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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晨

隔日早晨,剛艱苦睜開眼的亦晞便聞到陣陣香味飄入鼻腔,下床後幾乎是出自於本能地沿著香氣來到廚房,才發現陳暖正獨自一人忙碌。看那身影他緩步上前從身後將她輕擁入懷,下頷則輕靠在那小小的肩膀上半夢半醒道:「姐姐⋯⋯早⋯⋯」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溫度以及肩上的重量,這行為看似突然,但對陳暖而言卻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醒啦?等我一下喔!」將鍋內的太陽蛋放入盤中後,轉身回摟亦晞的腰說道:「昨晚看你累成那樣就沒喊你,好啦,先去洗澡打理一下,等你弄好出來差不多就可以吃早餐啦!」語落她輕捏了捏眼前人的臉頰,除了私心的調皮,更大部分是想藉此讓亦晞清醒些,就因為這位作家曾以相同姿勢掛在她身上睡了回籠覺。

雖被捏著臉但亦晞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只是點了點頭,搖搖晃晃地朝著浴室方向走去,而站在身後的陳暖發現他有撮頭髮正直挺挺地佇立在頭頂上,並且隨著身體的晃動而搖擺。

看這畫面陳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偷笑,甚至在亦晞身影消失的前一刻拿出手機偷偷拍下。看了幾眼相片,滿意地將手機收至口袋後轉身繼續準備兩人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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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抹好洗髮精以及沐浴露,亦晞伸手擰開水龍頭,將佈滿身上的泡沫仔細沖洗,確認乾淨後倒也不著急離開,反將水轉成淋浴模式。長舒口氣閉眼享受這恰到好處的溫度,感受著水流流遍身體各個角落,任憑它們不斷沖洗,洗去身體髒污以及這段時日的心靈疲勞。

想起方才陳暖嬌小身軀環抱著他的腰際,仰首看著他,表面上看似冷靜的亦晞實則內心已被融化得一塌糊塗,只覺得自家女友⋯⋯真可愛。

終於,在水流的沖洗下身心都得到舒緩,將水關閉,拿起陳暖預先準備好的毛巾擦拭身軀,並換上乾淨衣物。

走出浴室的同時覺得一身輕,跟洗澡前相比簡直無法比擬。亦晞邊擦拭著髮絲邊走向廚房不禁喃語道:「總算⋯⋯活過來了,還好接下來有一段休息時間,不然我絕對會瘋掉。」

還在將早餐放置桌面的陳暖聽聞聲響,直覺正準備說些什麼,一抬頭整個人愣在原地。

空氣中早餐的香味近乎被專屬於他的木質香以及沐浴乳的檸檬草香所掩蓋,而剛洗完熱水澡的亦晞臉頰則有著短時間退不去的紅潤。髮絲還未擦乾,水滴自額髮間順著他的臉龐流至脖頸最終消失於上衣領口,而有些在髮梢上來不及擦去的則是一滴滴落在衣上或地面。

陳暖的心跳逐漸加速,甚至有些擔憂心跳聲會不會被這人聽見。她明白沖澡對於亦晞而言是忙碌完後身心放鬆的時刻,所以從不催促,只是這出浴畫面實在是⋯⋯

見陳暖像個石像般定在原處,亦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

對方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一瞬間那屬於他的氣息更加濃郁幾乎將陳暖包覆其中,她有時會無法推測這人到底是真故意還是無意識。

又一滴水滴落下,深怕眼前人著涼,陳暖命令道:「晞晞你趕快先把頭髮吹乾,萬一感冒怎麼辦?再不去的話⋯⋯沒收早餐!」

亦晞聽聞這話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覺得這話轉得⋯⋯有些生硬?但他還想吃陳暖親手做的早餐,只能帶著滿腹疑問回到浴室將頭髮吹乾。過程中他不斷思索陳暖的反應,先是發愣,接著是自身沒察覺面上的紅潤,再來是生硬地轉移話題,又再看向眼前鏡中的自己,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陳暖會有那些表現。

