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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新年快樂

      年黏再醒來,天已經黑了,她看了眼不遠處的告示牌,這裡似乎是高速公路上的休息站停車場。

      前座的牧貉跟連儀宣不見蹤影,車輛熄火後的昏暗車廂內,剩下她和借出肩膀給她當枕頭的顧霍。

      年黏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提神,「我們怎麼上高速了?」

      顧霍替她壓平翹起的頭髮,道:「想從人間到分界河要在特定的地點,在那邊開啟結界才能到。」

      「啊?」年黏嚇到從顧霍懷抱彈出,「我以為我們會過兩三天才出發。」

      今天剛把連儀宣接出院,晚上就急著把人送去喝危險的河水,不給她休息的時間,總覺得有點不人道。

      顧霍看出她眼底的心軟,搖頭道:「現在是她等不了,不是我不給她時間。」

      有得必有失,得了凶獸的心頭血,能延年益壽沒錯,卻也必須付出代價。

      「她的身體負荷不了凶獸心頭血的能量。」

      顧霍一句話言簡意賅,年黏就懂了她的意思,「難怪他們剛剛在車上說,醫院治不了連小姐的病。」

      人類的衰老,與身體機能退化不無關係。要想一直保持年輕貌美,長生不老,必然得強迫身體逆行,肉體日日夜夜都在進行高密度的毀滅與新生。

      ——牧貉會被天庭抓到,其實是他沒辦法解決連儀宣身體的疼痛,也無法取出心頭血,只能主動投案。

      「那他們人呢?」年黏現在回想,恍然理解牧貉對連儀宣的心疼從何而來。

      愛人無時無刻都在受折磨,恐怕牧貉狀況也沒多好。

      「人類總有三急。」

      顧霍才說完,車門就被拉開,牧貉及連儀宣抱著滿滿食物回來,分了一半給他們,「你們吃點吧,又要繼續趕路,總得吃點東西才有力氣。」

      就像顧霍說的,他無所謂這任務要什麼時候進行,連儀宣卻等不了,她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疼痛,能早點取出心頭血,就能早一些解脫。

      年黏在後座,悄然注意到連儀宣只會在牧貉看向她,才會拿起食物,囫圇沾一下嘴巴。她看似吃得很香,實則拖拖拉拉一個小時,不過勉強吞了一個包子。

      幾次之後,牧貉好像發現了連儀宣的小動作,乾脆不再轉頭看她,不願她為了安撫自己,強迫自己多吃點。

      「顧大人。」眉頭深鎖,牧貉語氣急迫地問:「結界快到了嗎?」   

     

      「快到了。」顧霍瞇著眼,比了個方向,「那條路拐下去,等下我們要進山,不用繼續待在高速上。」

      牧貉得到指示,一點遲疑都沒有,馬上轉動方向盤,順著顧霍的話前進,年黏與連儀宣頓時驚訝地向他望去。

      對於顧霍的話,牧貉順從的態度自然,似乎在他的世界裡,聽從對方的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這倒與他在古董店表現出來的脾氣不太相符。

      年黏本以為,顧霍只是個倚仗祖輩的官二代,空有氣勢卻沒能力,才會到現在都沒有職務,還被師長放養……但從牧貉的表現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一個不順天命,脾氣桀傲的凶獸,就算可能因為顧霍父母的面子,對他展現友善,卻不太可能會在緊要關頭,對顧霍的話言聽計從。

