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向言，你怎麼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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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在座位上坐好，人高馬大的聶祈風便遞來一杯咖啡，靠在椅子旁邊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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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挑了一下眉，以淺淡的優雅目光掃向他的男同事。「……這咖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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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咖啡廳買一送一，本來想趁熱拿給你，誰知道你晚到三十分鐘。」說完，聶祈風小聲地問：「剪片剪太晚，睡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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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壓制色狼？路見車禍報警？怎麼想，都是一個精彩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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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千言萬語他只濃縮成一句：「各種意外。總之，遲到的事我跟沛杉姐報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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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這是打算讓我直接去問她嗎？沛杉姐最討厭遲到的傢伙，我不想被颱風尾掃到。」聶祈風嘆了口氣，「是說你也才來一個月，就不怕被她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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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並沒有責備耿向言的意思，畢竟他也不覺得偶爾晚到公司有什麼大不了的，就連他們的主管也不在意。不過，部門的小主管沛杉姐就不是如此了。可能是因為老大幾乎沒在管事，她自覺更該替老大好好監督屬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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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耿向言才剛來公司報到一個月，遲到之事實屬怪異，聶祈風便想半開玩笑地噹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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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話長。」話雖簡短，但耿向言的神情並不會讓人感到不悅。「咖啡，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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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面容略顯疲憊，聶祈風也不再多問，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回到座位上。不過，屁股還沒坐熱，聶祈風便察覺有不少人擠在落地窗前好奇地往下看。眾人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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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也注意到了，但他沒有起身。聶祈風倒是喜歡串門子，拿了桌上的咖啡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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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在看什麼？街上有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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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轉頭看他，嘆了口氣說：「什麼活動？是車禍啦！剛好在我們公司樓下，那台黑車好像撞了白車，整個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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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我看看。」聶祈風湊過去窗戶那邊看，果然見到一台警車停在樓下，以及兩台在大馬路中間撞在一起的轎車。他沒看見救護車，想來是已經把人送去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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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某人，「耿向言，你剛剛才來，有沒有在樓下看到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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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說，那警車就是他叫來的。耿向言在剛亮起的螢幕前抬頭，不冷不熱地丟了一句：「嗯，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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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到人嗎？那車子撞成這樣，不知道裡面的人有沒有事。」聶祈風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擔心。雖然不認識車上的人，但畢竟就發生在樓下，總覺得有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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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身影像海一樣藍，在那瞬間閃過了耿向言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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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了幾秒，才說：「不知道，我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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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去問啦！」聶祈風和幾個同事被他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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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你真的有看到嗎？是不是很可怕？」忽然，軟綿綿的女聲從耿向言的左後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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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意地回頭，對上江苡薇擔憂的目光，這才發現她把頭髮剪到肩上，還染成了莓粉色。對比學生時期的黑色長髮，確實是轉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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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她曾毫無憂慮的笑容，也想起她在步入青春期後漸增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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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或許那象徵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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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薇不用怕，妳家言哥是安全駕駛，不會發生那種事。」聶祈風拿著那杯咖啡晃了回來，順道出言調侃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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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要亂開玩笑啦！」江苡薇慌慌張張地擺手。那張溫柔可人的臉蛋，浮上了幾朵可疑的紅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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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把手放在滑鼠上，就開始做昨天沒忙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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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不會是木頭吧？」聶祈風無奈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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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這句話的音量很小。據說耿向言的爸爸是警察，年少時教了兒子不少拳腳功夫，他可不想被耿向言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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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好歹也算公司前輩，身為菜鳥的耿向言應該不敢打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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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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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耿向言那如人體雕像般優越的背影一眼，確認他沒聽到後，聶祈風才終於肯回自己的位子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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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耿向言本人可沒有想浪費力氣的意思。耳力不錯的他，儘管聽到了聶祈風毫無意義的自言自語，但根本懶得理，更別說揍人。忙了一陣子之後，他從位子上起身，往茶水間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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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忙著處理色狼阿伯，沒時間在超商買早餐。他記得聶祈風說過茶水間有一些零食，便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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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蹲在零食櫃前面找了一會兒，耿向言的頭上便罩下一層陰影。他下意識往旁邊避開，抬頭看，妝容精緻的長髮女人手上拿著兩包洋芋片，對他親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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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杉姐。」耿向言禮貌地喚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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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了嗎？我推薦這個，很好吃喔。」她伸手把兩包餅乾推給他，聲音比平時輕盈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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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愣了一下，才剛半推半就地接下，林沛杉又探頭進零食櫃翻了翻，拿出了幾個玉米棒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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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我小時候最愛吃的，很解饞……不對，有時候會愈吃愈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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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居然還有雪花餅！喔？巧克力耶，放這裡會不會長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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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麵！這個這個，你吃了絕對飽，我以前熬夜的時候只要吃一包就不餓了，粉包要全加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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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杉嘰嘰喳喳地說著，快要把零食櫃翻了個底朝天，等她心滿意足，耿向言的手上早就堆滿了無數零食，不說還以為要去普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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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挑起一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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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的就是特別香。」像是在自言自語，林沛杉從地上起身後高興地拍了兩下手。最後，她朝耿向言投以一抹略帶嬌媚的笑，「好了，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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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靜了兩秒，才出言道謝，「……謝謝沛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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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都是主管塞給他的東西，但他回到辦公桌後，還是招來了一堆驚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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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你拿這麼多幹嘛？你吃得完嗎？」聶祈風驚訝地問。在他的記憶中，耿向言很少吃零食，為人更是十分低調，不太可能做這種會被側目的事。因此，他還低聲提醒耿向言：「你忘了上次總機有公告嗎？吃完了再拿，不然有些人沒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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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看了他一眼，「這是剛才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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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你沒吃早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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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正要說出林沛杉的名字，「她」便出現在兩人的身後。聶祈風小心翼翼地回頭，林沛杉正皺眉看著耿向言放在桌上的零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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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都報備了，可以買個早餐再上來。這麼多零食吃了不會飽，看著也不太好。」一如往常冷靜地把話說完，林沛杉便往她的主管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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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的語氣不冷不熱，也不像責備，但聶祈風還是拿走了耿向言手上的幾包餅乾，刻意用輕鬆的語調說：「謝謝你幫我拿啊！喏，苡薇，耿向言也幫妳拿餅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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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苡薇徬徨地接住聶祈風丟過來的兩包洋芋片，結巴地說：「喔、喔！謝謝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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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向言知道江苡薇不擅長說謊，但也不想戳破聶祈風的好意，便再把一些餅乾分給他們，而後拉開椅子坐下。林沛杉抬頭看了幾人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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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螢幕早已暗了下來，映照出耿向言眸中的一縷思量。他的目光緩緩地在螢幕上流轉，最終平穩地停在自己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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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他在那一瞬間聽見了輕巧的鈴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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