再次回到廚房時餐桌上早餐都準備就緒,陳暖看他已吹乾的頭髮相當滿意,「你來得正是時候,早餐準備好啦!」這開朗模樣彷彿剛才那些都不曾發生過。

亦晞若無其事地拉開椅子坐下,今天是美式早餐,鬆軟香甜的鬆餅,配上為增添香氣而灑著黑胡椒的太陽蛋,一旁還有碗堅果優格,以及煎到酥脆的培根、熱狗,這對他來說是一天最美好的開始,「看起來好好吃⋯⋯姐姐,我們一起吃,好嗎?」

「好,因為兩個人一起吃才叫吃飯,而且會更好吃,美味加成,對吧?」

亦晞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沒錯。」

所有事他都喜歡有人能夠陪伴,無論是兄弟又或是朋友都一樣,但陪伴的那個人是陳暖的話是再好不過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無話不談,直到陳暖開口問道:「晞晞,剛剛你去洗澡前我抱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愛?」

亦晞的手僵停在半空,而叉子上的煎蛋也隨之滑落盤中,心想著:『我不是藏得很好嗎⋯⋯怎麼還會被發現?剛剛應該沒有露出什麼馬腳才對啊⋯⋯』

他猛地站起身,「我去拿胡椒鹽。」語落便迅速走至廚房藉機逃離。

然而,他過於天真,居然忘記自家女友是隻狡猾又有點壞心眼的狐狸。現在無論走到哪,陳暖就跟到哪,都快把家走遍,就連放東西的間隙都沒有,只得拿著胡椒鹽四處躲避陳暖的追擊。

直到被逼到某個死角撲面而來一個擁抱,抱著他的陳暖依舊是那句話:「快回答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愛!」

真的好可愛⋯⋯

事已至此,沒辦法了,亦晞嘴角微微抽動才似是勉強地擠出:「⋯⋯嗯。」

得到答案後陳暖有些委屈,但話語間是藏不住的開心,「誰叫你都不老實說⋯⋯」

亦晞沒有回答只是寵溺地摸了她的髮頂,在最後一下時揉亂她的髮絲又把那亂糟糟的頭髮仔細疏理整齊。

看著對方的背影,陳暖知道這是他寵溺、愛惜以及取代一切回答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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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半天才終於享用完早餐,陳暖回到工作區打開筆電,拿起電繪筆進入工作模式,收拾完殘局的亦晞也來到工作區,坐在一旁沙發上戴起耳機靜靜追劇、看動漫又或是聽音樂。這是他們從以前到現在的默契,誰忙碌另一個人就負責打理生活起居,工作上也是同理,互不干擾對方維持最佳平衡。

亦晞在做自己的事之餘,其次最喜歡看陳暖工作,所以當站起來走動時,會時不時看一下她畫畫的模樣。雖然他也曾畫過圖,可也是十多年前的往事,專攻風景畫的他,對於會畫人物的繪師深感敬佩,尤其是陳暖的作品。不只因為她是自己的另一半,還有漫畫取材與畫風很合自己胃口,每當陳暖完成一部新作品時,雖會帶一本給他,可亦晞說什麼也不肯收下,非得花錢買才甘願。

其實兩人都是這樣,彼此支持、尊重對方,這對他們而言相當重要。

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十五分。

為不打擾到陳暖工作,亦晞輕手輕腳來到廚房。沒多久時間整個屋子瀰漫著濃濃咖啡香,亦晞端著托盤上頭除了剛煮好的咖啡外還有個小盤子,裡面裝著一片片他親自做的手工餅乾。再回到工作區時,發現剛剛還一如往常的陳暖卻盯著螢幕眉間微微皺起,專心於工作上的她,渾然不知亦晞已經走到身側。

「喝點咖啡,吃點餅乾休息一下吧。」放下托盤將咖啡遞到陳暖手中,另一手則拿著餅乾放在她嘴邊。陳暖順勢一口咬下,餅乾奶香與恰到好處的甜味,再搭配苦澀的美式咖啡簡直是絕配,有了點心加持陳暖深鎖的眉間才有些舒緩。

陳暖沒有說話,目光依舊停留在螢幕上,於是亦晞問道:「怎麼了?」

「嗯⋯⋯是有點小問題,總覺得哪裡不太順⋯⋯晞晞,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好。」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寂靜,只有滑鼠聲迴盪在空間裡。