      除非,顧霍真的有足夠的本事,能讓牧貉相信他真的能救連儀宣。

      懷揣困惑不解,年黏一路發愣,直到幾人進入山中,成功抵達分界河前,都沒理清楚事情真相。

      分隔人神兩界,分界河寬闊不見邊界,湍急河水從高聳不見頂端的山峰滾滾而來,磅礡河水撞在岩壁,竟聚成一股有如雷聲的轟鳴聲,震得年黏雞皮疙瘩豎起。

      她敬畏地喃喃:「難怪師長說過,凡人成神很不容易。」

      披荊斬棘,不畏逆流奮泳而上。要掌握力量的人,必得經過重重關卡,才有機會脫胎換骨。

      不僅年黏看得目瞪口呆,就連高大強勢的牧貉,也在分界河前低下頭,只剩顧霍依舊是那樣冷冷清清的模樣。

      顧霍上前幾步,在河邊隨意檢了兩塊鵝卵石,捏了幾下,原本堅硬的物體在他手中就像黏土一般,被直接塑形成杯子的形狀。

      年黏上前幾步:「早說要杯子,我們直接帶來就好啦。」

      顧霍將杯子交給牧貉及連儀宣,讓他們拿好後,說:「普通的人跟東西不能直接碰分界河水。」

      他這麼說,卻彎腰將手放進河水中,輕輕撥動幾下,下一瞬,河水彷彿有了生命,捲起小小的水龍捲,自動自發流向杯子。

      牧貉還好,連儀宣被這神奇的景象嚇了一跳,手一抖,幾滴細碎河水便濺在她手背。

      「儀宣!」

      河水清澈,撈起來跟自來水差不多,都是無色無味,看起來沒多大威脅。連儀宣本不在意,牧貉卻在水珠落在她肌膚時臉色大變。

      怎麼了?她剛想問,手背便傳來強烈的刺痛,像被無數根針在同一時間狠狠紮來,甚至那股疼痛還會順著血管一路蔓延,蔓延全身。

      霎時,連儀宣眼前發黑,雙腿發軟,要不是牧貉及時扶住她的手,她差點就要把河水往自己身上倒。

      「小心。」顧霍伸出手,指腹在她額頭點了幾下,又在他們的杯沿上各輕點三下,「現在可以喝了。」

      連儀宣在顧霍出手後便沒了大礙,可對眼前的水難免有了心理陰影,幸好她膽子夠大,看到牧貉俐落喝下,不過猶豫片刻,還是跟著仰頭喝下。

      但跟牧貉不同,他喝下不過渾身顫抖,除了臉色微白外,一下子就恢復正常,連儀宣喝下,卻是整個人失去意識,頭一垂就往後倒。

      在愛人倒地前,牧貉一把接住她,小心地將人放到大石頭邊上,穩穩靠著才放手,擔憂地看著顧霍,「這是開始分離了?」

      顧霍點頭,說:「嗯。為了能讓她安全喝下,我讓河水變淡,效果減弱,需要的時間自然會增加。」

      牧貉鬆了口氣,「謝謝大人。」

      年黏卻是越來越不理解,她分明記得師長說過,分界河水不能變淡。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有牧貉在場,她不敢輕易問出口,只好把問題憋回肚子裡,專心守著連儀宣。

      兩界分界不分日夜,永遠都是陽光普照,彷彿天地沒有陰霾,永遠光輝燦爛。

      分界處景色單調,除了雄偉的分界河,就是崎嶇起伏的石壁河岸,一望無際。

      顧霍很久沒到這裡了,不知不覺走離了分界河邊,獨自晃到了一個小山丘上,靜靜望著底下川流不息的河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身後響起沉沉腳步聲,是牧貉見他離開一段時間,來問他還需要多久。

      顧霍沒有馬上回答,沉默半晌,才說:「我也不知道。」

      牧貉馬上聳下肩,失落地說:「居然連大人都不知道嗎……」

      但沒沮喪多久,他馬上打起精神,說:「不管怎樣,今天的事,如果不是大人出手,一定不會這麼容易解決。」

      連儀宣喝分界水,是為了去除心頭血,天庭讓他喝分界水,實是為了處罰他。

      凶獸飲用分泉水,確實不會喪命,但半殘是必然的。若不是有顧霍幫忙稀釋河水,減化了效果,他絕對不會只是掉修為而已。

      牧貉沒等到顧霍的反應,也不氣餒,繼續說:「不管結果怎樣,我都要感謝大人……我真的沒想到,這種小事,竟然能驚動大人。」

      顧霍可是由天道爸爸親手撫育,超脫於天地的第一個神呀!

      歲數大一點的凶獸與神明,都知道這大人能力滔天,卻低調不願露面,才會出現年輕一輩不認識他的情況。

      終於半側過身,顧霍看了牧貉一眼,「小事而已,你回去連小姐那裡吧,如果有狀況就通知我。」

      「我知道了,謝謝大人。」

      又是腳步聲,這次卻是越來越遠,顧霍抬起頭,沐浴著陽光,又緩緩垂下眼簾,靜靜聆聽河水流動,微風吹撫的聲響。

      他喃喃:「不只是你,我也沒想到我會願意出手……」

      顧霍真的活得太久,從這天地剛脫離渾沌,擁有生命他就存在了。

      他曾跟著天道一起培養天地,學了不少本事,最後在天道問他能不能負責保護世界時,天真的以為自己做得到。

      「我可以!」

      顧霍過了很久很久,都還記得他回答天道的那股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但很快的,在天道離開後,他就發現他的本事根本不夠,剛獲得靈識的他空有力量,卻不知道該怎麼靈活運用。

      生靈向他祈求壕溝防止水患,他一揮手,竟是製造出了深淵峽谷,糊塗地讓不少生靈失去性命。

      生靈向他祈求足夠的糧食,他一揮手,創造出了大量的牲畜,竟反過來啃食了生靈們種下的稻穀,毀了他們一整年的耕作。

      一來二往,當顧霍發現自己表現不如預期,生靈們也察覺,老天爺不再像以前一樣,給予他們需要的幫助,便逐漸遺忘了過往的虔誠。

      即便如此,顧霍也沒忘記答應過天道的事,而是想到了其他解決方法——造神!

