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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傭兵與信(2)

雷克斯的一天很簡單,身為一個僱用兵,他非常的注重自己的身體健康,通常黎明前的黑暗就已經是他開始活動的時候了。

如果當天有工作,他會先進行一些暖身運動,接著適量的攝取一些易消化的食品,以確保隨時處於最佳的狀態。

如果沒有,他一樣會做暖身運動,適量的揮劍,以防止身手遲鈍,再去吃一頓他訓練過程中想到的食物作為早餐。

當然,也會很常有吃過飯才有委託的情況出現。就像現在。

─非賽利坦布里維管轄區南方,黑暗森林,瑟拉卡斯─

距離埃爾溫德更南方的位置,瑟拉卡斯作為雨林中一座充斥魔族生活的部落,它的隱蔽且低調,像是不輕易讓人知道它的位置一般,圍繞周遭的不是城牆或是柵欄,而是連在一起的樹木與灌木,它藉由自然的力量而保存至今,因此曾有人說,瑟拉卡斯的魔族時常讓人以為是精靈。

事實上,瑟拉卡斯並沒有任何的精靈,歷史也沒有證據他們之間有過往來,說到底,瑟拉卡斯民族們就連魔族之間也不太往來,他們就是一個如此封閉的民族。

但是仍然有許多的學者對這裡的一切抱有美好的想像,這當然並不包含魔族本身,而是它的傳聞──歌聲操控自然的能力。

這也是為什麼,至今為止那些美好的想像終究是想像,因為瑟拉卡斯從不讓人隨意踏進他們的森林,他們會唱歌,來改變森林的結構讓企圖前來這裡的人迷失在森林之中。

運氣好的人會聽到歌聲,意外的走出森林;運氣差的人,會落入瑟拉卡斯的陷阱之中,成為他們的糧食。

雷克斯並不遲鈍,他對自然的變化非常敏感,但究竟改變了什麼,他渾然不知。

唯一的線索只有那穿梭風吹草動的歌聲。微風輕拂樹葉支撐起歌曲的節奏,那悠揚的旋律隨著樹的引流而交織了起來。那是瑟拉卡斯所建構出來的心靈,即便迷茫,卻能感受到清晰乾淨的歌唱。

像是在讚嘆著自然的恩賜,有如感恩豐收的到來。

──這又意味著,自己就是那份恩賜的可能。

森林包圍了他,這種說法不靠普,更準確的說,森林掐住了他,即便他與所有樹木保持距離,但身處在森林中的他又能逃到哪去?

雷克斯拔出了劍,以隨時準備進行有必要的戰鬥。

然而正當他以為“獵人們”要出手之時,歌聲被一道尖銳的聲音給打斷了。

「爸爸,他不是那“群”傭兵,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旅人。」

「我告訴妳很多次,不准在詠唱的時候插話。」

「但他就只是個普通的旅行,就一個人。你為何不聽聽他前來的理由呢?」

「我為什麼要聽一個戴著面具的怪傢伙說話?」

「爸爸!」

「隨妳。」

他們對話的聲音環繞著森林周遭,四處環繞的聲音讓聽著的人也無法辨別出方位,如今的雷克斯也只能等待,好在對方似乎有意願意聽聞自己前來的理由。

「咳呃,那個…」那位女性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躊躇,似乎在為什麼做準備,乾咳了好幾聲。「咳呃!我!是瑟拉卡斯的使者,進入黑暗森林的旅人啊,你為何來到此地?」

「…送信。」雷克斯沒有理由說謊,於是他老實回答。

「信?」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猶豫。「送給誰的?」

「瑟拉卡斯的薇娜。」

此時森林突然竄動了起來,這個動作讓雷克斯後退幾步,把手靠在了劍上。

「給我的信?」竄出來的身影是個長角的女魔族,她帶著木製的盔甲與面具,上頭染著紅黃色的顏色,身形嬌小雷克斯一顆頭,她既興奮地往自己不斷靠近,這項舉動迫使雷克斯又倒退了幾步,但又不敢離森林太近。

「…妳是薇娜?」

「是!我就是瑟拉卡斯的薇娜,唯一的薇娜,沒錯,旅人先生你說的信能讓我看看嗎?」

「薇娜!怎麼能露著面見人呢!」剛剛粗曠的聲音一邊叫喚了他,一邊走了出來擋在了雷克斯與薇娜之間。

這位被稱為爸爸的瑟拉卡斯人有巨大的身形,就跟雷克斯以往見過的男性魔族差不多,只是身材更壯碩、角更巨大且有著分岔。

「我有戴著面具!」

「我是說,妳怎能跳出森林!我的老瑟拉卡斯啊,妳怎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不跳出來我要怎麼拿信?」

「拿什麼信?外面的人拿什麼給妳妳就拿哦?要是他們要妳拿會爆炸的魔法妳也要拿哦!」

「別說的那麼誇張好嗎?爸爸,人家叫了我的名字,很明顯就是寄給我的信。」她有些受不了避開了那位壯碩的瑟拉卡斯人的視線,走向了雷克斯。

「你好啊,我是薇娜,你是來送信的,對吧?」她嘗試莊重的向雷克斯自我介紹了一番,但在這之中她的提問中帶著一絲小小的雀躍,卻又不敢展露出來,或許是因為父親在身邊,又或是擔心期望帶來的失望太過沉重。