他們有個特別的地方,就是當對方對自己作品產生懷疑、拿不定主意又或是自身察覺不出的怪異感時就會讓對方協助自己。陳暖雖說是漫畫家,卻也喜愛閱讀書籍,對文字也有一定的敏感度,而亦晞雖為作家,卻看了數都數不清的各類漫畫。

換句話說就是——彼此都能作為讀者給對方建議。

不知過了多久,亦晞終於將陳暖目前為止的漫畫進度看完並說道:「有個地方我覺得有點被拉出故事⋯⋯更應該說像是斷掉了。」邊說邊滾動滑鼠直到停在某個上畫面,那是片一望無際綠意盎然的花田,「這裡。看要不要加個什麼東西,像是對話框之類的,才不會這麼空,妳覺得怎麼樣?」

思索片刻,陳暖將最後一片餅乾放入口中又將咖啡一飲而盡,「好!我試試看!」

拿起電繪筆,在不影響整體故事走向後加上最合適的台詞,之後又再次檢視作品,發現不只先前的怪異感消失,反而變得更加順暢,「太好啦!今天的進度完成了!晞晞,謝謝你,還好有你在。」

亦晞伸手摸了摸陳暖的髮頂,「不客氣,妳也幫了我很多不是嗎?每次疲勞的時候都是妳幫我看的。」

陳暖沒有回答只是甜甜一笑,順勢蹭了他的手。

陳暖眼睛目光瞥了眼手錶,發現居然已經到了晚餐時間,「糟糕,已經這麼晚了,我現在馬上⋯⋯!!」沒想到在起身的瞬間,眼明手快的亦晞迅速將她困於書桌與他之間。

其實為的不是什麼,而是亦晞知道接下來的問話會讓懷中人逃竄,「在那之前,有件事我想問姐姐,早上我洗澡出來的時候妳為什麼愣在那?」

「⋯⋯沒有啊,好啦,快讓我去準備晚餐,到底還要不要吃了。」

果然。

不出所料,在陳暖講這段話的同時,她的手想將自己推開,而且視線也飄移不定,這反應讓亦晞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吃,但我想問清楚,不然我會很在意。」

看懷中人似乎並不想回答又追問:「所以,是為什麼啊?」

「⋯⋯自己想。」說到此處,陳暖的視線徹底挪開,此時她不想與亦晞對視。不是討厭,而是那深藍眼眸彷彿能將她心中所言、腦中所想,全部看透似地。

亦晞故作思考模樣,「可是姐姐,我真的想不到。」而原本還撐在桌面的手攬上陳暖的腰際讓她完全緊貼著自己的身軀,那雙大掌還不安份地摩挲著。

「唔⋯⋯」隔著衣物陳暖能清楚感受到亦晞的體溫,以及自胸口傳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這時他的手從腰際以指尖若有似無地一路撫摸至陳暖的雙臀並輕捏著。

「啊!」光是不讓聲音外漏陳暖就已經費盡所有精神與精力,亦晞這一捏可真是所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看準時機,他手上動作也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而左手也沒閒著同時在背脊上輕撫。手無寸鐵的陳暖再也抑制不住地呻吟,亦晞看著她近乎癱軟在懷裡並喘著氣,發現陳暖的體溫逐漸升高,甚至覺得有些燙手。

正想將手伸向她胸前時,陳暖奮力從懷中掙脫,並且與他保持些距離,額前碎髮遮擋住她的神情,亦晞也無從猜測,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大事不妙。

「亦晞。」

毫無感情,冰冷無比,聽到這話亦晞背脊發涼,腦中只浮現三個字——他完了。

「晚餐你自己想辦法!晚上不准跟我睡!哼!」語落陳暖走進房間,反手將門鎖上阻擋所有一切。

「姐姐⋯⋯我錯了,對不起,剛剛是我做過頭了,妳開門好不好?」這已經不知道是亦晞第幾次道歉,又或者是他站在這房門前敲了多久,這門就是聞絲不動,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裡頭也毫無動靜。

⋯⋯這下真的完了。

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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