顧她,現在周景然去參加跳高比賽,宋禮突然消失了,留下她自己一人坐在台階上,她無措地四處張望,擔心宋禮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看著一個個經過的陌生面孔,姜閔西完全找不到熟悉的身影,當下身心狀態極差的她,鼻子發酸,差點哭了出來。

身旁經過的四班同學正想要關心姜閔西,就聽到ㄧ聲叫喊

“姜閔西!”

溫潤如清泉般的聲音瞬間撫平了她內心的不安,少年焦急地向她跑來。

來到她身旁的宋禮滿身是汗,手裡拿著一個提袋和一瓶水,喘著氣,蹲下來和坐在階梯上的她說話。

“對不起,我回來得太晚了。”

宋禮先將水遞給姜閔西,眼看她打不開,自然地拿了回來,轉開瓶蓋再還回去,並取出袋中的退熱貼、止痛藥

“等一下記得吃藥。”他順勢坐下

兩人挨得很近,一高一矮的影子微微重疊,姜閔西一動就能聞到宋禮身上的皂香味。

她緩了緩,小聲地說謝謝。

吞下藥片後,她就睡著了,毛茸茸的頭不自覺地靠在宋禮肩上,宋禮愣了一下,能感受到肩上的溫熱及她平穩的呼吸,而後也慢慢地閉上雙眼。

風靜靜地吹,人聲喧囂彷彿被阻隔在外,二人的歲月靜好不受外界打擾。

-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靠在宋禮的肩上,賽事已全部結束,眾人準備散場。

“啊!結束啦!你怎麼不叫我?”

宋禮沒說話,只是默默站起身,提起袋子說

“你好點了嗎?走吧。”

姜閔西點點頭

也起身,兩人並肩向前走,周景然從後方追上來

“宋哥!你去哪裏了?剛剛比賽你怎麼都沒出現?”他搭上宋禮的肩

“抱歉,太陽太曬了,我也有點不舒服,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沒事!王伯譯代替你跑了,我們班贏了,老陳要請客,你去嗎?”

“我們就不去了。”

周景然聞言,交代幾句後就離開了,留下姜宋二人。

“我送你回家吧。”  

宋禮自然地跟著她走上回家時必經長長的坡道,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走到路口時宋禮也毫不猶豫地轉彎,姜閔西充滿疑惑

:“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哪?”

“猜的。”

姜閔西看向宋禮高深莫測的表情,噗哧地笑了出來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她發現宋禮平時雖然謙恭有禮,是眾口交譽的好學生,但面對熟人時,他又會露出大男孩孩子氣的一面,喜歡開玩笑、也會有看不慣的人。

自己算是他的熟人嗎,姜閔西也不確定,每一次和宋禮相處,姜閔西都有一種“自己是特別的”的感覺,不禁想獲得更多偏愛。

但這樣的感情太脆弱了,她會變得過於在乎對方的想法、想方設法維持這海市蜃樓般的偏愛,姜閔西不想為別人改變自己,她明白自己已經擁有很多的愛了,來自親情的愛、友情的愛,其實平時自己幻得患失的原因最終仍是   “不夠愛自己。”

姜閔西內心是不相信自己是優秀的,總是藉由妥協、犧牲換取外界的愛,她希望自己能先學習成長,懂得如何愛自己,再去愛另一個人。

能擁有這樣的朋友她已經很滿足了,她更不想因為自己模糊不清的情愫而自私地毀掉他們之間的關係。

隨著夕陽西下,少年再一次目送少女走進家門。

-

木犀:姜西西你還好嗎?我聽周景然說你不舒服。

Mincy:好很多了,宋禮送我回家的。對了,你下週生日記得來我家過!

木犀:啾!我愛你媽。

姜閔西結束對話、關上電腦,翻開桌邊滿是紅字的錯題本。

開始參加晚間輔導後的一週,班導老陳主動找了姜閔西,先問了她的目標,再評估了一下她的狀況。自從上次在奶茶店與宋禮對話後,姜閔西就把自己的目標定為靖南大學,老陳看了看她的成績單,思考了一下説:

“孩子,你應該清楚自己的狀況吧?老師老實説,如果你現在沒有找出問題,只靠死讀書,就算你重讀一年,也不可能考上靖南大學。你的語文科目還行,但沒有非常優異,至於數理科目則是出奇的爛,老師建議你搞好數理基礎,拉高語文成績,至少能提升些機率。老師是搞數學的,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用一本筆記完整紀錄解題過程,再交給老師,我協助你找出問題。”

姜閔西看著多達數頁的批注,不知從何下手,她既是笨鳥,也比別人慢飛,只能強逼自己耐心地重複寫題、批改、訂正,並注意老師指出的問題,父母房間的燈光早已熄滅,她想起母親對她的殷切期望,即使雙眼酸澀也不願停下,牆上貼著一張便條寫道:

“沒有人可以救贖你,除了你自己。”

她想要走出這座小城,看到母親一輩子強烈渴望見到的風景。

-

謝樨的生日快到了,周景然為了挑禮物送她,週末約了宋禮和姜閔西兩人到商場當參謀

周景然是個很自來熟的人,莫名奇妙和謝樨合拍,總是懟來懟去的。

三個人在首飾店的玻璃櫥窗前探頭探腦,最後決定合資買一條小花形狀的碎鑽項鍊。

付完帳,周景然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我哥...呃...我家裏出了點事,我先回去了,抱歉。”說完他就神色焦慮地離開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周景然如此嚴肅,宋禮和姜閔西對視一眼

“現在怎麼辦?”姜閔西問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你想吃什麼?”

姜閔西看了看四周,拉著宋禮的衣腳,走進了她曾和廖楠來慶祝生日的港式飲茶店,找到座位坐下,宋禮起身拿菜單,回過身卻發現姜閔西靠著椅背睡著了,一顆頭在空中晃啊晃。

宋禮於是幫自己點了杯阿華田、幫姜閔西點了凍檸茶,拿出包中的小說,靜靜地翻閱

,直到服務員來提醒,他點了點姜閔西緊握的手,她才轉醒,兩人此時無聲勝有聲,默契地走出商場,宋禮緩緩開口:

“你平常都沒睡?”

姜閔西像孩子做錯事被逮到一般,低著頭辯解

“老師說我程度太差了,要更努力一些。”

宋禮溫和地說

“我沒有資格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只是根據我自身的經驗,若是持續這樣下去,比起成績提升,你的身體會先垮掉,我相信這不是老師希望看到的,健康也是學習的本錢之一,你若是承受不了老師給的任務量,可以試著向老師討論調整作業量。平常語文科目有問題也可以問我媽媽,李煦晴你認識吧?她一定很喜歡你,你們很像。”

姜閔西眼眶紅紅地說謝謝

少年漾起和煦的笑容,溫柔的雙眼注視著眼前的女孩,像一陣春風

“不用謝,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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