      就像天道把天地交給他一樣,只要有其他的神明,是不是就有辦法,能幫忙分擔他沒辦法完成的生靈願望?

      於是他將在人界之上又劈出一個天界,還學天道的手法,用天地間的靈氣養育神明,或是在生靈中尋找有天賦的人,想辦法引導他修練成神。

      甚至於,他用了天道爸爸捏人剩下的材料,捏了神獸與凶獸們,以彌補神明不夠多的問題。

      一百年、一千年。當顧霍忙完,惶恐回首,才驚覺這世界已經走上軌道,他創造了神,又反過來被神取代在生靈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沒人記得他這個無名的神存在過。

      聽不到。

      他不知何時,已經聽不到生靈的心願。

      無名無姓,不被信仰的他,沒有任何生靈向他許願。

      既是如此,不屬於這天地,又因這天地生靈而生的他,到底還能做什麼?又為了什麼而繼續存在?   

     

      顧霍為了找尋自己存在的理由,進了矯正班,看著一個個年輕鮮活的生命來來去去,愈發感受到自己不屬於這裡,思緒漸漸被空虛佔據。

      ——一直到,年黏出現,拉著他重新踏入人間。

      她說:理想不再也無所謂,天高海闊,這美好的世界有太多可能,足夠讓她找尋下一種未來。

      顧霍跟著她走過人間,發現從前只求溫飽的生靈種了花,嬌豔又芬芳;發現從前受限於山地海島不能遷移的生靈造了交通工具,上天下海,距離不再是問題。

      為什麼呢?

      當初在他眼中,那些生靈脆弱到不堪一擊,而今卻能迸發出那樣絢麗美好的生命力?

      顧霍永遠記得,年黏拉著他的手,說他也該擁有名字那刻,他渾身無法遏止的顫慄。

      這世界真的很奇妙。

      又柔軟又堅強,又渺小又寬廣……這樣的世界,是不是其實能容得下他,容得下他這樣一個失去信仰的神,仍然想用他的方式陪伴生靈?

     

      顧霍睜開眼,摸了下自己不知何時揚起的嘴角,忽然開始期待起年黏說的退休生活了。

      這些年他去過許多地方,已經能掌握力量的他,幫了生靈許多忙。

      沒有人向他許願也沒關係,他想幫就幫,他的存在是做為顧霍而存在,不再是單純等待別人求救的神。

      等到年黏退休那天,他會帶著她,走過春夏秋冬,讓她看看他所找到的未來。

      心頭血分離並不順利。

      時間過了許久,連儀宣周身紅光浮動,一滴豔紅血珠在她胸口若隱若現,稍微升起,又迅速下沉,反覆拉扯著。

      「大人。」顧不上禮貌,牧貉沿路催促顧霍回到連儀宣身邊,話音顫抖,「儀宣這是怎麼了?難道分界河水有問題?」

      「水沒問題。」顧霍見狀,臉色微妙,「是人的問題。」

      「人的問題?」

      顧霍沉聲說道:「萬物皆有靈。這河水的確有作用,可若是你們兩個其實都不願意讓這心頭血出來,光憑稀釋過的河水,是沒辦法逼出心頭血的。」

      「什麼意思?」

      牧貉癱坐在地,碰都不敢碰連儀宣,「是我帶她去自首的,又怎麼可能不願意?」

      「口是心非。」顧霍道:「你帶她去自首不假,但不管是你還是她,都不過是情勢所迫,心底還是期待能永遠相伴,並不是真心想取出血。」

      聽到顧霍的話,牧貉臉色發白,想解釋無從辯駁。

      是。若不是連儀宣身上的問題無法解決,他根本不會投案,而是會跟愛人躲藏到最後,天涯海角都甘願去。

      年黏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看連儀宣那樣子又不忍心,便扯著顧霍的手,著急地問:「就沒有其他方法嗎?」

      「有。」

      顧霍的話,讓牧貉雙眼發亮,啞聲問道:「什麼辦法我都願意!」

      「我確實有辦法強制取出血,但這樣勢必會讓連小姐的身體受到重創。」顧霍看著牧貉爬滿血絲的眼,語氣逐漸變得輕緩,「當然,想保全連小姐最好的方法,就只有你跟她都肯放棄長生不老的想法,河水自然能發揮原有的作用。」

      放棄。

      這兩個字說得輕巧,可相愛的兩人,想要繼續陪伴的念頭,那些放肆蔓延的慾望,又怎麼可能說不要就不要?