「對,來送信的。」

「請問…」她試探性地小聲靠近雷克斯問道:「是誰送的?」

「卡特。」雷克斯簡略的答道。

「卡特?」一旁偷聽的瑟拉卡斯人重複了便。

「不要偷聽啦!我決定了,你…你叫什麼名字?」薇娜問道。

「雷克斯。」

「好,雷克斯先生,我決定邀請你前來瑟拉卡斯!」此時薇娜放下了她原本擺起的架子,隨興了起來,說話就像個青春期的少女。

「喂!我可不允許!」瑟拉卡斯理所當然地並不同意,他甚至拉大了音量試圖用聲音將薇娜勸退,但似乎是作為女兒習慣父親的作為,因此絲毫沒有退讓。

「只是個送信的!我看完他的信,就會讓他離開!」

「在這裡看完就好了啊?」

「我、才、不、要,在你面前看!」薇娜仍舊不退讓的氣勢讓對面那頭壯碩的瑟拉卡斯人無話可說。縱使從第三者角度來看存在著巨大的體型差,但顯然對話中薇娜佔著一面倒的優勢。

「嘖…唉,只能待一下。」

「太好了,爸爸,最愛你了。」薇娜擁抱了他的父親,而與此同時,那位父親的面具下散發著紅光猛獸般的眼睛不斷地瞪著雷克斯,薇娜鬆開手才又變回那平凡無奈的老父親一般:「走吧,雷克斯先生!」

瑟拉卡斯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祕種族,只是單方面的大眾對他們理解甚少,每當各地準備商談黑暗森林的土地爭議之時,瑟拉卡斯仍然會出席該會議,否則他們基本上就真的完全不與外界接觸的民族了,更不會有所謂的“外面”寄進來的信。

但這也意味著,卡特見到薇娜的機會只有一次,除非是一見鍾情,不然也思索不到理由了。

單看薇娜的模樣,無非就是正歷經青春年華的年紀,不過魔族與人類不同,他們的青春期與壯年期都很長。不算上角的長度,薇娜的眼睛散發著光芒,取下面具後那精緻的臉蛋、秀麗的黑髮與玲瓏嬌小的身材,也確實符合卡特形容的印象(『超──可愛的魔族小姑娘』之類的。)。只不過他們究竟如何相見,恐怕只有他們才知道了。

「雷克斯!雷克斯!是卡特對吧?是那個…」她將信囊入懷中,壓低了音量說道:「藥學家卡特,對吧?」

「藥學家…我不知道,但他說他是卡特,艾德里安.卡特。」

「那就沒錯了!」薇娜亢奮的聲音對雷克斯來說有些刺耳,不自覺地避開了薇娜的正前方,但人家又重新拉近了距離興奮地說道:「雷克斯!你會待多久?」

「…正打算離開。」

「請先等等!」薇娜激動地阻止了他,然而雷克斯動也沒動:「我想…我想託你寄信…可以嗎?」

薇娜水汪汪的眼睛直視著雷克斯,令他有些難以拒絕,他低下頭靜靜地說道:「行吧。」

「啊!」薇娜她突然大叫:「居然是用薩坦卡語!真是有夠細心的!」(薩坦卡語是魔族使用的語言,人類使用的是路米亞語,但路米亞語已經被視為共通語而使用著,基本上不太會交流上的障礙。)

雖然使用共通語大概也沒什麼關係吧,不過雷克斯看著對方高興的模樣還是選擇保持了沉默。

「雷克斯!」薇娜又呼叫了他:「我應該用路米亞語還是薩坦卡語?」

「…都可以吧。」畢竟人家都用薩坦卡語寫給對方信了,沒道理卡特會看不懂。

「不行!一定要夠特別才行!」薇娜猶豫了下,她思考著該如何回應對方的信,過程中視線一直四處飄移,像是在企圖著什麼。

「…」雷克斯看著她。

「…」薇娜看著他。

「…吶,能教我寫路米亞文字嗎?」薇娜面有難色的問道。

「委託嗎?」雷克斯問道。

「委託?啊~你是說交易對吧?我明白了,我會拿東西跟你換的!」薇娜總是真誠地盯著雷克斯看,就連一句反駁的空間都沒有。雷克斯似乎也不擅長拒絕,於是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馬上準備!」

“路米亞文字的手抄紙:我自學共通語是為了工作,從沒想過有一天,我也能教別人寫字,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總是捨棄不掉這張紙。”

致親愛的薇娜小姐──

自從那個星雨般的夜晚過去後,我與妳相隔一座森林已經一個週末了,我每次望向夜晚的天空都會回想起妳那閃爍動人的紅寶石眼眸,那些夜晚總是難以入眠。

妳燦爛的笑容融化了我心中世界所有的冰雪,妳動人的聲音喚醒了我內心的熱情,如今我想告訴妳的是,這是愛。

雖然我是人類,妳是瑟拉卡斯人,但我想所謂的愛,它不是歌曲中的一個字眼,它不是一段婚姻中的關聯,它不是生命之間的繁衍,是我無論如何,每個清晨都想看見的雙眼。

──永遠愛妳的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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