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午夜時分,夜色一片漆黑,無星無月,街道上裊無人煙,只有稀稀落落的店家亮著燈,暗黃燈光微微照映在昏暗街道上,安靜的聽得見一個步履闌珊的男人急促的喘息聲。

      這天,批發菜市場剛好需要人手,陸昕二話不說捲起袖子,天還未亮便在市場中搬上搬下,而後他擔任「三明治人」,在豔陽曝曬之下,無所事事的待了一下午。這段時間,陸昕感覺時間流逝的更加緩慢,看著匆匆而過的車流,他宛如迷失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不知自己為何在這裡,直到工作結束,陸昕這才回過神。

      陸昕渾身被汗臭包圍,衣服上沾滿塵土,他拖著沉重步伐轉入一條宛如任意門的小巷弄,進入仍生氣勃勃的區域,此時映入眼簾的是沿街穿著清涼的女子與花枝招展的男子,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招牌沿路而立,滿街酒氣沖天,神智不清、搖搖晃晃的人被攙扶著進計程車裡。   

      陸昕隨意閒晃,意外闖入一條更隱密的小巷,遠離塵囂的陰暗死巷中,有一面不顯眼的招牌,上頭寫著「旭.續」,隱隱約約有一點亮光從門縫竄出,偶爾傳來細細的交談和音樂聲,不知道的人,不可能發現這裡還藏著一間酒吧。

      陸昕推開厚重木大門,裡頭有形形色色的人們,有的手臂上刺龍刺鳳,有的看似溫文儒雅的書呆子,他們熱烈交談或安靜的喝著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井水不犯河水,但當陸昕走過時,眾人皆露出嫌惡的神情,竊竊私語且同時對他指手畫腳。

      陸昕盡力沉住氣,強迫壓抑自己的怒氣,將一切屏蔽出腦袋,卻有一句話突破屏障,直直刺入耳中:「他這做粗工的,有錢來這嗎?等等要把自己賣了吧。」一群人聽聞哄堂大笑,應聲附和著。

      霎那陸昕腦中屏蔽四分五裂,四周的嘈雜聲忽然成倍高漲,潮水一般灌入陸昕的腦袋,即便如何努力,皆趕不出任何一句冷嘲熱諷。

      「他超臭欸!是不是流浪漢啊?酒保會把他趕出去吧?再跟他共處一室,我一定窒息。」

      「這種人一看就是會賒帳。」有人自以為是的對陸昕品頭論足。

      「他走錯棚了吧?哈哈哈……臉皮真厚,如果是我,根本不敢出門了。」

      蹦!拳頭重擊桌面,酒杯頓時抵抗地心引力離開桌面,所有人瞬間安靜,盯著陸昕看。正當他要開口時,爆出一笑聲,打破這陣僵持,隨後酒吧內哄堂大笑,陸昕臉色越顯沉重,他的印堂之間簡直有一團黑氣籠罩,整個人氣得發抖。

      即便如此他仍往吧檯走去,不願如他們的意,當陸昕要坐下時,頂著地中海禿頭且微微啤酒肚隆起的酒保大叔說話了:「不好意思,這裡有人訂位了。」

      「你根本存心趕我走!!」陸昕心生不滿的說,這時一位身穿名牌西裝的男士,坐上吧檯高腳椅,酒保大叔客客氣氣的過去服務。

      「好!!我走!我才不屑來這種歧視人的店!!」說完陸昕大力跺步離開,用力甩門揚長而去。

      他在街頭毫無目的的閒晃,走著走著看到一間便利商店,陸昕靈光一閃,進去抱一堆酒出來。

      不讓我喝!我就在這裡喝個痛快!他賭氣的想。

      在一旁看了一圈沒有座位,陸昕只好蹲坐在路旁,他無神的喝著,看著第上空酒瓶成堆,他的視線也逐漸模糊,腦袋昏昏沉沉,頭靠著牆面,眼皮漸漸沉重。

      迷迷糊糊之中,一震吵鬧,似乎是一群人走過,忽然陸昕被踢了一腳,還未抬起頭,便聽見一人大聲罵到:「媽的!怎麼有個死人在這擋路!」

      「你還好嗎?」陸昕欣慰的抬起頭,正好撞見所有少年圍向那人,擔憂的關心到,頓時一鎮怒氣湧出。

      「幹!一群兔崽子!」陸昕說完,提拳上前,卻在迷糊中被少年絆了一腳,摔個狗吃屎,一臉狼狽,眾少年哈哈大笑。

      「欸,等等這不是陸昕嗎?」一位少年恍然大悟的說。

      「你說打棒球那個喔?」

      「對啊對啊!阿威你來看看?」

      少年們七嘴八舌討論著,陸昕灰頭土臉的趴在地上,羞恥的恨不得挖個洞躲進去。

      一位叫做阿威的少年從人群中鑽出來,瞪大眼睛,吃驚的說:「還真是陸昕欸!」

      「趁機要個簽名照啊!機會難得,以前都要排隊欸!」一人調侃的說道。

      「白癡喔!說這是陸昕才沒人信,而且我不喜歡他了,誰喜歡貪財的騙子。」阿威一臉不屑的說。

      「也是,誰相信走路走一走會踢到昔日鼎鼎大名的黃金左投啊!」那群人毫無忌憚的放聲大笑。

      陸昕忍無可忍,跳起來揮舞雙臂,想趕他們走。

      「哈哈哈,他生氣了!好可怕啊!我們趕緊走!!」他們邊跑邊諷刺的嘲笑。

      一群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陸昕仍聽見他們的笑聲在腦中迴盪,他一掌用力打在腦袋上,想將聲音趕出腦中,好幾掌下手,仍無效果,陸昕只得無奈地繼續灌酒,再次迷迷糊糊陷入夢境。

      不久,又一腳踢來,陸昕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準備破口大罵時,一陣抱歉傳入耳中,是如冰塊般冷漠的聲音,直直鑽入他的腦中。

      陸昕看著眼前女孩,原先要爆出口的不雅字句全吞了回去,呆愣愣的腦袋一片空白。是一個高挑的女孩,留著俐落及肩短髮,小巧瓜子臉上,五官立體,是個美人胚子,唯獨雙眼壞了一切,空洞有如無底洞一般,毫無生氣。

      「妳好美……但怎麼不笑呢?」陸昕不自覺喃喃自語。

      女子後退一步,仰頭注視他,不發一語。

      「你對我真好……」陸昕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使女子眉頭一皺,愣了一會兒。

      「你還願意正眼看我,還願意離我這麼近。」陸昕癡癡地笑了。

      「你一定不相信,以前我可是被萬人擁戴,風光無限,要見我一面可是要排隊的。現在好了,所有人都鄙視我,趕我走。我到底做錯什麼?」說完陸昕自嘲的笑了。

      「因為做錯事而跌落深谷,這世上就不是這副德性了。」女孩平淡的說。

      「我沒做錯事!我只是被警察約談,我只是嫌疑人,為什麼大家都把我當犯人!」說著說著,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

      「你們是聽不懂人話嗎……為什麼總是不聽我說……」陸昕哭喊著,字詞逐漸模糊。

      大顆淚水從眼眶中無法控制的滑落,他將頭埋入雙臂中,像個受委屈的孩子般哭泣。哭著哭著,意識漸漸模糊,隱約感覺到有人將他輕輕扛起,搖搖晃晃了片刻,便完全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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