      時間緩緩流動,連儀宣胸前的血珠越來越少冒頭,看情況,竟是他們想要相守的執念更強,硬生生把血逼了回去。

      顧霍臉色一沉,說:「牧先生你要想清楚,這種儀式多做一次,就多消耗連小姐的生命一次,我也不可能次次在場。」

      顧霍是創造分界河的神,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存在能稀釋河水。等到下次換別的神接手他們的案子,他們要喝的,就會是原濃度的河水,能直接去掉他們半條命。

      牧貉聞言,雙手猛地握拳砸地,一下又一下,直到肌膚裂開,鮮血流了滿手,才無力的趴倒在地。

      「顧大人。」他的嗓音很小,字字帶顫,「你能取走我們的記憶嗎?」

      忘了彼此,拋棄愛戀,連儀宣才有機會解開心頭血,重新找回健康的身體。

      年黏不敢出聲,只是看著顧霍露出她未曾看過的複雜表情,低聲承諾。

      「好。」

      「啊——好想吃肉呀——」

     

      台北的春天午後,大雨說下就下,殺得牧貉措手不及,被淋成狼狽的落湯雞。

      前陣子,他在一座山裡醒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修為居然掉了大半。

      這就算了,等他一頭霧水回到偽裝成人類時上班的地點,老闆居然說他為了照顧女友住院,早離職了。

      什麼女友?

      他母胎單身很驕傲好嗎。

      牧貉滿心不解,偏偏身體並沒病痛,唯獨內心空落落的,做什麼都沒勁,連工作都不想找,只想大吃大喝發洩一番。

      或許是禍不單行,他出門不久,便忽然下起大雨,搞得他肉沒吃到,就弄得一身邋遢,真是衰到極點。

      他正嘀咕,就見一名女子將包包舉在頭頂,聊勝於無地遮著雨,朝他而來,似是打算快速從他身側跑過。

      這條巷子不大,牧貉又過份高大,空間便顯得逼仄起來,無法雙人並行。

      牧貉現在滿心都是要吃肉,並沒注意女子的長相,不過下意識側過身讓位——卻不料,在兩人錯身的剎那,天空突然打了聲響雷,嚇得女子腿軟倒下,直接撞在牧貉身上。

      「妳有病呀?」牧貉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倒楣了,不料除了下雨外,還會碰上有人往他身上跌。

      「對不起。」看出牧貉的不耐,女子趕緊站起身,歉疚地說:「我前陣子住院出來,突然就開始怕打雷。我剛剛也是打雷太突然,才會不小心被嚇到跌倒。」

      女子說著,突然發現牧貉身上的衣服,被她的包包勾破,便從包裡抽出一張名片,交給他,「這是我的名片,衣服的錢我會賠給你的。」

      牧貉本不想接過名片,無奈女子堅持,他又懶得糾纏,只得順手接過,「不需要妳……」

      話說一半,牧貉在看清女子名片上的名字後,心頭忽地亂了一拍,「妳叫連儀宣?」

      「對。」連儀宣將頭髮順到耳後,認真地說:「我是連儀宣。」

      不知不覺,在兩人說話的過程,雨慢慢停了,陽光從散開的烏雲中冒頭,一絲一絲的灑進人間。

      無人知曉的雲頂之上,雷公正捧著法寶,緊張地看著顧霍與年黏,說:「大人您怎麼會突然提醒我該打春雷了?」

      顧霍低垂著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春雷響,萬物長。」

      「我只是覺得……春天該來了。」

      誠如天庭先前所說,完成了任務,他們便不會追究年黏的事。

      年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任務後,就變得沉默寡言,又愛盯著顧霍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顧霍起先,還在猜年黏是不是想回去睡覺,等到除夕再起來。可問了她,又只得到否認的回答。

      到底她怎麼了?

      顧霍的這份擔憂,一直延伸到除夕,年年拉著他一起上街完成年獸的任務。

      跟顧霍走在台北街道,年黏感慨地說:「這幾年除夕的台北人都不多,越來越難惡作劇了。」

      「那我們……」要不要換個城市?

      顧霍話沒說完,年黏突然又接著說:「既然找不到人,就只能就近下手了。」

      幾步走到顧霍面前,年黏雙手背在身後,高高仰起頭,輕輕地說:「顧霍……我突然發現,我好像是喜歡你的。」

      說完,她迅速轉過身,大步往前進,絲毫不管愣在原地的顧霍有多震驚,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老半天無法回神。

      就在她走了一陣子,都要走出這條路口了,顧霍才急匆匆地從後面趕來,氣息微喘,結結巴巴地問:「年黏妳這是惡作劇嗎?」

      年黏笑而不答,只是繼續大步往前,任由顧霍在後頭胡思亂想,難已平靜。

      哼!誰叫他不跟她說他的真實身分。

      她也不會說這到底是不是惡作劇的!

                                                            《年年黏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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